第159章 不谋而合

磷虾湖东岸。

裂岩半兽人和霜刃蛮族在这片平坦肥沃的土地上建起一座座尖刺大寨，就是那种没有高墙，只采用削尖的木刺围成的一片宿营地，里面挖出复杂的堑壕地洞，上方盖有草棚，可以遮阳防雨。

半兽人不惧风雨，在泥潭里打滚睡觉都习以为常，而且他们有限的智力没办法盖一间像样的房子。地洞、堑壕再加上尖刺壁垒已经是半兽人氏族最了不起的建筑杰作。

这些尖刺大寨呈环形分布，如果从高空俯瞰可以发现它们首尾相连，构成一个大圆圈。六座小一点的尖刺大寨是外圈，像城墙一样保护身后的三座中等尖刺大寨和圆心的一座巨型尖刺大寨。

由十座尖刺大寨组成的圆环巢垒相当于半兽人的城镇，虽然看起来很原始，但防御功能经得起考验。

巢垒的中心大寨平时是半兽人大母和幼崽们的居所，也用来储存整个部族的生存物资。战争期间，它还是半兽人氏族的指挥中枢。

奎尔恩格拉作为裂岩氏族、霜刃氏族共同的领袖，他现在大多数时间待在中心大寨，和他的蛮族兄弟洛克一起处理各种事务。事实上，大部分事务都是天灵斗士洛克和几个蛮族萨满在处理。奎尔恩格拉主要在学习，并以酋长的身份向其他半兽人发布洛克的指令。

十兄弟中的四个半兽人屠夫对奎尔恩格拉重用霜刃蛮族总有些牢骚。不过，蛮族确实比半兽人聪明得多。这座圆环巢垒主要靠蛮族设计并建造，他们还会酿酒、种地、制甲、冶炼、铸造。

最关键的是，霜刃蛮族了解落叶城的半精灵，他们知道该怎么对付半精灵的军队。

正因为这些原因，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霜刃蛮族已经在巢垒中占据主导地位。

从此，奎尔恩格拉身边多了几个蛮族顾问，对她们的建议大多采纳。这也招致裂岩半兽人的不满。

只是，他们的酋长在博朗镇的血战中，亲手斩杀宛如魔神般强大的塔窟族首。酋长的威势日隆，半兽人们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裂岩氏族的大母们会向酋长转告孩子们的意见，并提醒他是个半兽人，不该一味地偏袒霜刃蛮族。

奎尔恩格拉尊重氏族中的大母，从不和她们当面争执，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继续重要身边的蛮族顾问。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黑火血卫的战斗萨满带回戈多雷要塞的城防图、半精灵奸细的脑袋，还有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些东西关系到战争的走向，奎尔恩格拉决定请族中最年长的大母举行一次焚骨占卜，他遣退身边的蛮族顾问，只召集了留守巢垒的十兄弟成员，共同观看占卜仪式，并聆听大母的解答。

用来占卜的棚屋内，一个半兽人大母站在火塘前，念着古老神秘的咒文。她的体型高大肥壮，看起来比奎尔恩格拉更魁梧，就像一座肉山。她的体态、动作、声音也都透着一股厚重如大地的韵味。

火塘中，焰光粼粼如波纹起伏，缭绕的烟雾变幻无穷，时而化作一头猛兽，也有半兽人屠夫和半兽人大母的形象交替呈现，仿佛火塘的烟雾中蕴藏着数不清的魂灵。

祭祀火塘是半兽人氏族最重要的传承，强大的猛兽、值得尊敬的敌人、英勇或智慧的族人才有这样的殊荣，死后的头骨在祭祀火塘中被焚烧成灰。

半兽人大母掌握着祭祀火塘的神秘力量，她们用上位者的血混合火塘中的灰烬，给半兽人苦力服下，帮它们开启智慧，晋升斗士或萨满；也可以在火塘中举行焚骨占卜仪式，预测未来。

随着大母抑扬顿挫的咒语，塘火由盛转衰，变幻各种形象的烟雾也逐渐平息，最后塘灰中只有一小撮绿焰仍在跳动。

半兽人大母光脚踩着滚烫的余烬，浑若无事地走过去，弯下腰用手拨开塘灰，捡起一枚发黑的半精灵颅骨。

她吹熄颅骨表面的绿焰，仔细端详骨头上裂纹，又仿佛在聆听先祖魂灵的耳语，片刻后大声宣布：“恶兆有了转机！”

奎尔恩格拉精神一震，连忙上前，对半兽人大母问道：“恶兆是什么？转机又是什么？”

半兽人酋长赤面獠牙，穿一身坚韧的鳄皮铠甲，做工虽然简陋粗糙，却很合身，配上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显得凶狠又威严。

大母只是低头看了自家的酋长一眼，就转身对旁边的半兽人女萨满吩咐道：“把这个半精灵的颅骨拿出去扔了！”

一个背叛同族的半精灵不配留在半兽人氏族代代相传的祭祀火塘里，何况他还是一个割下自己脑袋的疯子。

半兽人大母不解释占卜预言的内容，反而把连同酋长在内的全体雄性统统赶出棚屋。只见她念动咒语，在场的雄性无论是半兽人屠夫还是天灵斗士立刻感觉到胸口抽痛，一个个狼狈地逃了出去。

“恩格拉兄弟，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大母，还连累我们一同被大母用诅咒教训。”霜刃蛮族的首领洛克半开玩笑，半抱怨似的说道。

奎尔恩格拉却高兴地叫道：“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安塔大母没有解释她的占卜，还把我们都撵出来了。”一个半兽人屠夫满脸困惑地看着酋长。

去年冬天，裂岩氏族最强大的十兄弟在围攻塔窟族首钢岩的战斗中几乎全军覆没。奎尔恩格拉又提拔了几个新成员。他们虽然也是半兽人屠夫，天性凶残且狡诈，但刚刚晋升四阶，论力量和智慧比奎尔恩格拉差得太多。

奎尔恩格拉耐心地解释道：“安塔大母不会看着我们去送死！她直接赶我们走，说明我们的进攻计划一定成功！”

几个半兽人屠夫立刻高兴地举起石斧，还发出吼叫，仿佛它们已经打赢了战争。

天灵斗士洛克却追着裂岩酋长，问道：“恩格拉兄弟，恶兆是指什么？转机又是什么？”

奎尔恩格拉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道：“恶兆？哼，黑火大酋长要求我们屠杀戈多雷要塞里的半精灵，这就是一个恶兆。”

“洛克兄弟，半精灵的城堡要塞，你进去过吗？”

“没有。”天灵斗士摇头道：“我常常在野外和半精灵冒险者战斗。他们的身体瘦小虚弱，我从来没输过。”

“我从来不怀疑蛮族兄弟的强壮和勇猛。但是，弱小的半精灵有坚韧的护甲、锋利的刀剑，他们甚至能用沉重的石头搭建高墙。”

奎尔恩格拉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听英格瑞说，半精灵的要塞为保护半精灵而建造，里面的通道复杂、封闭、又狭小。半兽人屠夫可能要弯着腰、低着头，在要塞内部和全副武装的半精灵战士作战。”

半兽人屠夫的平均身高在2.5米左右，体型十分粗壮，力量和体能都很出色，缺点是不够灵活。他们习惯在开阔地一边冲锋一边战斗，不大适应复杂的巷战，更何况比一般巷战更复杂的要塞渗透作战。

裂岩氏族的战斗萨满属于敏捷型战士，可惜她们的身体脆弱，也不够勇敢，如果身边没有屠夫往往会逃避死战。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霜刃蛮斗士有能力执行黑火大酋长的命令，洛克也就不说话了。

“裂岩和霜刃的勇士不该死在半精灵的要塞里。”

“黑火血卫拿回来的要塞城防图有什么用？我们没人看得懂那副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血卫督军自己都看不懂！”

洛克暗暗松了口气，表面却十分焦急地说道：“如果黑火大酋长不接纳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奎尔恩格拉当然明白他们想在龙之国度立足，必须获得黑火部落认可。但他也没准备对黑火大酋长惟命是从。

根据他掌握的情况来看，突袭戈多雷要塞根本是一项自杀式的任务。无论黑火大酋长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已决定拒绝执行突袭半精灵要塞的任务。

裂岩半兽人毕竟是外来者，他们大不了就离开龙之国度，去别的地方繁衍生息。

奎尔恩格拉其实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他甚至开始考虑撤离的问题。不过，他必须把霜刃蛮族也一起带走，就为了蛮族掌握的各种技术，可以帮助裂岩氏族变得更强大。

安塔大母说，恶兆有转机。

洛克也问，转机是什么？

奎尔恩格拉对占卜预言的领悟是，黑火大酋长的命令给裂岩氏族带来恶兆，而拒绝执行他的命令，恶兆就出现了转机。

想通了这件事情，奎尔恩格拉全身都觉得轻松，他对洛克说道：“半精灵叛徒传递的消息就是我们的转机。”

洛克楞了一下，反问道：“你相信半精灵叛徒的话，先突袭回音镇？”

“如果回音镇的城墙和博朗镇差不多，我们能杀进去，也能冲出来。”奎尔恩格拉点点头，话锋一转说道：“我不相信那些半精灵叛徒是真的在帮我们，所以你要继续派一些蛮族兄弟找那些半精灵叛徒打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