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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花草帽

村东头儿有间怪屋子。

只有房顶没有墙,屋门朝下开,厅堂在地底,怎么看怎么像个坟。

大白天的,屋子里还点着油灯,阴测测凉飕飕。

披头散发的男人正在做着木匠活。

手底下的刀具快速轮换着,木屑翻飞,脸上的白斑在明灭不定的烛火映衬下格外阴森。

一排排精巧的小木块相继出炉,由特制的机括互相连接,组成一只栩栩如生的木头狗。

个头还不小,足有半人高,威风凛凛。

“舌叔好手艺!”

云缺在一边等待多时,见木头狗做好立刻欢呼一声骑了上去。

双脚一磕,木头狗竟一下窜出,在屋外纵跃如风,轻巧得令人难以置信,宛若活物。

舌叔是大窑村的木匠,最擅长做些木匠活,哑了多年,不会说话只会笑。

男人走出屋门。

看着少年驾驭木头狗,他发出嘎嘎怪笑,眼神中满是自豪。

云缺翻身落地,用脚尖一挑,木头狗在半空发出咔嚓嚓一阵响动。

落下来的时候,已然恢复成一圈木块形态,被云缺套在手腕上好似个木头做的小巧臂甲,袖子一遮,外表丝毫看不出来。

“这才叫机关兽嘛,舌叔的手艺肯定不比巨鹿城的王爷差!”

“嘎嘎!”

“听说城里人赶路都用快马,还要喂细料,吃得比人还好,金贵得紧,有了木头狗咱就不用骑马喽。”

“嘎嘎!”

“我走啦舌叔,回来给你带点城里的好酒!”

“嘎嘎嘎!”

木匠无舌最好酒,大窑村里人尽皆知。

云缺挥手告别,一阵风一样跑出村子。

当他跨出村口的那一刻,树荫下、窗户里、田埂间、屋檐上,一双双目光望来。

目光的主人们神色各异。

披头散发的木匠也望着村口,鬼一样的脸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离开村子老远,跟在云缺身后的大黑狗才不再夹着尾巴。

小黑逐渐显露出狗子的天性,在丛林间追风捕蝶,上蹿下跳,四处乱尿,仿佛整片森林都是它的地盘。

大黑狗边玩边走,载着主人到了森林边缘。

古林外是一片荒原,远处的高山连绵起伏,如巨龙般蛰伏在大地尽头。

“翻过那片山,应该能看到巨鹿城。”

云缺收回目光,看了看近处的几棵大树。

“小黑,再试试。”

大黑狗听得懂主人的话,前爪伏地,猛地一撑跃向林外。

结果扑到半途便撞上一道无形的墙壁,硬生生给弹了回来。

云缺始终盯着前方的空间。

他发现小黑撞到东西的那一刻,空气中现出一层涟漪般的波纹,神秘又诡异。

“万里大禁……”

云缺伸出手,仔细体会。

什么也触摸不到,一步便可跨出森林。

来回走动几次,毫无异样的感觉。

“修行者的手段神秘莫测,我以后会不会也有这种能耐呢。”

羡慕不已的少年拍了拍狗儿的脑壳,就要远行。

忽然轰隆一声,阴影笼罩而来。

一头白毛巨猿出现在云缺身后,两只前爪锤击胸口,发出野蛮的咆哮。

嗷呜了一通,白猿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爪子,龇牙咧嘴的示意着什么。

云缺往它爪子上一瞧,是一串新鲜的果子。

类似葡萄,晶莹如玉,散发着特殊的果香。

更奇异的是串联着果子的枝杈。

只见白猿手里的那节枝杈竟不断扭动,活的一样,似一条灰蛇,顶端盛开着一朵九瓣的白色小花儿。

白猿献宝般举起手,骚眉弄眼,一副献媚的模样。

“新鲜的荔玉果,不错嘛小白。”

把果子装进包裹,朝着白猿道:“算你有良心,记得我爱吃果子,等回来分你两碗蛋炒饭。”

吼吼!

白猿兴奋得手舞足蹈,呜嗷乱叫。

惹得一旁的大黑狗龇牙低吼,敌意十足,生怕它爱犬的地位被撼动。

白猿灵智颇高。

把舍不得吃的奇果送人可不是它蠢,而是因为它知道,谁才是这片荒芜之地真正的王。

远去的少年在蓝天下显得朝气蓬勃。

悠扬的山歌遥遥传来。

阿妹阿妹你莫羞,阿哥陪你到白头。

百年连理拉钩钩,大红的盖头红兜兜。

阿哥活到九十九,剩一年也不放手。

你问阿哥咋么办,带你一起阴间走呦。

……

李家村是一处寻常普通的小山村,住着百余户人家,平日里以农耕为生,靠天吃饭。

近几年风调雨顺,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饱饭,以往的清贫有所改善。

可是吃得饱了,村民们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了笑容。

小小的村庄愁云暗淡,有几户人家的墙头挂着白幡,家家门窗紧闭,大热的天儿连个门缝都不开。

怎么了这是,都不嫌热么?

途径李家村的云缺打算讨碗水喝,顺便歇歇脚。

他倒不累,就是顶着个大日头赶路,实在太热了。

敲响一户人家的大门。

“有人吗,过路的讨点水喝。”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非但没人开门,反而好像把门都给锁死。

云缺又敲了几户人家,都是如此待遇,弄得他莫名其妙。

村里的百姓好像很害怕,也不知恐惧着什么东西。

嘎吱。

旁边一户人家的大门推开,跑出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打草的叉子,后面追出个女人。

“石头快回来!”

“我要去山里找大舅!”

“山里有熊!你去找死啊!天一黑熊就出来找食了,快给我滚回来!”

“大舅是最好的猎人!肯定能猎杀那头吃人的熊!我要去帮他!”

“这都三天了还没回来,你大舅说不定早被熊吃了!”

“不会的!昨天还看到我给大舅编的那顶花草帽呢!就在村外出现的!”

“你睡魔怔了!哪有什么草帽,给我回来!”

母子俩互相拉扯的功夫,云缺走了过去,张嘴就要叫大婶。

结果大字刚出口,女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云缺是个机灵的,立马改口道:“大姐,给碗水喝吧,乡下人出趟门不容易。”

“你哪个村的?不知道黑风山这边闹熊瞎子吗。”

“我是大窑村的,离这边有点远,没听说闹灾啊,不过大姐你放心,我会打猎,身手好着呢。”

“那不是普通的熊瞎子……进来吧,井里有水自己舀去。”女人的脸色很不好,拽着儿子匆匆回了屋。

小男孩大喜道:“你也会打猎!你帮帮我大舅好吗,我昨晚梦到大舅正和熊瞎子搏斗呢。”

“行啊,不过我得吃饱饭才有力气,要不然使不出劲呀。”

小男孩高兴不已,以为有了帮手。

女人可不那么认为,认定了云缺又是一个混饭的。

这种乡下的懒汉她见得多了。

吃饱可不有劲么,跑得肯定更快呀。

对于女人的冷眼和小男孩的热情,云缺一视同仁,都不在乎,自来熟般的打水喝。

当他畅快的喝着冰凉的井水之际,村口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头上顶着个花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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