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哪吒

相对太乙，蔚沐是个好老师，毕竟，他是单对单，手把手地教我，而太乙有弟子众多，自然无暇顾及我这一个。跟他一起，我很开心。

哪吒行宫中，有三间厢房，一间归他，一间归我，另外一间闲置。哪吒便睡在大堂的泥像中。白天，哪吒出门行好事，我便跟蔚沐便在行宫中学习琵琶，晚间，聚在一起聊聊天，便回各间休息了，日子也是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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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日，我闷得慌，便让蔚沐随我一起，在山间散步。我终是忍不住将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既是喜欢那个跟我长相一模一样的阿阑，而且已经放我离了东海，为何当初又来陈塘关救我？你既然不喜欢我，干嘛要陪我建行宫，又在行宫中陪我这么久？只是因为我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吗？”

听完我说的话，他疾行几步，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其实我生怕我问了这个问题之后，他便再次消失不见。但是，这个问题若是没有明确的答案，我想我也是不会放下心的。与其，终日地处在纠结的地狱中，不如早日知道了结果，也好早日放下心结。

我追上他的步伐，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也不知道。”良久，他才说了这么一句。

是不想把事情说明白，还是他真的不知道？

我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片刻，他继续说：“如若你同她不是一个模样，兴许我还能分得清楚些。但如今你跟她一个模子，我都不知是把你当成她对待，还是只是把你当成你一般，真心地对待！”

“每个人都会了解自己的情愫的，就像你冬天知道穿厚衣服，夏天知道穿清凉的衣服一般。”那时候的我，就简单地觉得，感情跟人普通的穿衣着装没有区别，知道自己需要的什么，知道自己的真心付诸何处。我从未想过感情是何等复杂的事。

“每个人都了解自己的情愫，那你知道你喜欢我吗？”

他这句话问的我猝不及防。

我喜欢他么？我不过就是在不见他的日子里会有些许的挂念，这就是喜欢了么？

“我喜欢你？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的！”

“在你那日在龙宫跟我发脾气，坚定地说你要出宫以后，我虽未曾化成真身进入殿中，却化了你不易捕捉的事物进了殿里，观察着你。你并不开心，而且还惦记着为何我不来殿中了。

“夜叉送你离开后，我一直隐身了尾随着你。在东海海面，你一直不断地回头看，莫不就是在等着我的出现？

“甚至在回了李府以后，你还在窗边想着我。”他走到我身边，在我耳畔继续说道：“难道这些还不能表明你喜欢我吗？但你又知道这叫喜欢吗？”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句句在理，让我无法反驳。我真的在冥冥之中喜欢上他了吗？

见我良久没有说话，他语气放轻缓了些，抓住我的肩，说：“容我把对你的感情分析清楚再给你一个答复好吗？”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又恢复了深情脉脉的样子。

突然，他低头吻住了我的唇。我来不及反应，便愣愣地跟他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着。

※

我是被他抱着施法回行宫的，不出片刻就到了我的厢房。

他的身上有一股味道，我嗅了觉得昏昏沉沉地。

脑子还清晰时，感觉到自己被放在在榻上，身上很是清爽，像是衣襟被解开了。脖子处痒痒的，像是被人拿芦苇在脖子处扫来扫去一般。但当我听到一声“小师弟”后，这些感觉全部都没有了。

※

晚上的时候，我醒了，哪吒坐在我的榻边，怒目圆瞪地看着我：“蠢！”

我觉得莫名其妙，懵懵地问：“怎么了？我又做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

我还在犯懵，脑袋突然一疼，竟然背这小破孩揪着衣领拖了下榻去。

我推开他，一脸不乐意地说：“做人时欺负我，做了魂灵还不放过我。作为太乙真人座下的第一女弟子，我不仅不被照顾，还总是被虐待。”说完，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若你对坏人也如对我般，想必坏人都近不了你的身！蠢！”

我被他说的话整的莫名其妙。

“出来吃你的饭菜！”听他在外面吼，怕吼得时间久了惹得他不满意，又折磨我，急忙出了去。

到了外间，我环顾四周，就发现哪吒虚无缥缈的影子，不见蔚沐。我四处看了看，也找了找，还是不见蔚沐，就进屋去问他：“龙三太子呢？”

哪吒白了我一眼，说：“我怎么知道。你整日在行宫中与他呆着。”

搜索了下脑中的记忆，只记得他在山间吻我，紧接着，他便抱我回了我的厢房，随后，脖子一痒，我便睡着了。难道他趁我睡着之际用芦苇扫我脖颈，怕我起来以后责怪他，自己偷偷跑了？

他也不是这种人啊。

哪吒的声音冷不丁响，吓了我一跳，他说：“指不定你只是被人家戏弄了，人家觉得戏弄够了，没什么意思了，就自动离开了。”说完还白了我一眼。

“蔚沐才不是这样的人。”我一生气，直接出去了，那碗满满肉一口都未动。虽然我也是很好奇肉的来历。

不得不说山上温差确实是极大的，白天在山上温度适宜，晚上在山上真的是“冻彻心扉”。

才走了不多久，我就冷得瑟瑟发抖，无奈，只能回了行宫中自己的厢房里。

通过黯淡的灯光，我看到哪吒正伏在桌子上在布上写些什么，突然想到之前的时候他留过一张丝帕，当时哪吒给我了，我到现在还未曾拿出来看。如今他走了，他的东西正好可以拿来想念他。

在桌子上慢慢铺开丝帕，在丝帕的下方是一朵兰花，丝帕中间是他的字迹，娟秀整洁，仿若出自女子的手笔。

这个兰花是否通阿阑的“阑”字？想到这里，便又有些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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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等了他许久，他都未曾出现，我又因为他跟哪吒绊过好几次嘴角，他总是说蔚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便总是因此跟他争吵。但跟哪吒争吵完后，他却不会主动找我挑事来缓和矛盾了。但是，每日的饭菜，他还是照常地给我带来。我虽好奇饭菜的出处，但却总不好意思问他。

再后来，来行宫的人越来越多了，据他们说，他们都是被哪吒救助过的人，他们来这里都揣着崇敬的心。偶尔，遇到一两个喜欢聊天的，便会拉着你，讲人间的事，讲哪吒如何救助他们，讲人间多么美好，讲当今的君王多么残暴无人道。他们说：今朝君王是个残暴不仁、嗜血成性的人，可怖得很。就连他的臣子亦被施酷刑，不知死者几何。在与我交谈时，语气中皆有些许颤音。如此的君王，怎么会让他的臣民从心底称服呢？不过就是徒增怨恨罢了。

我几乎没接触过人世间的事，听了这些，觉得甚是新奇，想着哪一天自己也要下山去逛一逛。

从这些人的言语中，我也感觉到哪吒也是一个很乐于助人的人，也并非完全是那种只会捉弄人的小娃娃。突然对这个小不点生出些许好感来。

※

白天，我偶尔会在山间行走散步，偶尔会在屋里练练琵琶，生活说无趣倒也无趣，说有趣，倒也谈不上。只是浑浑噩噩过活着。

有一日，无聊地走着，竟走到了山下去。

耳边听到有儿童的呼救声，我辨明方向，立刻用法术飞过去。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那个男童已经站在了岸边，身边站着哪吒，正扶着那个小男孩。

是哪吒救了这个小男孩？两个差不多的年龄，站在一起，倒像是对兄弟般。

我噗地笑出来。

哪吒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凶狠很地，吓得我赶紧收住了笑容。

不多时，有一个村妇模样的女子，慌里慌张地赶过来，一把抱住孩子在怀里，抚摸着孩子的背，嘴里说着重复说着“还好没事。”

哪吒正要走，被抱住的那个小男孩说：“娘，是旁边这个小哥哥救了我，您说过要知恩图报，还没感谢他呢。”

女子松开这个小男孩，对哪吒的背影说：“恩人，多谢你救了我家孩子。”说完，拉着这个小男孩一起，跪了下去。

哪吒转过身，说：“若你们真有心感谢的话，不如去翠屏山的哪吒行宫去上一柱香。”说完，他便继续回身前行。

那个女子起身，道：“恩人，天色近晚，若不嫌弃的话，去家中食上一餐吧。”

原来在行宫的饭菜是他助人别人谢恩给他的。可是，为什么他在行宫中虚无缥缈的影子，在这里却如人一般实实在在呢？

哪吒点了点头，便随着他们一起走了，走之前，他转身，看了我一眼，眼神是小男孩里不可有的莫测。

那个小孩倒是十分喜欢他，紧紧拉着他的手欢快地蹦蹦跳跳，想必是家中仅有这一个，见了同龄才格外亲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