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吕、石转世篇(2)丑八怪。
阿幸其实分清, 究竟是因为做了那个梦才导致胸痛得喘气,还是因为胸痛才老是做奇怪梦。
这个梦有时候是破碎,有时候又是连贯。
无论如何, 当她醒来之后,记得永远是梦里细节,是身近而魂远, 相隔千山万水无能为力;是恨相逢早无可奈何;是殊途亦无法同归求而得。
梦中百句达心字字句句化成了难以割舍眷恋,偏偏要强求执念穿越了时与空, 淤堵在阿幸心。
又是相同目光,凝视在同一个身。
那个人总是往前走,曾回头看她。
知道底谁可以抵御这种吞噬灵魂孤独,还浑然在意,对阿幸而言哪怕是多一息足以让她窒息, 可是梦中自己竟习以为常。
阿幸迫及待地想要快些从这梦里挣脱。
这梦如此牢固, 牢牢地锁住了阿幸意识。
差一点点要冲出梦境之海, 脚踝被海藻缠住了。
阿幸拼命挣扎,在即将溺水之时,有个人握住了她手。
她本能地反握住对方, 紧紧地攥着唯一生还可能。
救她那只手出乎意料纤细而脆弱,几乎被她拖水。
即便如此, 对方也没有要放开意思。
阿幸借着这股劲用力往一挣, 终于醒了。
是『药』味道。
她躺在一间而精致房间里, 白墙挂着有些稚嫩但笔锋力求遒劲字。远处炉煨着一锅,整个房间被苦涩『药』味占据。
眼前娘与这房间内苦味截然同。
点漆似眼眸里映着阿幸还带着泪痕面容,巴掌脸称绝『色』,还未长成丹凤眼却有种让人移开眼独特气质。
在阿幸目光被她面容吸引时,她将被抓出红印手腕悄悄藏袖里。
“你做噩梦了。”娘从她身边离开, 留这句清冷话。
声音也很好听,即便有些冷淡。
在醒来一瞬间,阿幸心还痛得让她喘过来气,可这娘短短几个字,莫名将那尖锐痛化解了。
“咱俩见过?”阿幸问出这句话时候,自己有点儿觉得冒失。
娘走炉边,用一团布裹住锅柄,将苦涩汤『药』倒入碗中,听她话回眸看过来,神『色』有些复杂,顿了片刻才说,
“我认识你。”随后目光移,看向她抵在胸拳头,问她,“心还疼?”
这回轮阿幸莫名了。
对方解释道:“听你阿娘说,你自容易心疼痛。”
阿幸这会儿怎么痛,只有一丝可以忽略计闷。
“我娘呢?”
“在隔壁屋,与我阿耶说你病情。”娘将浓浓『药』汁放阿幸身边,“我去喊他们,你先将『药』喝了。”
阿幸将『药』碗端了起来,娘提醒她:“『药』苦。”
阿幸怕烫也怕苦,仰头喝了个干净。
“还行,比我想好多了。”
娘要去隔壁屋时,阿幸突然说:“我没做噩梦。”
娘回眸,清瘦脸庞被院里光映了一层柔和金『色』,阿幸看着她说:“虽然很难过,但心甘情愿便算是噩梦吧。”
大夫和阿幸娘亲过来了,『药』方已经开好,阿娘扶着阿幸胳膊,地打量她,问她现在还痛痛。
阿幸摇摇头说痛了,阿娘还依饶:“怎么会痛呢?以前你一痛痛一整日,这次更是痛得直接晕过去,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这会儿怎么可能好了?阿幸啊,你别惦记其他了,既然咱们来医馆了,你好好跟娘说说,跟大夫说说。无论如何……算阿娘砸锅卖铁也肯定要把你病给治好了。千万别忍着言语,听没有!”
阿幸道:“我没忍着,真疼了。”
说话时候她忍住瞟了一眼站在大夫身边娘。
娘原本一直在看她,没想突然收她目光,自然地望向了别地方。
好像看她,真痛了。
阿幸娘觉得她是想花银,这会儿在这儿死撑着承认。
大夫笑呵呵地来解围,帮阿幸号了脉:“脉象确稳定,脸『色』和舌苔也正常,孩看着像是说谎。这样吧,回去按时服『药』,再观察观察,若孩又难受了再带她过来。”
阿娘连连点头,大夫对身边儿说:“阿器,带她去抓『药』吧。”
阿器应了一声,阿幸也要跟着走,大夫说:“娘你别着急,躺好了,我再给你扎几针,稳固稳固。”
“哦……谢谢大夫。”阿幸只好乖乖躺了回去。
等阿娘回来了,针也扎完了,阿幸心痛感已经完全消失。
她和阿娘一块儿走出医馆,很明显地感受阿娘兴致颇高。
“捡银了?”阿幸调侃她。
“你还真说中了。”
“啊?”
阿娘提拎起手里『药』袋,兴奋道:“大夫没收钱!问诊和『药』钱没收!”
“为什么啊?”
“我也知道!那个叫阿器娘带我去『药』房时候说收银,我还跟她推了好半天!”
“原来她叫阿器……”
“哎?你俩认识啊?我还以为她是你伙伴呢。这奇怪了,为什么免了咱们银?”
阿幸好奇,忍住回眸。
没想那个叫阿器娘正在医馆二楼看着她。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阿器脑袋立即缩了回去。
阿幸:“?”
贴墙站阿器没好再往外瞟,生怕对方会认出自己,认出自己是那个泼她一头墨水人。
其实这儿真怪阿器。
她们学堂外专门挖了一条水渠,供学生们倒墨水用。
人人将洗完墨水往水渠里倒,阿器怎么能想墙外躲了个偷听人呢?
偏倚给对方浇了个通透。
那人被浇得浑身墨黑,居然也来找人论,闷声离开了。
阿器趴在窗边,正好看见阿幸抹了一把脸,这便记了她模样。
这回她恰好来医馆看病,免了她银,也算是赔罪了。
阿器心里多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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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馆回来,吃了几副『药』,阿幸心疼『毛』病好了。
阿娘恨得给医馆大夫刻个“在世华佗”匾额过去谢恩,但打听了一匾额价格后,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幸没再去书院偷听,但总是割舍书院里读书声。她实在想阿娘再去码头当苦力,想要为她分担。现心也痛了,她便在书院找了份打扫差。
赚了什么大钱,但她喜欢书院里气氛,喜欢这儿簌簌落叶之中郎朗读书声。
她幻想着若是有一日身能好,再长大一些,能和其他人一样,坐在学堂里一块儿习字。若是能考个功名,阿娘该多开心啊。
阿娘偶尔也会来书院找她,将赚来铜板放在她这儿,捏捏她肩膀『摸』『摸』她腿,感叹她长得可真快,已经有阿娘高了,衣衫又要穿了了,该买新了。
阿幸喜欢新衣服,还调侃说:“别给我买新衣衫了,回你攒了大半年,回头还是被人一盆墨水给浇没了?我啊,穿新衣衫也浑身难受,干活儿方便。别惦记了,你要是有这钱,给自己整身衣衫好吗?也你是我娘我能认得你,别人还以为你是来讨食儿乞丐。”
“嘿!有你这么说你亲娘吗?你个没良心!”
阿幸脑袋被她娘点了一,没急眼,反而笑了起来。
她和她娘在这头说着话,没发现一群书院娘正猫着腰,躲在假山后面偷看她。
更让她想是,在她进入书院打扫三天后,书院在流传着关于她——因为她有一张美而自知脸蛋。
“啊啊啊姐姐笑了,姐姐笑起来也美了!”
“姐姐『性』可真好!为什么我没有这样姐姐!”
“姐姐肯定是从大户人家逃出来千金,算穿着粗布衣衫也这般耀眼!”
“底是谁弄脏了姐姐衣衫啊,那可是姐姐娘亲干苦力活好容易攒,气人了!”
“是,要是被我知道了,肯定要为姐姐出头,好好训斥一这知礼数混账。”
被伙伴硬拉着来看漂亮姐姐,蹲在人群之中罪魁祸首阿器没敢吭声。
散学之后,阿器和几位姐妹一块儿去了市集,挑了一件最时兴襦裙。
姐妹还说,阿器适合玄『色』,尺寸也对,这可得再高出一截人才撑得起来。
阿器展开襦裙寻思了片刻,想象那个姐姐穿模样,应该很好看,顾周围人纳罕,买了。
“怎么回,阿器这是要买给谁啊?”
姐妹们叽叽喳喳地好奇,阿器立即抓了几盒胭脂过来转移话头:“你们是一直吵嚷着想试着抹胭脂吗?择日如撞日,今日吧!”
城里十岁出头家底殷实娘们,多数已经开始说亲。脸蛋渐渐张开,更是知道爱美。
看年长人往脸抹完胭脂后俨然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些好奇孩们亦想要看看自己着了『色』之后,有何等变化。
姐妹中数阿器家最富裕,是家里幺说,哥哥姐姐阿耶阿娘极为疼爱她,手里零花从来没过,无论是买裙还是买胭脂一点儿肉疼。
午还有课,买完胭脂她们回书院了,找了一处僻静角落,掏出随身铜镜一个个迫及待地涂脂擦粉,涂完之后彼此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一盒胭脂被谁『毛』手『毛』脚打翻,翻了点儿在阿器买新裙,阿器赶紧将拍干净。
“阿器,这是买给谁啊,我真特好奇。”
“花了二银吧?真是舍得。”
“咦?我看这长度……也只有扫地姐姐能穿得了。”
“噗!真假?阿器,莫非你对扫地姐姐……”
阿器急了,脸绯红:“可胡说!”
“完了完了,真说中了!”
“阿器也喜欢扫地姐姐啊!居然打算悄悄送礼物!你也够意思了!”
一墙之隔阿幸停了扫地动,踩在石头,脑袋往探,她个头高,正好卡在墙半月窗,瞧见了阿器等人。
阿器被闹得没办法,只好将当初她泼了对方一身墨水儿说了。
阿幸一听,许久没痛心恨得当场痛起来!
原来是你啊!混球!
阿器说一半,察觉头顶有异样,跟着一群浓妆艳抹伙伴们一块儿好奇地抬头,看见了阿幸。
是扫地漂亮姐姐!
一群娘立即激动起来。
“丑八怪。”阿幸垂着眼眸抬着眉,回报一个鄙夷眼神。
阿器和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