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迷魂汤。
霍听澜给的资料当详细全面, 叶辞翻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越是激动难抑。
都说久病成医，这话不假, 叶辞对叶红君的病了解得当深入，艰涩的试验研究报告他也能磕磕绊绊着读。
霍听澜荐的研究项目，他当然信得过，可事关重大, 他自己也得做到心里有数。
去接收治疗的话，风险仍然存，不然就不叫临床试验了, 综合评估确实值得搏。
赢了，叶红君得的将是健康的后半生。
那是眼任何套治疗方案都不可能做到的。
叶红君眼虚弱归虚弱, 醒着也说不动几句话，神志清楚, 这么重大的决定自然要经过她本人意。
如此，需要解释的问题还不少。
临床试验本身以招收志愿者的形式进行, 不会收取治疗费用，可治疗之外杂七杂八的花销加起也不是小数目, 这费用是谁出的？签证是怎么办的？远旧金山的生科技公司是谁联系的？全程随行的医疗团队与生活助理又是从哪冒出的？楚文林怎么可能会突然转『性』，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于是，接横亘叶辞眼前的难题就变成了这话要怎么圆。
好霍听澜没让他这个问题纠结太久。
确认过叶辞的治疗意向后, 周二傍晚霍听澜亲自陪他到疗养院与叶红君商量这件事情。之前，叶辞用微信给叶红君打了个预防针, 大致说了临床试验的事，也介绍了霍听澜的身份——联姻的部分他打算以后慢慢渗透给她，仅交代了霍、楚两家是世交，而霍听澜是霍家这代的掌权人, 他被认回楚家后两人碰巧结识，霍听澜听闻她患病愿施以援手云云。
虽然遮掩了大量关键“细节”，呈现出的部分倒没半点虚假。
许是被叶辞微信中流『露』出的希望与喜悦染了，叶红君难得有了些精神，晚饭强撑着喝了大半碗粥，口没吐，也不想睡，还让人调高护理床，垫着枕头坐了起。
叶辞与她根本是个模子刻出的，尤其是眼睛，瞳『色』浅，杏核儿般又圆又大，天然地透着股纯真娇憨的味道，么候看都漾着光。
叶红君与恶疾抗争这几年，精神与身体饱受摧残，细弱得像截芦苇，皮肤泛着病态的青白『色』，可叶辞进门，大约是怕孩子难受，眼尾仍浮起清浅柔软的笑褶，硬是提着股劲儿迎他：“小辞啦。”
语毕，她带着些许掩不住的疑『惑』，也朝霍听澜点头笑了笑，文雅地寒暄道：“霍先生，您好，听小辞提起过您……”
“您好，”霍听澜略沉『吟』，微笑道，“叶阿姨。”
“……”
叶辞活像赤脚踩火炭，秒都站不安生，别扭得回倒脚，眼神飘忽。
叶红君微怔，迟疑着应了声：“嗳。”
她二十二岁就生了叶辞，今年刚过四十，二十岁的年轻人，嘴甜些的都是会管她叫“姐”的。
不过她也『摸』不准霍听澜的年纪，看皮肤状态，顶多也就二十六七，可那深沉贵重的气度又像三十出头。
“您快请坐……小辞，”叶红君也不纠结，虚弱地张罗起，“快给霍先生拖把椅子。”
叶红君家境普通，可家教森严，她父亲当了辈子教师，管学生狠，管教起女儿更是严厉到苛刻。她当年是被楚文林的甜言蜜语冲昏头脑，甘愿为虚无缥缈的“爱情”奉献切，做出了那档离经叛道的事。这些年，她老街那种泥潭里艰难地讨生活，身良好教养却早已化入骨血，没沾染丝毫粗鄙市侩的气息，谈吐斯文礼貌，沟通起很让人舒服。
霍听澜将叶辞微信中没提到的各种安排都向叶红君说清楚了，连往途中如何为她包机，如何机配备医疗设施以确保航程安全之类的小细节都交代得妥帖明白。不仅如此，叶红君从字里行间都听得出霍听澜对她的病是踏踏实实做过功课，了心的，了解程度不比她少，甚至可能还多些，她的切疑问都被他解答得详细透彻。
正事说完了，病房中弥漫起阵彼此心知肚明的异样沉默。
“对了，小辞，”叶红君忽地打破了安静，语调轻轻柔柔地吩咐道，“你去楼，给霍先生买瓶喝的……不好意思，我这都病糊涂了，这么半天想起，您笑……”
叶辞犹犹豫豫地站起。
妈妈这是要支他走。
霍听澜抬眸，温柔笑，配合道：“矿泉水就可以，谢谢。”
叶辞不敢和他眼神交流，头低，硬邦邦地嗯了声，赶紧溜了出去。
出去，先闷头朝楼梯走了几步，实好奇，想知道霍叔叔会如何解释他的关系，于是又折了回。
忍受着道德的鞭笞，他悄悄压门把手，把门推开条小缝。
里面已经聊了。
是霍听澜的声音，很低，那饱含歉意与无奈的腔调莫名耳熟。
“……我这些年直顾着忙事业，个人间很少，和omega匹配度也普遍偏低，三十岁的人了，别说谈恋爱，连亲都没有过。情生活这方面，说了您可能会笑我，真的就是张白纸。……那天楚家举办的宴会偶然到小辞，也不知道怎么了，对他念念不忘。……”
“……您说得对，我的年龄不合适，对他说我确实太老了。……不，不必道歉，您没有失言。……您不必担心我进展得太快，我表白过，是小辞没有答应我。您现这个状态，他担心您还担心不过，没那么多心思考虑我的事，这点我完全理解。……我正好有这方面的资源和渠道，这件事不像您想象得那么麻烦，我是不忍心看小辞那么辛苦。……为他付出，我是心甘情愿的，漂亮话我不会说，您看我实际行动。……”
忽然，那声音越越近。
门扇动了动，合了。
咔哒声，霍听澜里面了锁。
偷听被霍叔叔现了。
叶辞耳朵红，晕晕乎乎地溜去买水。
霍叔叔好像……也没撒么谎。
是为了尽量少刺激叶红君，将楚文林『逼』婚那段美化成了偶遇，这个说辞他之前是商量过的。
也说不为么，总觉霍叔叔字里行间都透着股可怜兮兮的气息……
霍叔叔他实际……有、有那么可怜吗？！
叶辞楼买了两瓶水用交差，回去病房门仍紧闭，他识趣地走廊等。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霍听澜款款从里面走出，对叶辞略显复杂的目光，勾了勾唇，轻声道：“去旧金山治疗的事情你妈妈意了……说了这么半天话，让她好好休息，你去打声招呼我就先回吧。”
叶辞进病房看，叶红君已经躺了，看确实是累坏了。
他没多磨蹭，帮叶红君掖了掖被角，道了声再，叶红君温柔又疲惫地对他笑了笑，看去心情还不坏。
回家路，叶辞难忍好奇，纠结了会儿，还是问了句：“霍叔叔，您都，都和我妈妈……说么了？”
“没么特别的，实话实说。”霍听澜莞尔，打趣道，“你不是都趴门听了么？”
叶辞噎了噎：“我是听……听了点儿。”
“怎么，”霍听澜抬眸，模样清白无辜，“除了我商量好的那段，其他的部分和事实有出入吗？”
“是……”叶辞正搜肠刮肚地想反驳，手机响了声。
他拿起看，是叶红君的。
长长的段微信文字。
叶辞扫了眼，眸子颤动。
[妈妈]：
仔仔，妈妈今晚与霍先生聊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有些话不好意思当面对你说，就这样交流吧。
对不起，妈妈这几年身体不好，让你陪着妈妈吃了太多苦。有候妈妈夜里想起，都会忍不住流眼泪，觉得命运太不公平，让我的乖仔受那么多委屈。妈妈没有本事，带你到这世界，却直让你受苦受穷，每次妈妈想到这些事情，都会向天祈祷，祈祷你以后能遇到点好运，不敢奢求太多，能让你往后的大半生都平安、健康，不要那么辛苦也能吃饱穿暖，这样就好。
或许妈妈的祈祷没有白费。
妈妈对霍先生没有了解，今天之前我还是陌生人。霍先生是非常聪明的人，也很懂得如何谈话，这点妈妈看得出，妈妈样也能受到他对你的用心。太多的话妈妈不说了，霍先生的这份恩情，我也可以日后想办法偿还，你自身的想法，自身的情是最重要的。是妈妈这辈子运气不好，没能遇到个真心的人，所以忍忍去，还是忍不住，想和你唠叨句：个真心待你的人，是这世间最难得的珍宝，可遇不可求，你定要懂得珍惜，就算不喜欢，也要善待，千万不能去伤害他，使他寒心，妈妈希望你能牢牢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
年长十二岁的alpha追求者，原本应该是很难过长辈那关的，毕竟叶红君不是么钱眼开的人，豪门的诱『惑』再大，该替孩子担心的她还是会担心。
然而叶辞预想中的情况竟完全没生。
他本都打好满肚子劝妈妈宽心的腹稿了……
“……”
叶辞路看到瞳孔地震，嗖地扭头，脸不可置信地瞧向正眺望窗外的霍听澜。
霍叔叔这是……
熬了锅『迷』魂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