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哭唧唧小寡妇皇帝来到地府之后
皇帝没出先帝话里边儿讽刺来, 哭唧唧往镜子前窥探阳间之事,屏气往镜上吹了一,便见那镜如水波似『荡』起几圈儿涟漪, 继而浮现出丑家伙稚嫩小脸儿。
这小东西抵是刚刚哭过一场, 眼睛还有些肿,虽然正睡着,却还是时不时抽一抽鼻子,动动嘴巴, 可怜又可爱。
皇帝又开始心疼和不舍了:“宝贝,妈妈想你啊!”
当了鬼之后,也就不再需要饮食排泄, 皇帝跟其余鬼又不熟,便不同他交际,每只在镜子旁边近乎贪婪注视着心上人和宝贝女儿。
人间这时候正在为行皇后举办丧仪, 祭品源源不断被送到地府, 皇帝触景伤情,看一次哭一次。
“都是我用惯了, 怎么这么贴心啊。”
“我爱吃菜!”
“还有若离给我写信!”
“我娘跟我爹也给我送东西了呜呜呜!”
先帝:“……”
是累了。
流年不利, 怎么会生出这种废物来!
皇帝却没感觉到先祖对自己嫌弃,把自己祭品和陪葬物清点完毕, 便跟望夫石似, 复一对着阳间看。
若离又有新事情要做,郑窈娘率人出海了。
丑家伙长一点了呢,只是每每到了傍晚时分总是啼哭——那是他咽气时候,这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冥冥之中也有所感知啊!
皇帝在旁边守着,眼眶又跟着湿了, 见若离那时候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头事情抱着丑家伙柔声细语哄,父女二人极尽和睦温馨场景,释然宽心之余,又不禁泪湿衣襟。
子一天天过去,丑家伙慢慢长,眉眼长开,眉『毛』更浓,就跟个吹了气气球似,迅速胖起来,眉心点个红点,活像是个肉呼呼俊俏小仙女。
她会翻身了,会爬了,能坐起来了,本事一天比一天。
皇帝在底下看着,深觉老怀安慰,等到过年那一天,阴间也吃饺子,他作为后辈皇帝,很贤淑帮着和,刚忙活完便心有所感——阳间又送东西给他了。
虽说他已经了一段时间,但心上人对他情谊却丝毫没有淡去,不仅每天吩咐宫人鲜果祭祀、时衣衫,逢年过节也总会给他写信,又或是写诗。
今天是除夕,送东西下来也不奇怪。
皇帝去洗了把手,接过收到东西一看,就跟被雷电击中似,忽然间顿住了。
那是一张福字,用他熟悉惯常字迹书就,这原本没什么稀奇,但上边儿还印着一对小脚印呢!
呜呜呜呜!
皇帝瞬间破防,眼泪夺眶而出!
先帝在远处瞟了一眼,都觉得头疼:“他怎么跟个喷壶似?没完没了了!”
皇帝没注意到亲爹对自己嫌弃,怜惜不已抚『摸』着那张福字,最后又那一队小脚印贴在心,久久不曾挪开。
丑家伙会爬了,能坐起来了,终于终于也能够开说话了。
心上人总管她叫胖墩儿,皇帝皱着眉头抱怨“哪有这么叫孩子啊”,转头又高高兴兴跟先帝炫耀:“胖墩儿现在可漂亮呢,长得特像我!”
先帝勉强跟他维持着塑料父子情:“嗯嗯嗯,好好好!”
等到了皇帝忌辰那天,他有些伤感,毕竟是咽气子啊,哪知道心上人居然抱着裹一个棉球胖墩儿公去了他陵寝,更叫他意想不到是,等到了灵前之后,丑家伙被父亲逗着,居然开叫娘了!
皇帝那个眼泪哦,流得比河水还要凶。
阴间用来窥探阳间镜子,是可以转换视角,皇帝有时候也会看一看心上人,只是她常年忙于政务,他在底下看着难免无聊,更多便还是注意力放在胖墩儿公身上。
欧阳皇朝其余皇帝却恰恰相反,更多注意力凝聚在鸠占鹊巢、小子过得风生水起儿媳『妇』身上。
所以他先于皇帝知道了一个消息。
儿媳『妇』要纳妃了!
行吧,纳妃就纳妃呗,反正生都是我欧阳家子嗣,生,使劲生,忘了这会儿还就一根独苗,尤其还只是个女儿!
只是先帝有些踌躇,看了眼那边儿盯着小公学步傻笑皇帝,低声问先祖:“要告诉他吗?”
高宗皇帝想了想,摇头道:“算了,等他自己发现吧,实在不行就劝劝他,男人嘛,难免犯点错误,叫他凑活过呗。”
皇帝这天再去看心上人时候,就发现她没在宫里『操』持政务,而是去了徐家。
再一瞅——噢,徐夫人过生啊。
等等,这满院子美人儿是怎么事?!
皇帝心里边敲起了警铃,不由自瞪起眼来,眼见着心上人目光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儿,最终神情黯然落到某个女子身上。
她笑有些愁苦,有些涩然,还有些无奈:“她鼻子,生像先皇后。”
皇帝瞬间就emo了。
先帝揣着手过去,假做不经意瞟了一眼镜,这才道:“看开点吧,总归是难免……”
“我知道。”皇帝抽泣道:“在她心里,终究没有人能够取代我,即便是要找个人堵住朝臣嘴,也要找个生像我!她好爱我!”
先帝:“……”
先帝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扭头又往镜上仔细看了眼。
好家伙,被选中那个女郎腮凝新荔、人间绝『色』,跟自己前这个蠢儿子没一点相像地方。
一点点都没有!
他神情复杂起来,想说句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是伸手去拍了拍他肩,语气坚定道:“没错儿,就是你想那样!”
慢慢,春兰秋菊——心上人收集了满宫美人,甚至还找了几个相貌极为出挑男宠。
皇帝总能从中找到跟自己相像地方。
“她眼睛像我,她嘴唇像我,她耳垂像我……那男子体魄像我!在她眼里,世间终究无人及得上我!”
先帝:“……”
行吧行吧。
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
只是慢慢,皇帝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愁眉不展时候越来越多,叹气时间也越来越久,即便是在阴间观看心肝宝贝丑家伙直播,也难以令他开怀。
皇帝抑郁了。
先帝去看他时,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说:“我是担心丑家伙啊。”
皇帝道:“她是嫡女,又是长女,还有泰山公封号,自然贵重,只是我早早去了,宫中无人庇护于她,若是后宫妃再有了身孕,诞下皇子,我可怜女儿该怎么办?若是若离她再度立后,我阿宣又该怎么办?”
他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愁苦:“当我生下阿宣时候,也曾经同若离说过,想立她为储君,只是我得早,也得久,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这些话,又有没有被那些小妖精『迷』了心窍,这些忘到九霄云外去!”
先帝:“……”
先帝不是懂他这样慈母柔肠。
皇帝仍旧忍不住透过镜子去看阳间,心情倒是慢慢好了起来,虽然他故去已久,但小公仍旧是心上人最疼爱孩子,后宫美人虽多,却也无人能够取代他为继后。
曾经有个相貌很像他绝世美人,仗着得宠,又身怀有孕,抱着天子手臂撒娇买痴,渴求再进一步,荣登后位,被天子冷冷拒绝之后,这美人深为痛恨元后,连带着恨上了自打元后薨逝之后便一直住在宣室殿丑家伙,居然买通御膳房人,悄悄给丑家伙下毒!
皇帝在地下急得团团转,恨不能化厉鬼去撕了她才好,亏得心上人眼明心亮,这美人计谋才不曾得逞。
事后御膳房人幕后黑手供了出来,那美人抱着天子哀求饶命,皇帝恨得在地下扎小人,一边用剪刀戳,一边咬牙切齿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心上人没叫他失望,当即下令那美人处。
皇帝眼见着这一幕,如同夏里痛饮了一瓶冷饮似,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畅。
那美人尤且不曾甘心,哭得梨花带雨:“臣妾是做错了事,可是多年情爱,难道都是假吗?陛下!”
天子冷冰冰道:“你不过是替先皇后伺候朕罢了,有何情分可言?你能得宠,便该多谢这张脸,有几分像她,是你福气!”
美人绝望之下哭着说了些什么,皇帝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一边戳小人,一边被心上人这几句话戳心生酸涩,满腹动容。
又过了几年,后宫里有了孩童啼哭,但他小胖墩儿仍旧是最得宠孩子,一枝独秀,无人能比。
她会写字,会画画了,再到忌辰时候,皇帝收到了女儿写得丑兮兮字。
还有一张画,上边儿有三个抽象人,住在同一所房子里,用丑兮兮字迹标注着,一个是爹爹,一个是娘亲,还有一个是阿宣。
第一次来拜祭母亲陵墓时候,胖墩儿还是被心上人抱在怀里,现在她已经能够自己迈着小步子进来了。
对着冷冰冰牌位看了会儿,胖墩儿抽泣着哭了起来:“父皇,我在上边热热闹闹,母后一个人在地下是不是很孤单?她知道阿宣很想她吗?”
皇帝在地下见,简直要哭了。
他时候,胖墩儿还不到满月,可即便如此,她也是记挂着自己这个亲娘,这如何不叫他感念,如何不令他心酸?!
先帝和其余先祖倒有些看法。
“那幅画,是她自己要画?”
高宗皇帝颔首道:“是她自己画,伺候女官之前并不知道。”
明宗皇帝若有所思:“宫里孩子早慧,这孩子虽然小,倒很有几分聪明呢。”
皇帝拿着画哭唧唧,觉得女儿一心惦记着亲娘——这不是扯淡吗。
她还不到满月,你就凉了,她对你能有个屁印象啊!
这幅画之所以产生,更原因是因为年幼嫡出公感觉到了威胁。
宫里源源不断有新人入宫,那些花一样娇艳女人夺走了父亲注意,而她所生下孩子,无形之中也剥夺掉了从前独属于她父爱。
那些孩子有母亲,他美丽鲜活母亲可以通过种种手段争夺父亲宠爱,子凭母贵,让她孩子更加被帝王疼爱。
而她母亲早就是地下一抔黄土了,在这个层上,她没有任何优势。
可是她也有六宫妃嫔和其余皇子公无法比拟优势。
她母亲是先皇后,也是唯一皇后,父亲对母亲感情极为深厚,明言不会再立继后,她会是宫里唯一嫡出。
她需要不断地加强这种联系,用孩童稚嫩手段不经意间暗示父亲,也暗示其余人——父皇,母后,还有我,我三个人才是一家!
现在我家三人就剩下两个了,母后一个人在地下,母后很可怜!
那么,这个从小就没有母亲孩子是不是也很可怜,应该被父亲多加关怀,小心照顾?
年幼小公可能无法清楚阐述出自己心里算计,甚至于她自己可能都不明自己诸多言行背后意义,但是先天聪慧在父亲身边长期耳濡目染熏陶,使得她无师自通拿起武器,保护着自己走向对自己最有利那条路。
宗皇帝道:“人间,人间好像已经允许女子降爵承袭父亲爵位了。”
其余几位先祖俱是默然。
皇帝还在哭:“我可怜丑家伙噢!”
先帝:“……”
其余先祖:“……”
不约而同开始皱眉。
谁来把这个小寡『妇』叉出去,我谢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