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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偷偷地逾矩。

“霍叔叔,换好了。”就在霍听澜竭力遏制心中各种“为时过早”的念头时,叶辞已穿好衣服,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霍听澜没给他选择沉稳的黑灰面料,怕显得他故作老成,十八岁的少年,正适合湖泊般清透的水蓝『色』。原本就白的皮肤被那泓蓝衬托得晃眼,乌黑额发与光滑红润的嘴唇便鲜活得惊心动魄,与外套同样颜『色』的马甲箍出略显单薄的胸膛,以及一截细得让人想要上手握一把的腰……

“……不错。”霍听澜视线一跳,避嫌般,从腰部径直落在叶辞手中的领带上,嗓音很低,“过来,我给你系。”

叶辞没穿过这种衣服,拘谨地扯了扯衣摆,青涩,也青葱,比湖水还清凌地向他走近了。

霍听澜竖起他的衬衫领口,将领带绕上颈子时,指尖不慎隔着衬衫刮了下叶辞的后颈,那块皮肉柔软,散发着不自然的热度,大约是腺体。

就那么不经意的刮了下,叶辞却敏感得一僵,连气息都滞了片刻,像只被大猫衔住后颈的幼猫。

这是omega的应激反应,不是对哪个alpha都有,仅对高匹配度且建立了信赖关系的alpha才会出现,大概是一种为了方便alpha……的生理机制。霍听澜察觉到,骨子里那点儿alpha的恶劣遏不住了,他系好领带,为叶辞放下衣领,手指骨节再次若有似无地擦过后颈,果然,叶辞又是一僵,眼睛都睁圆了。

小猫崽儿。

霍听澜暗笑。

被手指轻轻刮一下后颈就傻了,那如果是……

霍听澜隐去笑意,沉静道:“去照照镜子。”

叶辞懵懵懂懂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霍听澜没留意到他的两次异状,定了定神,走过去照镜子。

什么都不懂的omega……太容易被欺负了。

片刻前还忍不住稍微欺负了一下小先生的霍听澜略感忧虑。

叶辞试穿过正装,霍听澜又顺手给他添了些小东西,桩桩件件悉心教导——

绅士应随身携带方巾,阿斯泰尔式叠法较为随意,肯尼迪式更适合严谨的商务人士;丝结袖扣不适宜晚宴,锁链型则足够优雅;黑『色』系带牛津鞋适合人生中所有正式的场合……

“这一侧领子下的小环,”霍听澜翻起叶辞的左领,信手从身旁花瓶中拈来一支蔷薇,用鲜嫩细茎穿过纽扣,茎尾勾住小环,“可以用来固定花枝。”

他的语调温和沉缓,说的虽然都是叶辞不懂的东西,却不显得高傲卖弄,仅仅是风度翩翩地引着一个青涩的男孩踏入男人的世界。

叶辞低头望着镜子一角,看似冷酷,其实耳朵早就竖起来听着了,青白分明的眸子微微颤动。

待到霍听澜说完,叶辞再抬头时,眼神中几乎都透着些欲遮还『露』的崇拜了。

人生中第一套正装,叶辞觉得哪哪都好,霍听澜却还是挑了几处瑕疵让裁缝修改。几天后再来取衣服时,总算连霍听澜都挑不出错处了,到了周末放假,叶辞直接穿着这身去参加老宅的家宴。

霍家老宅位处市郊,是一处庄园,霍昌裕放权给儿子后携爱妻在此享受人生。庄园中私人马场、温泉、高尔夫球场一应俱全。为保证家人入口的食材足够优质天然,霍昌裕还划分出一片区域作为小型牧场与采摘园,常年雇佣经验丰富的农户打理,庄园上空盘旋着负责实时环境监测的无人机。

这次家宴的来宾足有近百人,霍听澜携叶辞到场时不过下午两点,离晚宴开始还早。

初夏日光曛暖,风也恬静,林瑶吩咐家政团队在湖畔为来宾布置『露』天下午茶。水波亮如金箔,草场绿意深浓,餐台覆着雪白挺括的桌布,缀着花藤,沿湖湾一字铺开,阵仗堪比婚礼。

太夸张了。

这种场合叶辞只在八点档豪门恩怨电视剧里看到过。

一直以来他概念中的家宴就是在餐厅里摆几张喜气洋洋的大圆桌,远远地见了这番布置,紧张得表情生硬,同手同脚走了几步都没发现。

不是说就是个下午茶么。

下午茶……长这样?

霍听澜见叶辞眼神都发飘了,顿住步子,自嘲一笑:“跟老霍这个骄奢『淫』逸的资本家比,我只是个勉强混口饭吃的打工人,天天被老霍压榨……”顿了顿,他逗弄道,“你不会嫌弃我吧?”

这话怪凡尔赛的,但霍听澜的表情实在是太正经了。

话说回来,霍听澜日常公务确实繁重,和豪门狗血剧中全职谈恋爱的总裁不同,忙时他会伏案工作至深夜,需要参加的各种宴会、应酬也少不了,常常睡得比他这个高中生还晚,而且还不赖床。

这个状态,确实与全心全意享受人生的霍昌裕夫『妇』不同。

用打工人术语来说就是比996还累,已经无限『逼』近007了。

虽说忙的都是霍家自己的产业,但……

叶辞不禁想起社会新闻中英年早秃与过劳死的程序员。

他忍不住飞快地朝霍听澜头顶瞄了一眼。

头发……倒是相当浓密。

身材这么好,健身肯定少不了,心脏应该也很健康。

叶辞被霍听澜卖惨勾起一番胡思『乱』想,无暇再去紧张,他低头看着脚下绿意盎然的草坪,抿了抿唇道:“以,以后等我有能力了,我努力帮,帮您分担,您就……不用那么累了。”

这话从一个高中生口中说出来难免空泛,可叶辞模样认真,霍听澜一愣,眼底掠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是不是不紧张了?”霍听澜目的达成,示意草坪另一侧,“那边是我的几位长辈,等一下走过去我会为你介绍,你问声好就可以了。”

他唇角噙着笑,口吻温柔:“别的话我会替你说,你负责点头和微笑……这样安排可以吗?”

“可以。”叶辞求之不得地点点头。

“头点得不错。”霍听澜双手抄着兜,稍弯下腰,歪着头观察那张冷冰冰的小脸,打趣道,“微笑呢?”

叶辞一愣,脸上那层冰壳化了,唇角羞怯地扬了扬,调整好状态与霍听澜并肩走向湖畔。

林瑶正与霍家几位长辈喝午茶,见人来了,款款起身,优雅而不失亲昵地挽住叶辞手臂,引他坐到自己身旁。

桌上人不多,叶辞跟着霍听澜挨个问好。一番客套完了,林瑶忙不迭地拉着叶辞说话。她保养得当,半点儿不显老,开了口,嗓音柔婉,娓娓埋怨道:“听澜说你怕生,学业又繁重,一直拦着,不肯让你来老宅这边。我看哪,他就是小心眼儿,小气鬼,舍不得别人看他先生……”

霍听澜一哂,任由林瑶喜滋滋地数落他,像是默认了,只欠身为叶辞斟茶。

“alpha新婚时就是这样子,吃起飞醋来不讲道理,自家的先生、太太都恨不得藏进保险库里才好。昌裕和我刚结婚那阵子也是,我要和朋友出门购物,他挡在门口扮门神,『逼』我和他发脾气……”林瑶佯作恼怒,霍昌裕赔笑告罪,一桌喝茶的几位霍家人不得不捧场,纷纷笑了开。

霍家人丁兴旺,霍听澜虽是霍昌裕这一支的独子,叔伯、堂兄弟却不少。这些人知道他的易感期病症逐年恶化,且绝难匹配到omega传承子嗣,手中的权力握不长久,迟早要分权,因此乐见其成。

谁料前阵子楚家凭空冒出个与他匹配度100%的omega,这下子霍听澜不仅病有得治,甚至连后代都有指望,他们自然对这omega生不出半分好感。

这样一来,家族中少不得流传些尖酸刻薄的谣言,说那omega出身贫贱,是私生子,又没认祖归宗,没资格给霍家留后,霍听澜一家三口也没瞧上眼,只当是搬来个治病的『药』罐子,又说二人感情不合,匹配高也没用,受孕概率低,难有后代,也有说两人连匹配度都是造假,实际上没那么高,只是林瑶不甘心,打掉牙齿和血吞,做戏给其他霍家人看……

林瑶心气高,又一直被霍昌裕捧在掌心宠着,哪受得了这委屈,被这些闲言碎语气得七窍生烟。这段时间她一直憋着,好不容易盼来机会出出气,演也要演得亲密热络。何况那孩子好看又安静,确实惹人喜欢,说是演,但也有七八分真。

林瑶少女般俏皮地揽住叶辞肩膀,故意气人:“你越不给我看,我越偏要看,这次你可管不了了。”她说着,转向叶辞,柔声道:“小辞你得在这里留宿几天,好好陪我说说话。”

叶辞被林瑶的热情攻势弄得六神无主,又不懂这些社交辞令,老实地点了点头,道:“好。”

乖小孩儿。

林瑶心里怜惜,又多了几分喜欢。

霍听澜莞尔,摇头道:“他明天还要上学,从这边去学校要早起半小时,周末作业也不少……”

“小辞别听他的。”林瑶打断,忿忿地向儿子传授a德,“难得出来玩一天,你还盯着人家写作业,烦不烦啊。待会儿你带小辞去散散心,骑骑马,打打高尔夫,让你的先生开心就是你的责任,你的义务。”

霍听澜温和一笑,举手告饶:“没问题,等我批改完作业就带他去。”

“你……”林瑶气结,霍昌裕在一旁哈哈大笑。

桌上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其实林瑶此番表现就是在向各位霍家人表态——她满意这门婚事,也满意叶辞,他们一家四口关系和睦,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桌上那几位霍听澜的叔伯姨婶都是人精,哪会自找不痛快,纷纷堆起亲切的笑容与叶辞搭话,口中夸赞不绝。

与之前计划的相同,霍听澜一直游刃有余地代叶辞答话,直到林瑶温温柔柔地埋怨他,说话全让他抢着说了,嫌他欺负人,霍听澜这才温声辩解道:“我这位小先生『性』格安静,不爱说话,我就替他多说几句。”说着,他偏脸望向叶辞,像惧内,又像疼爱,笑叹道,“我哪敢欺负他……”

那腔调太暧昧,叶辞惶然抬眸,撞上一双漆黑的眼,深情的,蕴着笑,温柔得令人心悸。

心脏倏地悬了空,叶辞手指一紧,险些把茶杯捏炸,懵懂又慌『乱』地垂下眼。

……也不知道霍叔叔哪来的演技。

商、商业谈判练出来的吧。

林瑶眉眼弯弯,饶有趣味地琢磨这两人,忽地,像品出了什么,嘴角翘起的弧度更明显了。

这时,楚文林携夫人幼子来到桌前,与一众楚家人寒暄。

楚文林的幼子名叫楚睿,与叶辞同父异母,许是专捡父母缺点遗传,生得蠢钝痴肥,活像截烤炸了的香肠,叫人一看就喜欢不起来。霍听澜朝三人掠去一眼,态度冷淡,仅微微颔首致意,随即便以临近期中作业繁重为由带叶辞离席。

他引着叶辞避开人群,从僻静的花园小路走进主宅,来到二楼收拾好的客房,在门口站定:“书包给你带过来了,下午不用你出面应酬,安心学习,作业写完了拿给我检查……”

“嗯。”叶辞撇开脸,神『色』有些回避。

霍听澜端详他片刻,看懂了,歉然一笑,解释道:“在长辈面前我不好与你太生疏,就表现得亲昵了些……”

“我明白。”叶辞耳朵倏然红热,撵人似的,“我,我写作业……您去忙吧。”

说完就伸手关门。

门掩到一半,却被一截小臂稳稳挡住,霍听澜隐了笑意,放软嗓音,轻轻地问:“生我气了?”

乍一看,像是准备为席间的暧昧言辞致歉,正派至极。

细品起来,那眉眼间却藏着百般疼爱,好像他明明没错,只为纵着小先生而甘愿告罪。

趁叶辞不备,他偷偷地把他哄着。

偷偷地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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