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当做死生契阔的信物呀
唐见微在唐家前厅一个字一个字读完了敕旨, 杨氏的眼珠滴溜溜地转。
夙县童家?
这是谁?好像依稀听说过, 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听过。
如今, 不管童家是哪路神仙,敕旨出自天子之手,杨氏是答应也得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
她让庞家那伙人千里迢迢过来迎亲, 白吃白喝了那么久不说, 如今又要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跟他们解释,这亲是结不成了……
杨氏气得脑壳一阵阵地疼。
杨氏一干人拜了天子, 唐见微将敕旨收好。
杨氏心里憋着气,可思绪转了转, 很快摆上一副笑容,对唐见微笑道:
“恭喜三娘贺喜三娘, 由天子作主,攀上了这门好亲事。让你嫁去夙县,那童家一定是夙县有头有脸的豪绅了。往后三娘这荣华富贵只怕是享不尽呐。”
即便不知道童家是何来头, 可是那夙县是什么地方,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东南三州之一的昂州一隅夙县, 屁大点的乡下地方,就算童家是那儿的地头蛇,也不过是泥腿子田舍汉。
即便是天子指婚, 唐见微下嫁也是事实。
杨氏方才那番话自然是讽刺。
唐见微嫁到夙县,她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杨氏话里的嘲讽落在唐见微耳朵里,也没生出什么波澜。
在来唐府之前, 唐见微就已经想到杨氏的嘴里能蹦出些什么词儿。
唐见微道:“听阿婆这意思,是不知道夙县童氏到底是什么人。”
杨氏心上稍稍一紧,忽然想了起来。
夙县童氏?不是八年前被退婚的那家人么?童少悬,也是当初想要嫁到童府,最后也没能得逞的那位病弱小娘子吗?
看来唐见微似乎还不知道此事,杨氏更得意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她。哎呀,阿慎,你和童氏当真是有不解之缘呐。”
杨氏是打心底里乐出来的笑,挽着她的唐玲琅也乐不可支: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妹妹,你和那夙县村姑缘分不浅,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并不知道当初阿翁退婚一事的唐见微迎着讥笑声,摇了摇头,虽然对方的态度让她有些疑『惑』,可是她想要的词得继续说下,便颇为遗憾地说:
“阿婆出身靖州庞氏孤陋寡闻也就算了,没想到二姐你整日在博陵内结朋交友却不知宿县童氏的来历,当真是井底之蛙。”
唐玲琅脸『色』一转,呵斥道:“你说谁是井底之蛙!”
唐见微面不改『色』:“那你如何说得出童氏是‘村姑’这样无脑的话来?童氏虽在夙县,可夙县也是昂州第二大县,并非偏僻小村。更重要的是,你们可知童少悬外祖家是谁?”
“谁?”
唐见微来之前已经将童家的家谱打听过了,如今便当着杨氏和唐玲琅的面细细道来:
“她的外祖母名叫长孙胤,曾经在京中任太子太师,东宫三师之首。”
听到“太子太师”这个头衔,杨氏和唐玲琅都是一震。
那可是太子最亲近,最尊敬之人!
算算年岁,当时的太子不会是……长公主吧?
“而长孙氏,不必我多说了吧。长孙氏乃是如今大苍仅此于卫氏的第二大族,这长孙胤便是当初和高祖一块儿打江山的‘安国公’长孙燃最疼爱的孙女。她对于皇室,对于大苍意味着什么,说到这儿,想必阿婆和二姐心里已经有数了吧?”
听完唐见微的话,唐玲琅的脸『色』比她穿得这身绿袄子还要绿。
她默默看向杨氏,希望阿婆能说出震慑唐见微的话。
杨氏硬着头皮道:“就算童氏的外祖是长孙胤,可她也不姓长孙!阿慎,你这牛可别吹到天上去了。”
唐见微笑着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阿婆都能为庞氏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着想,长孙胤可是童少悬的亲外祖,如何不为外孙考虑?你可知童少悬此人天资卓越,乃是夙县有名的神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是外祖家,长孙胤却是非常疼爱她这聪明伶俐的外孙,早就为童少悬准备好了一切。仕途之路已经铺好,只待她金榜题名,平步青云了。”
唐见微说着可能连长孙胤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倒也挺像真的,至少前厅里包括杨氏在内的所有人,都因为她这句话神情恍惚。
“或许,很快咱们就会再在博陵重逢了。”唐见微道,“不过,即便往后阿慎真的过上膏梁锦绣的日子,与阿婆又有什么干系呢?毕竟阿婆想要我嫁的是庞家。幸好天子保我,替我寻了良缘,不然的话,那庞氏是什么『操』行,阿婆怕是最知根知底。”
杨氏暗暗地咬牙。
人还没出嫁,这就开始急着撇清关系了?
原来这小贱蹄子今日是来切断和唐家关系的。
日后她若是白日升天富贵显荣了,只怕会反戈一击。
杨氏偏偏不能让她如意。
杨氏将笑脸展得更开,先是一连串“不与小孩儿计较”的低笑,换上劝导和教唆的口吻说:
“阿慎啊,你耶娘出了事,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可你也不能将这怨恨撒在我头上。他们死了我也很痛心啊,他们可是我的儿子儿媳!如今你还未出嫁便想与唐家一刀两断,可有想过你耶娘在天之灵听到这番话后会作何感想?你嫁给童家那就是童家人,可这儿依旧是你的娘家,我是你的阿婆!”
唐见微也不怒,平淡地说:“阿婆……是,您是我阿翁的填房,我理应叫您一声阿婆……”
杨氏平生最不喜欢别人提及她“填房”一事,唐见微居然敢提,杨氏抢话道:
“什么叫理应?老身只要还没死,便是你的祖母!你姓唐,一辈子都姓唐!嫁到天涯海角都改变不了这件事!”
终于说到这儿了,唐见微眉峰一抬,『露』出了猎物上钩的惬意表情。
杨氏发现她在笑,发自真心的笑,立即回溯了一番方才两人的对话,察觉到了不对劲,心内暗叫不好。
“是啊,不用阿婆您提醒,我也记得我姓唐,您是我的祖母,这儿是我娘家。”唐见微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娘为我准备的嫁妆,自然是要全数带走的。不知道阿婆上次让人‘收拾’我和我耶娘的屋子时,将我的嫁妆都收到何处去了。”
“你的嫁妆……”
“没错。我耶娘早在两年前就为我备好了嫁妆。如今我要成亲,也该全部还给我了吧。”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卷纸,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妆奁名录。白银一万两,黄金一百斤,奁田百亩,博陵最热闹的市集中心百弯桥东南角的地契两张。栉、纚、笄、总,全写了个明白。阿婆,今日我要将我耶娘留给我的全部带走,现在便开始一一清点吧。”
杨氏当然知道苏茂贞都给女儿准备了什么嫁妆,哪有一万两这么多?奁田百亩?整个唐家的田加起来才多少,你就要剜走一百亩?
这妆奁名录到底是不是她阿娘亲手写的,谁也说不清。
可即便是唐见微信手胡写,如今她拿着天子赐婚的敕旨来要嫁妆,杨氏方才又着了她的道认下了她,无论从哪个理上来说,这嫁妆她都不可能躲得了……
唐见微手里拿着天子给的刀,想往哪儿砍,杨氏恐怕连喊痛的权利都没有。
唐玲琅还觉得唐见微在这儿叫嚣,好没规矩,想要出口教训教训她,被杨氏一把摁住。
唐玲琅回头一看,杨氏面若白纸,额头上全是汗。
“阿婆?”
杨氏察觉到事态的严重。
家中刚刚受了重罚,儿子流连赌坊,如今讨债鬼又上门讨债,定是不会手下留情。
杨氏想要说几句好话劝劝唐见微,可唐见微看都不看她,将她的嫁妆从头说到尾,说了个口干舌燥,让杨氏交东西。
杨氏半晌没动弹,唐见微皱眉:
“怎么,难道阿婆是想违抗圣意?或是不想拿嫁妆,丢天家的脸面?”
杨氏只能苦哈哈地赔笑:“阿慎莫给老身扣这么大的帽子,老身岂敢与天家作对?只是……只是你也知道,最近唐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你耶娘的丧葬花了不少银钱,因为你阿耶一事,唐家被罚了重金,田也被没收了,如今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那么多东西来。”
唐见微:“现银黄金拿不出来,我可以理解,大不了写个欠条就是。”
杨氏听到“欠条”两个字,脸黑得几乎找不到五官。
“可我阿娘留给我的栉纚笄总如何也没有了?莫非你把首饰、梳子、衣服都去质了银钱?”
杨氏正要顺着她的话承认,唐见微话锋一转:
“阿婆质的是哪家?咱们现在便去赎回来。”
杨氏被她堵得彻底没了话。
当初唐士瞻和苏茂贞一死,为了困住唐见微,杨氏便将她一家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都收了起来,其中包括原嫡一家的私人物品,以及唐见微的嫁妆。
杨氏自是将它们都收好,以防日后有变,她也好有转圜的余地。
可唐玲琅心大,唐见微刚离开唐府,她便觉得自己一家是胜利者。早就惦记苏茂贞留给唐见微那一套令人眼馋的首饰,便悄悄偷了去,自个儿戴着还不够,甚至送给了一直巴结着的姐姐们。
杨氏知道这件事之后骂了她一顿,此时唐玲琅已经在长公主的雅聚上被唐见微用菜刀吓破了胆,头上的金钗什么时候被摘去的都不知道。
唐见微明明知道她阿娘留给她的首饰被唐玲琅拿了去,还多此一问,自然是要看杨氏自扇耳光。
她拿回的只是一支金钗,阿娘留给她的那一套还有四五件簪子和头梳等等。
“银子黄金田地,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衣物被子,这些你拿不出来没关系,咱们折算一下值多少钱,写个欠条与我便可。我去夙县这一路也挺远,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到那儿就地买也不是不行。但是地契我得拿走。还有……”
唐见微死盯着唐玲琅,“我娘的那套首饰,我爹给我的剑,它们不只是嫁妆,还是我耶娘留给我的念想!劝你们现在就把它们交还于我,否则,阿婆,您应该知道会有何后果。
杨氏踢着唐玲琅的屁股,让她立即去将送出去的首饰要回来!
这可为难死了唐玲琅。
送出去的东西硬要回来,多得罪人!
那可是整个博陵她最想攀迎之人……以后她还怎么在博陵立足?
但没办法,什么人跟天子一比便是蝼蚁,唐玲琅只能厚着脸皮硬去讨要。
而唐士瞻的剑也被二叔拿去送给了潘正。
杨氏让查叔去赌坊里,将唐序明拽出来,立即去要剑。
唐玲琅和唐序明前后脚要回了东西,匆匆赶回家时,杨氏给了唐见微一千两银票,地契也给了她,剩下的全写在欠条上了。
所有细软和奁田折合成银子,统共一万六千八百两,还有一百斤的黄金,包括利息,她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要。
收了首饰和剑,唐见微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后,拿着欠条地契对杨氏和二叔他们行了礼,挺直腰板道:
“阿慎拜别了。”
二叔气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砸死她。
唐见微却毫无畏惧,坦『荡』地走出唐家,与在门外的紫檀、大姐,以及长公主送给她的四位侍女汇合。
憋在心里许久的恶气总算是舒了出去一些,唐见微走出唐府有些陈旧的门槛,忍不住回眸。
夕阳之下,这所宅子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她和耶娘的所有回忆都在这儿,万分熟悉。
心中感慨万千,自是不舍。
也不知道下次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又会有什么变化。
沉淀了片刻思绪,唐见微和紫檀她们一行人离开了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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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的队伍还没影子,童少悬就被吓瘦了一圈。
她要和博陵府唐见微成亲的事儿,再次传遍了整个夙县。
同窗们都来道贺,顺便打趣道:
“早就听闻博陵双微才貌绝世,多亏了你啊长思,能让咱们夙县百姓瞻仰一番京城贵女的风采。”
童少悬心想,贵不贵女不知道,鬼女就有。
大家对童少悬这位天子指婚的妻子非常感兴趣,比她本人还要有兴致,想要快些见到唐见微本人。
童少悬则是从几日前对仙女姐姐的神魂颠倒,变成了知道要和唐见微成亲的六神无主。
在收到敕旨的当晚,她没再梦到仙女姐姐,而是做了一个梦,梦见唐见微来了,她俩要拜堂了。
别人拜堂都是喜气洋洋的白天,她俩则是在子夜里。
童少悬穿着红『色』的婚服,手里拿着却扇遮脸,在空无一人阴风阵阵的长廊上犹犹豫豫地往前走。
唐见微独自站在院子正中,背对着她。
童少悬脚下发虚,挪着步子走到唐见微身边,勉强喊了一声:
“夫人……”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等待唐见微回头,生怕她会变成一张恐怖的脸。
没想到她回过头来,将却扇一撤,脸是极好看的。
“夫人。”唐见微将自己的头发剪下来一小缕,递给童少悬。
这便是要行合髻之礼。
童少悬也跟着剪头发,低头正要剪,忽然头顶被唐见微一把摁住了。
童少悬:“?!”
想要抬起头,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着,根本抬不起来。
冷风吹在她光秃秃又白嫩嫩的脖子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唐……唐见微,你要做什么!”童少悬的冷汗簌簌往下落。
唐见微沉着眼皮,似笑非笑,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压在她的脖子上。
童少悬疯狂挣扎,可唐见微的力气太大,摁她如摁一只小王八。
“这么一点头发怎么够。”唐见微的声音阴森得能滴下水来,“夫人,不如将你的脑袋送给我,当做死生契阔的信物呀。”
说着她手起刀落,一刀砍在童少悬的脖子上,完全没半分犹豫。
“救命——!”童少悬大喊一声,总算是将自己喊醒了。
醒来之后冷汗津津,心跳得极快。
童少悬将油灯点上,把屋里所有的角落都照一遍,确定暗中没有藏人之后,才稍微定了定神。
喝了点凉掉的茶水,再次回到冷却的被窝里,努力寻找睡意。
唐见微什么时候来?她真的要来吗?
往后余生,便要和这个可怕的女人一起度过么……
童少悬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完全不能想象,今后的日子会有多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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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博陵那日,天际阴沉,似乎要下一场暴雨。
嫁妆除了耶娘的遗物之外,其他基本没有,只有一千两银票以及些碎银子,还有地契和沉甸甸的欠条,唐见微就带着这些东西前往夙县,前往她今后的人生。
出城之前写了一封信给吴显容,告知她要离开博陵了,等到了夙县安顿好之后,再给她写信。
将信寄出之后,她亲自驾马车走在前头,四位侍女则在后面的车里。
本以为她此次远行不会有人来送她,没想到却有一位熟人意外现身。
吴显意。
唐见微看着吴显意穿着一身干练的胡服短装,由远处骑着马而来。
她盘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发髻,用深蓝『色』的布兜罩着,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轻轻叠在手背上。
唐见微发现她手受伤了。
什么都没问,也没人说话,吴显意骑着马跟在唐见微的马车之后,安静地送她出城。
出了博陵城门,天际的灰黑更加浑浊,压了一声闷雷下来之后,飞沙走石,雨珠子渐渐往下落,落在土路上,迅速将黄『色』的泥土打湿。
唐见微再也忍不住,回头问这位本该是她妻子的女人: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吴显意本是清秀的眉眼之间藏着一片浓郁的忧闷,萦绕在她周身的,是比天『色』更混沌不清的气氛。
雨点淅淅沥沥地落在她的睫『毛』上、鼻尖上、嘴唇上,让上着薄妆的她看上去更加朦胧了几分。
她在想什么,唐见微从来看不明白。
甚至这张脸也因为好久未见,带上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吴显意微低着头,没看唐见微。
城中相遇之时她便是这样。
甚至更早之前,她就已经对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不感兴趣了,不然为何连一眼都不愿多看?
可是她今日来,又是为什么?
唐见微是心直口快的人,最受不了这闷葫芦。
吴显意终于有了动作,她将一个木盒子从马褡里拿出来,递给唐见微。
唐见微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
她眼下微微抽动了几番,心里像是被酸醋泼了一般地难受。
将木盒扣起来,塞回吴显意的怀里。
“已经不需要了。”
吴显意单手抱过木盒,双腮咬得发紧,扣着木盒的指尖也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唐见微没再有半分留恋,驾车离去,消失在连天的雨雾之中。
吴显意矗在原处,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
据说送亲的队伍已经从博陵出发,月余便会抵达夙县。
童少悬收到此消息,连忙又做了三枚花椒弹防身。
宋桥将她叫到房里,闩上门,让她说实话:
“这儿就只有阿娘在,你跟阿娘老实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博陵究竟和唐见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天子要将她赐婚到咱们家?”
童少悬发誓,她和唐见微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这次到博陵两人也没什么交集。
“这么说来,你在博陵根本没见过唐见微?”宋桥怎么这么不信。
童少悬:“见了见到了,不过……”
宋桥大怒:“你还说没交集!”
童少悬赶紧解释:“就是在长公主的雅聚上见过她一回,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说起来根本都不算交集啊!”
宋桥:“长公主雅聚?”
说到此处,童少悬正好要向阿娘询问她心里的一个疑『惑』点。
“阿娘,我和外祖母年轻的时候,是不是长得特别像?”
“……你外祖父的确这样说过。你和我阿娘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她在你这岁数时,个子已经很高了。”
童少悬咳了一声:“我一定是后长,后发制人!那,阿娘你曾经说过,你小时候是在博陵生活的?”
“对,那时候你外祖母在博陵可是太子太师,我们一家都在博陵。”
“太子太师……那时候她教导的可是当今长公主?”
提到长公主和外祖母之间的事,阿娘的神情很明显变得惊慌。
她起身到门边,确认屋外无人之后再回来,悄声说:
“那件事,你知道了?”
“只是猜了个大概。”童少悬将长公主画的画像拿出来给宋桥看,又说了画舫内和长公主的对话。
宋桥看完之后也不知道作何心情,沉『吟』道:
“长公主殿下和你外祖母之间,真是一场孽缘。若不是当年那件事,可能我们也不会举家迁移到昂州来,可能我和你阿耶也不会相识,更不会有你们几个。”
“莫非,外祖母真的是在躲情债?”童少悬有些激动地说,“对她情根深种的人,真的是当今长公主?”
宋桥没否认,那便是肯定了……
童少悬迅速算了一下年龄。
外祖母今年六十又六,长公主四十有一,两人相差二十五岁。
而外祖母在京城任她老师时,已有四十。
若是没算错的话,那时的长公主正和童少悬今年岁数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