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逆转
待到午后时分，族长一行人才进了金陵城，一直走到京兆尹府门前才停下来。
“停！”族长一声令下，顾家姐妹的棺木稳稳落在地上。
族长今日穿的是一身洗的已有些陈旧的官服。花白的头发未经遮掩，如同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经历丧亲之痛后愈发老弱。
族长迈上台阶，转身面向台阶下的众人，
“各位父老乡亲，老夫乃金陵顾氏族长。今日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今日老夫便大义灭亲，处死了我两个侄孙女，这便是她二人的棺木。”族长指向正中间的两副棺木。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议论纷纷，被挡在人群外不知发生何事的百姓也交头接耳的问着身边人。知道情况的人也不吝啬，便同他们细细的讲一遍。
“那传闻到底是真是假？”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句话。
“老夫的两个侄孙女却是被人绑架过，也确是不久前被人救回来的。”
说到这里，人群中再次沸腾起来。
“可是，”族长话锋一转，“顾家家风严谨，世代皆是清正廉洁，克己复礼，从未做过越矩之事，顾家女子亦是如此。
今日，为了顾家清白，老夫处死了两位孙侄女，并非她二人有罪，所以，老夫今日便要在此状告将她们绑走的人，为死去的冤魂讨回公道。”
族长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到人心里便多了一分悲怆。
“是谁啊！”
“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将两位小姐绑走，这不是毁了人名声吗？”
族长任由百姓议论，自己朝鸣冤鼓走过去。
大门东侧廊下便为喊冤鼓，供百姓喊冤报官之用，但喊冤人一次只能击三下，若乱击就要先挨扳子后审案。
族长上前举起鼓锤，便朝鼓上砸去。
只听鼓声阵阵，一声，两声，三声。
众人都以为族长只敲三次，没想到鼓锤再次落下，“四声，五声，六声……”整整敲了九次。
敲得越多说明冤情越大，可是敲鼓之人挨得板子便也越多。
“看来顾家果真是有冤情啊！”
放下鼓锤，族长撩起衣袍便跪在地上，对着京兆尹府的大门，深深一拜。
“在下金陵顾氏族长，今日击鼓鸣冤，是为状告户部尚书沈东伯先是绑架我顾家两女，后又造谣惑众，污蔑我顾家女儿清白。请府尹大人为顾家做主！”族长说完话又是一拜。
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顾家族长要状告的竟然是户部尚书。
一阵喧哗如同浪潮涌起，京兆尹府大门打开的声音打破了议论声。
“顾族长，大人有请。”一衙役从门外走来，身后跟着两排侍卫皆带着刀，将围观的人群拦到了身后。
“多谢大人！”跪了许久的族长已无法独自站起身，下人连忙过去将人搀扶起来，看到围观的人群里，对顾家更多了几分同情。
族长跟着衙役进了京兆尹府，身后的家丁也紧跟着抬着棺木进去了。
去公堂的路上会经过一莲池，莲池与“廉耻”谐音，寓意清水衙门，廉洁清政，出污泥而不染。
过了莲池便是公堂了，肃穆的公堂，头顶着“明镜高悬”匾额，京兆尹府尹林矗早已穿着官服端坐在公案之后，如狼似虎的衙役分列两班。
惊堂木一声脆响：“升堂——噢——”
“草民拜见大人！请大人为顾家做主啊！”族长再一次跪倒在地。
原先堵在外面的百姓全都涌了进来，一时之间将京兆尹府堵得水泄不通。
“顾老爷，你要状告户部尚书沈东伯？”林矗问道。
“正是。”
“你可知道，你敲了九次鸣冤鼓，可是要先挨三十大板的？”
“老夫知道，只是顾家冤情至此，老夫不得不如此引起大人注意。”族长沉声说道，在公堂之上没有一点畏惧。
“这二十大板下去可是能要了顾家族长的命啊！”
“是啊！这衙门的板子可不是好挨的。”
“顾老爷，看在你也曾是朝廷命官的份上，今日便免你十板子。来人，二十大板，上刑。”这是规矩，林矗也没办法去改变。
“我们愿意替老爷挨二十大板。”
“我们也愿意。”
说话的全是顾家家丁，能有如此忠心护主的家丁可见顾家家门正统。
“大人，这……”正要行刑的衙役看着眼前的情况很是为难。
“既然下人忠心，我们自然也不能不讲情面，那便一人一板子分下去吧！”
“多谢大人。”一人一板子下去如同隔靴搔痒，族长带了二十人来，倒是正好分的均匀。轮到他时，已经是够了二十大板了。
待到打完板子，这才能进入正题。
“顾老爷，你说你要状告户部尚书沈东伯绑架以及污蔑，你可有这话证据？”
“在下有。老夫的两个孙侄女曾在生前留下亲笔信两封，为的便是将沈东伯绳之以法。”说着，族长从袖中掏出两封信递给了师爷，师爷又将信递给林矗。
这信本来是他为了让两姐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各自写出来，以对比是否有出入的。如今却成了呈堂证供。
林矗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惊堂木一拍，“传户部尚书沈东伯。”
衙役领命退下，朝沈东伯府上而去。
“顾老爷，此事关系重大，牵涉朝廷命官，若是只有物证而无人证，恐怕不能说服任何人。”林矗补充道。
“大人，我的两个侄孙女已死，如今哪里还有人证，至于救她们出来的人，早已杳无音信，还请大人明鉴。”
“若真是沈大人干的，那他是何居心？”
“还有顾家姐妹，年纪轻轻就去了，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交代啊！”
百姓们议论声从未停止，听到林矗耳朵里，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虑。他直觉还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沈东伯见到传他京兆尹府公堂的衙役时，正在花园里逗鸟。如今时机特殊，他也不好再到处去拈花惹草，只能在院子里看看花，逗逗鸟。
“你再说一遍？”沈东伯手中的鸟食掉在地上。
“沈大人，顾家族长状告您强抢民女，造谣生事导致顾家姐妹之死，现传沈大人到公堂，与顾族长对质一番。”衙役讲完话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东伯一时间怔住了，突然想起师爷告诉他的话，这便是顾家族长对他的反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