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迟来的生辰礼物
“江湖上流传钟会在攻破西蜀后从姜维那里获得一本兵法奇书,此奇书乃西蜀丞相诸葛亮所编写,被藏于一幅蜀锦之中,当年晋公命卫瓘设法从钟会手中夺取这本奇书,可直至钟会被部将所杀,卫瓘都未能见到那本奇书,奇书下落至今不明。
但最近有自称钟会府掾后人给江湖人士透露了一个消息,钟会生前便将那幅蜀锦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半蜀锦送给了外甥荀勖。”
许昌城东福来酒肆二楼的雅间内,萧丰已将自己手中线人打探来的消息尽数告知雨轻。
这家酒肆的店主正是萧戬的手下,主要负责把盗墓盗出来的一些随葬品的边角料拿到旧货市场贩卖,虽然盈利不大,但能接触到许多绿林中人,方便打探消息。
像萧戬这样的盗墓组织都有一条很成熟的文物贩卖途径,大盗墓贼都是有庄家的,根本不愁没地方出售,一般盗出来,直接就能找到买主,只有小摊小贩或者一些边角料才会流入旧货市场。
雨轻慢慢饮着茶,心道:“原来那贼是故意骗走庾萱的蜀锦,就是为了把荀家也牵扯进来。”
萧丰又道:“那批蜀锦并未在黑市流通,贼人倒是很谨慎。”
“士瑶哥哥已经把这抓贼的事交给饶县令来办,让你的人暗中协助他即可。”
雨轻从窗外收回视线,接着道:“繁阳镇挨着军队驻地,韩旋为何会突然失踪,或许从那些士兵口中能得到一些线索。”
那晚文澈并未劫走韩旋,只是将他打晕在船舱内,不料他竟无故失踪。
萧丰点点头,然后就退了出去。
剧览就坐在雨轻的对面,一直没说话,雨轻在汝南成功获得那批军械,并且和种闿等人达成共识初步建立了合作关系,这让剧览对雨轻开始抱有期望。
室内安静下来,剧览打开自己带来的锦盒,里面装着一对玉佩,龙凤飞舞,妙韵天成,雕工精湛令人惊叹。
雨轻闻到一股独特的香气,不禁问道:“这是闻香玉?”
剧览和蔼地笑道:“这对玉佩原是你的父亲给你准备的第一份生辰礼物,乃西汉名家所雕刻,先前我并不想去打搅你的生活,才代为保管,今日送与你,希望你好好珍惜这份礼物。”
雨轻拿着这对玉佩,觉得沉甸甸的,脸上强撑笑意,眼神却透着几许忧伤。
剧览关心地问道:“你是不喜欢这玉佩?”
雨轻摇摇头,双手紧紧握着玉佩,“
我很喜欢。”
剧览又问:“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雨轻慢慢低下了头,把所有的情绪咽下去:“我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影响身边一些人的想法,时至如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改变任何人的想法。”
剧览呵呵笑道:“原来你是对某人感到失望了。”
其实桓宣早已把汝南发生的所有事告知剧览,剧览亲自赶来颍川也是出于对雨轻的担心,怕她会出事。
雨轻抬眸,苦笑道:“我没什么好失望的,他有他的立场,他的家族,他做的事也没有错,谁都没有错…….”
“如果文城村那些百姓不死,就不会发生灾民暴乱,事情不闹大,陆云根本无法惩治汝南那些士族,那么最后死的人很可能就是郗遐,甚至是陆玩,陆云也走不到颍川了,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可是他却偏偏—”
“你的父亲年轻时有过跟你一样的想法,他曾经救了一村百姓的性命,换来的结果却是自己行踪被泄露,手下三百人全部被杀,此事过后,他便给自己设了底线,该不该救和值不值得救,他的心中就有了答案。”
雨轻听后有些震惊,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困惑。
剧览缓缓说道:“对郗遐来说,这就是最好最快的办法,在荆州平定张昌叛乱时,他可以顾及到云梦县百姓的安危,那是因为有周伯仁坐镇襄阳,他并无后顾之忧。
而如今他是只身来到汝南,并且还有人想要取他的性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借势而为,这就是世道人心。”
雨轻将那对玉佩放回盒子里,说道:“我从未想过以一人之力改变这世道人心,我只想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一些人,也许是我想错了,有些事情根本阻止不了,更不可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人君亦有天枢,生养成藏,亦复不可干而逆之,逆之虽盛必衰,此天道,人君之大纲也。顺势而为,方为智者。”
剧览看着雨轻,语重心长道:“如果你连这些都看不透,那不如早早地退步抽身,裴家可以庇护你,你的父亲若还在,定然也不会让你背负兴复曹魏的重任,只要你安好,就足矣。”
雨轻把锦盒抱在怀中,坚定地道:“不管多么困难,我都要保护好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只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就一定能够做到。”
“即便再坚强,也不要想着一个人背负所有。”
雨轻重展笑颜:“我现在有许多同伴,将来可能还会结识新的同伴,有他们的帮助,我从未孤单前行。”
剧览欣慰地点点头,也许雨轻会比她的父亲做得更好,因为她正一步步变得强大,逐渐获得更多人的认可与信任,就如黑暗中的一缕曙光,成为他们最后的希望。
此时陆玩的牛车正行驶在东大街上,王祷偶遇到陈桢和荀平二人,便和他们叙旧去了。
“方才看戏休伯闷声喝酒,我猜他去韩府拜访,定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在陆玩和饶升平等人谈话之时,梁辩就坐在另外的雅间等着戏休伯。
“韩旋突然失踪,在这漕粮转运中间或许藏有猫腻。”
“近两年许昌都是从寿春借调军粮,运送到洧仓,补给军队,从南阳走陆路运来的漕粮则是在此中转,然后全部运至洛阳,中途很少出现漕粮被盗,这次怕是赶巧了,也算是韩旋倒霉吧。”
梁辩对漕运之事知之甚少,陆玩耐心给他解释道:“朝廷军船实为藏奸罔利之薮,军船多装私物,途径城镇,多次转手交易,更有运军和一些商贾合作,互惠互利,沿路包揽,沿路脱卸,虽然朝廷对漕运附载私货并无明令禁止,但若是漕船所带私货数量过大,漕粮数额一定会有问题,自然要对其严查。”
梁辩恍然:“难道士瑶兄是怀疑洧仓—”
陆玩淡笑道:“想查实近两年漕粮到洧仓之数,可从夹带私货这方面入手。”
梁辩点点头,端起茶杯忽然想起左媛之前交代他的事,便又放下茶杯,笑道:“荀家少夫人想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