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大战起
汉军气势如虹的举兵东进,当军情传至京都洛阳之时,的确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京城内一时人心惶惶,文武权贵们不约而同的面怀忧色。
天子曹丕收到前线战报,也迅速召集重臣入殿商议军情。
他身席绣满龙纹图案,霸气侧漏的龙袍居于上首,目光扫视着殿内两侧的众臣道:
“想来那大耳贼刘备举兵入寇我雍州地界都有所耳闻,不知诸卿谁愿亲往长安挂帅平讨贼军,扬我大魏国威?”
此话声若洪钟,颇有威武之气。
经历了数载的锤炼下,曹丕比之刚登基时的城府、心机以及威势都多了不少。
此话刚落,一侧身形魁梧,约莫八尺的宗室曹真率先拱手道,“陛下,臣愿领兵驰援雍州驱逐蜀军,保卫州郡。”
“子丹胆气十足,朕允了。”
瞧见自家宗室大将率先站出来拱手领命向文武百官做出了表率,曹丕面露大喜之色,挥手批准道。
“臣定不负陛下信任,保雍州全境。”
曹真随即也迅速拱手拜道。
说罢,曹丕神色严肃,下旨道,“朕封敕曹真为征西都督,总督雍州各路兵马抵御蜀军,并率禁军三万余精锐开赴前线增援。”
“朕后续安稳各州郡后会亲自奔往长安坐镇。”
话音一落,身穿赤色朝服的曹真手持笏板领旨道。
旨意一下,众百官听闻主上欲要御驾亲征之时,诸臣纷纷拱手出言道:
“陛下,您若欲要西征,恐怕得加强东南防线呢。”
“数载前的南征之战,我大魏并未扫灭江东孙氏,导致吴地上下愈发猖獗,近两载来,孙权多有派遣军力前来犯境寇边。”
“此番西蜀来犯,臣担忧刘备会再度暗中纠集孙氏共同来犯。”
“我方不宜减轻对江东的防备。”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喋喋不休,也令浑身气势磅礴的曹丕面上无疑是一怔,随即也面色一板的附和着:
“诸卿所言甚是,江左孙氏割据于长江东岸不服王化久矣!”
“我方绝不可忽视东面的防御部署,若不然以孙权趁火打劫的习性,我方必会腹背受敌。”
这一语落地,殿中君臣上下都颇为同意。
江东的尿性,曹魏众人又如何不知?
想当初,关羽北伐一度大破了总督襄樊的曹仁所部并围困襄樊二城,顺势水淹七军全歼了于禁主力,由此威震天下。
可就是在中原人心惶惶,兵无战心时,孙权却因此暗中差人前来示好予以偷袭荆州后方。
这举动毫无疑问是彻头彻尾的鼠辈行为。
纵然那一次背刺是化解了魏国的危机,但曹丕以及麾下文武也都看清了江东众人的嘴脸。
现在他们即便要调兵遣将至西边抵御蜀军,也不敢减轻江淮一线的部署。
大殿中沉吟半响,曹丕似是深思了许久,方才高声道,“朕思虑已久,决议封敕曹休为扬州牧,征东将军率部驻防至江都,督统合肥、居巢一线防范吴军的入侵。”
“夏侯尚为征南将军,领徐晃驻军宛城,威慑上庸、襄阳,以防关羽举兵北上响应刘备。”
一道道旨意传了下来,众文武纷纷齐呼“陛下圣明!”
随着旨令传达下来,初创的魏国政令还并不臃肿,办事效率十分高效。
禁军很快便集结完毕。
由征西都督亲领出函谷关入潼关而去。
曹休,夏侯尚也分别紧紧严密防守着南、东两侧的防御。
当魏都洛阳正在加紧派遣增援时,此时的关陇大地上战火已经点燃。
先是赵云所率的精锐沿渭水道行进时,被张合提前布置于渭水一侧的守军给拦截。
出于谨慎的性子,赵云打探过敌军早已提前布好了严密的工事,并未第一时间选择强攻而是先行命麾下部众原地扎营等候。
他此番本就是偏师,肩负吸引关中守军的作用。
强攻并非他的行事风格。
他扎营也是稳妥起见,准备打算见机行事。
若正面战场有所突破或是沿子午道行进准备奇袭的魏延部杀入了关中腹地时,就可以强渡地势狭窄的渭水道杀进去里应外合。
赵云部受阻,张飞作为西路大军的统帅在回到朝那军镇的第一时间便召集兵卒征集船阀,然后等天子刘备相继派来的援军到位后就朝着泾河东岸发起了总攻。
战火纷飞,汉军各部冒着从东岸射出的密集箭雨撑着船阀不断向敌军渡河。
虽伤亡不小,随时都有军卒不断中箭落水。
但汉军兵将的士气却颇为高涨,战意昂然,悍不畏死。
不断的有士卒补充上来继续撑起船阀行进。
攻击刚开始,第一日就陷入了十分惨烈的境界。
早在凉州丢失,魏军撤至泾河以东后,张合、曹真便相继对泾河沿岸构建起坚固的防御体系。
强弓硬弩也几乎是一应俱全。
此番纵是张飞挥师进攻,汉军将士也视死如归,斗志昂扬。
他们却也依旧不能靠近东岸半步。
随着夕阳夕下,西边的天空笼罩着一股火红的晚霞时,张飞也只能无奈的下令鸣金收兵。
鸣金声响起,正在泾河上进攻的兵将纷纷撑着船阀撤退。
一日的激战就此落下帷幕!
昏暗的天空下,泾河上漂浮起一具具的尸首。
河水也隐隐被染成了血红色。
激战过后,汉军大营用过晚饭后就陷入了死寂。
厮杀了将近一日的兵卒们早已进入了梦乡歇息。
唯有中军大帐以及不断游弋四周手持火把的巡逻队还残存着亮光。
大帐里。
此时主将张飞正透着烛光扑在屏风之上挂着的舆图上,眉宇间紧皱,目光焦虑不已,暗思道:
“听闻驻守东岸的敌军主将便是张合。”
“经这一日的攻势下,我军丝毫未有进展,这足以说明敌军的工事修筑太过牢靠。”
“如今又凭着泾河之险,我军想要强攻拿下东岸地区怕是难如登天呢。”
暗暗的一语于内心深处吐落着,这一时的他也不得不将往昔间的轻视纷纷抛弃转而化为了浓浓的忌惮之色。
“怪说不得陛下以前于定军山时惋惜斩杀的是夏侯渊而并非是张合,此人目前看来果真并非泛泛之辈也!”
张飞暗自嘀咕着,一双铜铃般的目光也尤为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由于以前的瓦口关一战,他率部大破欲图远渡巴西郡迁徙百姓的张合,将其杀得仅以身幸免!
这让后来刘备感慨斩杀夏侯渊而非是张合之时,无疑让他颇为不解。
区区张合,自家兄长为何如此顾忌?
这一次他再度亲自对上了张合,并与之交手感受到了其所布置的工事等防线井井有条,几乎毫无破绽之时,他也收回了之前的轻视之心。
“张合此人虽然勇不及我,可却极其擅长排兵布阵,灵活用兵。”
张飞沉思许久,方才叹道。
憧憬着舆图,他思绪万千,不知该如何能攻破泾河防线,领大军杀入关中腹地。
“将军,请用饭!”
夜已深,就在张飞毫无头绪,一筹莫展时,帐外负责服侍的亲卫张达连是将火头兵给熬夜熬制的稀粥呈递了进来说道。
“放这里吧。”
张飞这时自然是没有心思吃饭,只是随口回应道。
“哦~”
话落,张达深知张飞一向性子暴躁,动辄便有鞭笞士卒的习惯,他迅速应允将稀粥放置一侧。
正当他准备告退,也陡然发现了自家将军满脸浮现的纠结。
张达心念一转,不由相问道,“将军可是在为今日战事不顺而烦恼乎?”
“嗯~”
张飞闻讯,随口应道。
张达听罢,眼神猛然精神抖擞起来,快速拱手提醒着,“张将军,小人尤记得您离开冀城时,赵将军有言称,若是泾河防线敌军防守严密,我军进攻不顺,可缓图之。”
“他自有办法助将军您渡河建功。”
一番话缓缓吐落,原本还面露焦虑的张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后便满怀大笑道,“哈哈哈~汝说得是,那小子一向不按常理行事怕是真暗藏了奇招。”
“汝吩咐下去,从明日起,全军紧守营盘暂时停止强攻泾河渡口。”
“然后返回后方街亭大营禀告陛下,说明本将已有计划暂且按兵不动的缘由。”
“遵命,”
张达听罢,迅速单膝跪地拱手领命道。
张飞也明白对岸的防御太过坚固,若继续如今日这般损失强攻下去,纵然攻克了泾河防线也定然会损失惨重。
他们军力本就不如曹魏的雄厚,若是不以保全力量为主而是一昧跟曹军相互消耗,那是损耗不起的。
曹魏背靠中原,河北数州之地,能得到充分的补充。
但己方却只有益州以及人口贫瘠的凉州外兼处在江南的荆州三州之地。
论战争底蕴,自然是远远无法比拟!
故而在经过张达的提醒,他也瞬间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己方若是花费巨大代价才拿下泾河防线,那后续又该如何攻取关中全境呢?
“汝提醒有功,等你从街亭返回便命你为前部督。”
这时,张飞笑容满面,承诺道。
“多谢将军,小人定然不负将军的栽培必奋勇杀敌,斩将立功。”
此话一落,张达顿时便满怀激动之色,连忙拱手跪伏谢道。
他也没想到,自己今夜只是照例送宵夜就因为一句话就能被提拔为前部督。
身为亲卫与成为督统前军的一部长官自然是天差地别。
亲卫战时要负责保卫将军的周全。
平素里也要时刻负责起主将的衣食起居。
立功的机会比起其余各营的将士自然就会少之又少。
而张达内心深处也越发敬重起他来。
这不仅仅是今夜提拔于他,还有就是张飞两年来的多有改变。
以往时,刘备也曾多有劝诫,他时常鞭挞士卒又复令左右乃是取祸之道,日后不可如前。
但张飞往往都当作耳旁风,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是我行我素。
张达也曾被鞭挞过几次。
可自从赵统迎娶张星彩并且生子过后,张飞那暴躁的性子就逐渐温和了下来,对于底层兵卒也少了鞭挞的情况。
这改变对于整日朝夕相处的亲卫张达而言,无疑是颇有触动。
如今又有提拔之功,昔日间的私下记恨俨然是烟消云散。
得了提醒,次日间,汉军大营戒备森严,各部闭寨不出,养精蓄锐。
汉军按兵不动的情况很快就传回了东岸。
主将张合闻讯,面露狐疑之状,“张飞这家伙究竟搞什么明堂?为何今日闭门不出了?”
“难道是有何阴谋?”
暗自深思一番,张合双目紧紧盯凝于舆图之上,细细观察着是否还有别的通道能够杀入雍州腹地。
但察看一圈,却也都并未发现西面有通道能行,眉目间不由愈发疑惑不解道,“从凉州入雍州,唯有沿陇山道或者是渭水道进军。”
“但据斥候回报,赵云所部已被拦截于渭水道路上,并无突破的情况传回来。”
“陇山道也必须要渡过泾河前来攻击所修筑的泾水防线。”
“除此之外,就仅仅剩下汉中北上的数条栈道了,可那都相应的安排了驻军防守。”
“张飞此番不攻破泾河防线,蜀军主力焉能进入雍州腹地?”
一语暗自思吟着,张合神色上越发的凝重起来。
大半响后,他陡然意识到,“难道说张飞又在等待赵统的消息,准备效仿先前那般率精骑突袭并州边郡寻求打开局面?”
稍作思索,他就否定道,“不对啊!并州刺史梁习已经吸取了教训采取闭守的策略,只要边地一旦察觉到蜀骑的动向就会立即组织坚壁清野来对抗。”
“赵统即便突袭,也并未有何作用,那张飞突然停止强攻的缘由是何故呢?”
一时间,这无疑是让张合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泾河、渭水道两边的战事都进入了相峙态势时,另一侧的赵统也再度领旧部精骑从塞外奔赴并州边郡。
由于先前突袭过一次,全军上下都是轻车熟路。
再加上之前周边的胡人部落都被清洗了一遍。
如今众部落见赵统这尊凶神再度杀来哪还敢继续负隅顽抗?
他们纷纷派人前来示好并送上牛肉干等干粮物资慰问。
汉骑一路上毫无所阻,奔袭速度更胜一筹!
不出数日,便狂奔至了朔方郡内。
当消息传到晋阳,泾河前线时,赵统率部已经肆虐了边郡无数,掠夺府库物资以及打击当地恶霸豪强,分发田地与边民以收获人心。
“梁习究竟在搞什么?不是先前传信称已经做足准备不惧蜀军骑兵的突袭么?”
“为何赵统又在边郡肆虐不断?”
张合听闻这事,神色间明显颇为匪夷所思,恼怒道。
只是恼怒归恼怒,他也心知自己并未有节制并州刺史的权利。
他愤恨过后,只能一边派人前去晋阳问询详细情况以及将边郡遇袭的军情命快马紧急送到京都洛阳。
就在赵统肆虐于朔方,五原,云中等郡县时,忽然是秘密传来了晋阳方面的亲笔信件。
当赵统接过打开查阅,赫然发现是梁习亲笔所写。
信中内容也十分简单。
如今贵军已经大举东进,我是否该举州归附,速定夺!
看罢过后,赵统示与旁边的参军马谡,说道:
“幼常以为呢?”
话落,马谡接过目光一扫而过,遂拱手回应道,“将军,谡以为可让梁习按兵不动。”
“嗯?幼常何意?”
赵统随即相问道。
“咱们此番正在边郡肆意打击恶霸豪强,要是梁习此时举州归附,那咱们可就没有了合理的掠夺豪强抄没家产的理由了。”
“何况,目前战端刚开,并州还处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轻易归附势必会让曹丕征调冀,青,幽的主力来征讨。”
“此举于我军不利!”
“依谡之见,不如先让梁习蛰伏一段时日,假意与我方交战,迷惑曹氏上下。”
一番话吐落,马谡面色淡然自若,缓缓说道。
“好~幼常之言,正合吾意。”
闻言,赵统满怀大笑,沉声道。
他见马谡跟自己达成了共识,自然也欣喜异常。
紧随其后,他便秘密派人潜入晋阳告知梁习,“先蛰伏,待有转机时,本将别有理会。”
梁习收到后,只能继续蛰伏等待。
而且为了避免不引起怀疑,他也开始调集州内兵将前去抵抗赵统所部精骑。
战事已然是全面进入了对峙态势。
就在关陇战场僵持不下时,征西都督曹真先行率前部并部将王双、郝昭等将奔至了首府长安。
然后曹真分析了一番现今的局势后,也快速根据时局部署了起来。
命郝昭前往陈仓接替郭淮驻守。
而郭淮则调往渭水道,阻拦赵云部。
他随后则领部众准备支援蜀军重兵云集的泾河防线。
但就在出兵之时,曹真却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他随即连忙拿出舆图细细观察着汉中与雍州之间的秦岭地带间通道。
“这里联通长安,处关中腹地,要是蜀军奇袭,我军怕是局势将倾覆也!”
曹真暗自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