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姜含元这话一出, 如身份明证无疑。

附近那些方才在观望的将士也再无犹豫，全部下拜礼。

这消息方才早也已迅速传开。将士听说有位疑似摄政王的人入了营，谁不知他和女将军的关系, 哪不感到好奇, 除了那些醉了酒的，其余只要能走动路的, 正都纷纷往大帐这边涌来，见状，有些在后面的, 连前头那人是什模样都没看清，也胡『乱』跟着下拜。

这座片刻前响彻着欢声语的大营很快变静悄无声，拜了满地的人。萧琳花看见那凶神竟到了，早就往后退去, 垂着头，生怕己会被他看见。

大帐前, 那簇熊熊跳跃的火堆附近，最后只立着摄政王夫『妇』二人。

束慎徽的目光离开了她，看了四周，微微提了口气，随即发话：“诸位起来！本王是奉当今皇帝命而来的。这趟北上，两件事。一是巡边, 二是督战。此战实属不易，然用时不到两月，大获全胜，全是今日在场诸位将士奋勇杀敌的功劳！待本王归京，必将捷报上达天听，朝廷论功封赏！ ”

他话音落下, 将士无不喜颜开。

摄政王亲临这种边陲战地，于他们这种远离天庭长年守边的将士而言，本就是天大的惊喜了，恰叫他亲目睹了胜利，于将士而言，更是莫大的荣耀，众人轰然谢恩。在场的许多老兵老将，想起多年前摄政王少年北巡的往事，心情愈发激动，高呼起了摄政王千岁。

“摄政王在哪里？摄政王当真来了？”

周庆因伤，今夜忍着未曾喝酒，早早入帐歇了下去。此时闻讯奔来，推开人，疾步上前，俯首就下拜，激动地：“末将周庆，拜见摄政王殿下！”

束慎徽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只一，就颔首：“本王记你。当年本王雁门巡边，你是大将军身边的一员力干将了。前些天我在雁门见大将军了，你的事，他随捷报和我说了。此番八部战以速决，你功不可没。我大魏有周将军你这样不畏的勇猛良将，何愁战事不胜！”

他赞完，关切地询问他的伤情。

周庆是激动是惭愧，哽咽：“殿下谬赞。此番战事能够速决，末将无尺寸功。非但如此，也是仗了王妃的破敌力，我当日方能侥幸活命。”

束慎徽上去，亲将周庆扶起，叫他好生养伤。周庆连声应是。

束慎徽命所有人都起身，继续宴乐，不必因他到来而有所顾忌。

张密人如其名，是心思细密的人，猜测摄政王今夜独一人入营，恐怕是女将军而来。想他夫『妇』年初才刚成婚，没半年，女将军就回雁门了。本就有小别胜新婚的说法，何况他夫『妇』是新婚。见场面也差不多了，跟着发话，命全将士全部散去。众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见杨虎立着，是不走，睛就落在摄政王的身上，也不知他在想什，实是不知礼数。推了他一下。杨虎这才转头，一言不发地去了。

这时大赫王也到了。

摄政王虽发话，不用他的随侍，但大赫王岂敢真的如此怠慢。看看天也黑了，摄政王仍没回城，带着萧礼先赶来，拜见后，说在城中他夫『妇』准备好了驻跸所，随时可以去休息。

束慎徽没立刻说话，只看向姜含元。

姜含元微，“你长途跋涉远而来，想必很是乏累，不如回城吧，今夜好生休息。我这边，明早就拔营要回雁门，今夜怕有事，我留营宜。 ”

“王妃此言差矣！”

张密望了摄政王，立刻着接了一句。

“拔营上路这种事，交给周将军和与末将是。何况，殿下来寻王妃，想必有事要议。此间说话不。””

“对，对！张密此言极是。交给我老周！这种事，哪里要王妃你来『操』心？有事尽管去！”

周进也反应了来，拍着胸脯接了一句。

姜含元顿了一顿，朝周张二人『露』出容，了声费心，看了束慎徽，朝外走去。

束慎徽在身后传来的恭送声中，跟了上去。

二人在来周围的无数的注目当中出了营房，大赫王父子，将二人引到了住处。在少帝居住的精舍近旁，另外备了一处清幽的所在，供摄政王夫『妇』今夜临时驻跸。

进去后，束慎徽打发走了候在门口的服侍的人，亲关了门，慢慢走了回来，最后停在姜含元的面前。

周围再无任何旁人了。明烛燃照，两人相对而立，起初各沉默着。

姜含元微垂皮，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衣襟上。

“殿下累了吧。我叫人送水来，服侍殿下沐浴。 ”

片刻后，她率先打破了沉默。睛没看他，目光越他的肩，落到外间的门上。说完迈步正要走去，见他肩膀微微动了一动。

“没事，我不累。”他终于开口，“兕兕，我是有话想和你说。”

她停了步，望向他。

“我前些时日，方知了一件事。”

她等着他说下去。

“去年秋，护国寺，当日你也在。刘向和我说了。”

最后，他慢慢地说。

姜含元没想到他开口是这样的一句话。一下抬眸，对上了他的两目光。

她的第一反应是刘向可能会此而受责罚，立刻说：“当日他本是不愿放我进去的，是我以我父亲的旧恩迫他。”

“你放心，刘向他很好，什事都没有——”他凝视着她，继续说。

“有一件事，我想你大约也是关心的。是关于那无生。他病已好。固然我是不可能如你所愿的那样，将他当普通人那样释放。但只要他老老实实，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这位朋友，他也会无事。 ”

姜含元看着他，片刻后，唇角微微翘了一翘，似非：“谢谢你告知。这算是好消息。”

他沉默着，再看了她片刻。

“我错了。”

在那一番引子后，他终于说出了这一句在他心里翻转了不知多少遍的话，他见到她后，必须要说的一句话。

“那天晚上，我不该拿你的友人来试探你，不该说出那些话，丢下你顾走了。你一定很是伤心。兕兕，你原谅我。有，当日在护国寺，我和温婠说的那些话，必然对你也造成了极大的误会。但我对她，真的不是你以的那种——”

“兕兕，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你才会相信。”

“我会怜悯她，愿意帮助她，甚至我也承认，如你当日听到的那样，倘若没有早年的种种变故，我后来应当确实会娶她。但是时境迁，都不一样了。我遇见了你。我对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仿佛一时寻不到该如何表达的方式，顿了一顿，“她确实很好，但看不到她的时候，我不会想她。你不一样，兕兕，我看不到你，我会想你，极想，哪怕我的心里在气你。上次和你那样分开后，我后悔了。”

“兕兕，你原谅我——”他朝她走了一步来。

“殿下不必解释了！”

姜含元带了点急促，突然打断了他的倾诉。

“关于温家女孩的事，我记有一回殿下也曾和我提，当时我就说我信你。如今也是一样。”

“倘若殿下觉己那天晚上有错，一定希望我原谅，那我再告诉你，我早就原谅了。我也没有伤心。是殿下你想多了。并且，事后我其实反省我己。我当时的某些举动，也是不妥。趁着这机会，请你也一并谅解。”

束慎徽一时定住。

姜含元朝他微微一：“全部的事情，在我这里都已经去了。”

“我希望殿下也和我一样，不必放在心上。往后该做什，就做什。比起殿下与我当初议定好的大事，似如此的小事，实是微不足。殿下你日理万机，当真不必此而分神。”

她说完，环顾屋内的摆设，看了那张床榻，收回目光。

“殿下你路极是疲乏，我看出来。你最需要的是休息。我不打扰了。 ”

她说完，面含微，朝束慎徽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外走去。

束慎徽只觉犹如当头遭了一记闷棍，毫无准备。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她就要开门而去，沮丧、不甘、『迷』惘，或许有几分嫉妒，各种感情在他的心里翻涌着。

那狂风暴雨的夜是去了，但他至今没有走出，备受煎熬。

她呢？远离了他，她竟快乐如斯。

他的前浮现出她在大帐前席地斜坐，执剑击案，纵情大的那一幕。

凭什？她如此『乱』了他心，说走就走，丢下他一人沉沦？

他再也忍不住，迈步追上，伸出，攥住她的腕。

“我是错了。起初谋算你。娶了你后，也没有尽到人夫的职责，能够处处叫你满意。但我已经知错，我也向你赔罪了。你对每一人都是那好。你的部下、萧琳花、戬儿，甚至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什，唯独对我，如此狠心？”

他底那一层因路疲乏而未曾消去的红『色』血丝此刻变愈发浓重，以致于连一副角都显红了起来。

姜含元望着面前这男子。

他如此，固执地攥住她的，不放她走，一双通红的盯着她，咬着牙，用再次变沙哑的声音，如此一字一字地问她。

姜含元凝望了他许久，终于，轻声说：“殿下，我不妨实话和你说吧，我对你，也是有几分心动的。和你在钱塘一起度的那几天，大约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快乐的几天了。我也喜欢你的母亲。倘若我己的母亲也在，我想应当就是她那样子的。但是那样的快乐没有根基。稍微起了一点变化，会如镜中花，水中月，沙基上的大厦，转消失。这一点，已经到了证明。如今的烦扰，已远甚所能的快乐，何敢谈一生长？”

“殿下，问问你己，你到底喜欢我什？你是真的喜欢我姜含元这人，是因你没法完全到我，所以你才念念不忘，不肯撒？”

“殿下你是怎样的一人，你的一些少年往，我大约是知的。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不知我是怎样一人。你也不知我的往。你说再多，你因这桩婚事而对我生出的这几分可怜的感情，也无法令我信任，更无法叫我心甘情愿将我的全部余生和你系在一起。如今你却强要我把我的心挖出来交给你。上有这样的理吗？”

她摇了摇头，抽出了己的。

“如今这样很好！我不想再有任何的改变！”

她用强调的语气说。

……

城外军营，随着摄政王和将军的离去，犒宴也开始收场。张骏和杨虎的关系向来亲近，二人平日也寝一帐，不见他回，找了找，在大营的辕门附近找到了人。

他仰在一块巨石上，嘴里叼着根枯草，睛望着头顶的夜空。张骏上去，推了推，“喝醉了？躺这里喝西北风？等下要冻人的！”

杨虎吐掉嘴里的草籽，懒洋洋地翻身坐起。

张骏一边拽着他回帐，一边：“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听说晚上你盘查摄政王？他问你话，你不应？幸好摄政王大量，没和你计较……”

他扭头，看了城池的方向，“不说真的，摄政王看起来和咱们将军是真的相配！当初听说将军要嫁他，咱们青木营里好些人都不服。方才我走了一圈，他们都在说好了！”

杨虎一言不发，丢下张骏，往睡觉的营帐大步走去。这时，辕门外纵马来了一信使，高声喊：“雁门来信！长宁将军可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