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送行
穆家兄弟为了将来给谁给穆红裳送嫁这个问题,又闹腾成一团,穆红裳笑嘻嘻地看着哥哥弟弟,听他们热热闹闹地讨论她将来出嫁的事,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就好像在听旁人的事似的。
她甚至还能很热心的提建议,为自己嫁去哪里出谋划策,根本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小姑娘,听到这一类的话题就害羞脸红。
“以后我能不能嫁去北境?”穆红裳是真的挺认真的提出建议:“也离你们近些。”
“肯定不成。”穆凌衣笑着摇头:“妹妹可还记得,我外祖家原本就是北境的,我娘幼时长在胜州,外祖战死后才迁去青州依亲的。北境十三州苦寒且战乱不断,在那里过日子可不是好玩的。”
“我记得四叔母家在胜州原本也算大户人家,”穆青衣说道:“曲老将军战死后,家中才慢慢败落。”
“是。”穆凌衣点点头:“哥哥们都知道,胜州已然是北境十三州里数一数二的繁华州府了,饶是如此,我母亲也常感叹胜州苦寒。若说繁华富庶,胜州城别说比不上京城,甚至连青州这样的偏远州府都及不上的。北境十三州常年战乱,是真的萧条贫瘠,妹妹怎能去那样的地方过日子。”
穆凌衣说的是实话。胜州是北境十三州的最西边的州府,在云望山和绝羽山之间,从秦凤路的伏凤关过来,必须经过胜州,是北境向西的通途,秦凤路来往客商大多在胜州停留,因此算是北境十三州里最繁华富庶的州府之一。
但胜州这个所谓的“繁华富庶”,也不过是跟北境其余州府比而已,出了北境,就算是大周境内最偏远贫穷的州县,也要比胜州强些。
“我外祖以前是太爷爷麾下的骠骑将军,领着五品俸禄,曲将军府在胜州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穆凌衣一本正经的教育穆红裳:“我母亲曾说过,她幼时能有件绣花的细布裙子便已经开心不已,胜州那地方几乎没人穿锦缎。整个胜州最让人羡慕的是知州家的小姐,能日日穿着素缎衣裙。妹妹怎能去那样的地方过日子,便是旁人肯,我也是不肯的。”
“但以后你们都要在北境过日子,”穆红裳理直气壮的模样:“你们可以,我凭什么不行?难不成我不姓穆?”
“别胡闹,”穆驰衣脸一板:“我还指望着你嫁去富庶繁华、风景秀美的江南呢。三哥还指望着,等到可以卸甲的那一日,去找妹妹养老呢。你若是嫁去了北境,难不成让我连卸了甲,都必须留在苦寒之地过日子?”
“正是。”穆锦衣嗓门超大的说道:“姐姐可别坑我,我可不愿意在北境过一辈子。”
穆红裳沉默一瞬,接着十分认真地问道:“那,我若嫁去江南,哥哥还有锦衣能不能先答应我,将来你们卸甲之日一定去江南找我,不可食言。若是你们肯答应,你们喜欢哪里我就嫁去哪里。”
“当然。”哥哥们都还没说话,穆锦衣先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这有什么难的。等我卸甲之时,我孙子大约都能守北境了,我自然是爱去哪去哪,谁也管不到。北境边关又不用靠我一个老头子撑着。”
“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穆铁衣也笑着点头:“只是妹妹嫁人后可千万要省着些嫁妆银子,否则将来哪来的钱养我们这么多个老头子。”
“这个哥哥放心,”穆红裳答道:“那我们说好了,说好了就不能变,若是你们骗我嫁去江南,却没有依约来找我养老,我可绝不原谅你们,要记仇一辈子的。”
“好!”穆铁衣伸出手来摸摸穆红裳的脑瓜,声音微微发涩:“一定。”
送行宴是穆青衣拜托家里的管事订的,菜已经提前定好。穆家兄妹们坐下没多久,小二哥就来敲门上茶端点心,顺便问何时上菜。
“酒先端上来,”穆青衣吩咐道:“菜等等再说。”
“是!”跑堂恭恭敬敬:“前两日来订房的大爷特意交代过了,说贵人们要在小店停留整整一日,要小的们不可随便打扰,因此小的就不在雅间里伺候了。小的就在楼梯口听候吩咐,席面是提前定好的,贵人们何时要上菜,直接开门唤一声就好。另外,讨爷的示下,茶水点心每两刻钟换一次可好?”
“不用麻烦。”穆青衣摇摇头:“酒端上来,点心再多摆几样,我妹妹喜欢桂花口味的点心,你看着安排,茶水不用频繁换,若要添茶,我再叫你。”
跑堂小哥答应着下去了,不过片刻,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跑堂小哥带着三四个小二哥上来,每人手里都端着满满的托盘,几人安静忙碌,有人添茶,有人摆桌子,转眼就摆了满满一桌点心。
酒壶也端上来了,依照穆青衣的吩咐摆在一旁。等小二哥都离开了雅间,穆青衣站了起来,朝穆红裳点点头:“小妹,倒酒。”
穆红裳点点头,站起来拿起酒壶站在了穆青衣身旁,开始一杯一杯倒酒。
六杯酒,整整齐齐排在桌上。等穆红裳倒好酒,将酒壶放到一旁之后,穆青衣才端起最中间的一杯。
“今日送将出征,由我穆家掌上明珠亲自执壶添酒。”说完后,穆青衣将手中的酒杯举得高高的。
穆凌衣、穆红裳还有穆锦衣也立刻端起酒杯,和穆青衣站成一排,四杯酒高高举起。
“愿铁衣将军、驰衣将军,平安。”
平安。只有短短两个字。穆家兄妹送将出征的祝酒词就是这样朴素。他们的愿望也是这样朴素。
平安就好。
穆铁衣和穆驰衣端起桌上的酒杯,朝弟妹们举了举,之后便一饮而尽。剩下的穆氏兄妹的酒杯一直高举在手中,等到穆铁衣和穆驰衣的酒饮尽之后,他们才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哥哥,要一直平安,直到卸甲的那一天。”穆红裳端着空空的酒杯,望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二哥和三哥:“你们答应过我的,绝不可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