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微光
魏正哪敌得过她这般勾人,呆愣愣地凑过去喝掉。
赵秀秀也没见过这般勾魂的美人,皓齿明眸,含羞带怯,看你一眼就能把魂儿给勾走。
魏安然见她发呆,加了筷子鱼肉催她,“秀秀,发什愣么,快些吃鱼。”
“好!”
赵秀秀回过神,端起碗接过她夹得一大块鱼肉。
魏安然也喝得微醺。
酒是魏正拿后山上的果子酿的,果子有些酸涩,不好吃但拿来酿酒可以,又掺了些米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过完年,她得开始考虑接下来去哪儿住,在这里还是太危险了。
“安然姐,果酒也不能多喝,明天起来要头痛的。”
“秀秀,咱有自己的家,不受别人欺负,还有肉有酒,明天头痛又怎样?”
魏安然自嘲地笑笑,在井里那几年,每年年三十,她都要想,如果还有机会体验过年,她想怎么过。
她抬头看看……
家人环绕,衣食无忧,还有比这更好的年吗?
——
南漳村这个小地方,是没有守岁一说的,总归年兽也不会来吃他们这群干瘦的穷人。
魏正由着魏淑柳给他灌酒,早就喝的七荤八素,被魏淑柳扶着回了房。
魏安然和赵秀秀收拾完东西,也早早上了床。
赵秀秀忙活了一天,吃的心满意足,也困得睁不开眼,倒头就睡。
魏安然闭上眼打算入睡,却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吓得她立马睁开眼。
窗边有个黑影。
“谁!”
“竹虚大夫让我来请您过去。”窗边的黑影压低了声音说。
魏安然看一眼身旁睡着的赵秀秀,没有被吵醒。
她坐起身,“等我穿件衣裳。”
那人语气带了些焦急,“小姐,公子发病,还请快些。”
魏安然一听是夜非辰犯病,棉衣也来不及穿,提上鞋拿着衣服就出了门。
玄若见人出来,说了声“得罪”,然后一把抱住她,轻点脚尖,就跃上房顶,往药庐赶去。
魏安然被冷风一吹,回了神。
竹虚和师兄肯定不是一般人,竟然还有武艺这么高强的护卫。
药庐离魏家本就不远,玄若几次跃跳就到了院子里。
竹虚见她掀帘子进来,想招呼她,却见她披着棉衣,头发乱糟糟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你被玄若抢劫了?”
魏安然没有同他打趣的心思,那护卫没跟自己透露半分,她得先看看她师兄死了没。
“他怎么了?”
说罢取了灯烛去看他脸色。
夜非辰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探完脉,魏安然心里一沉。
“你给他施针了?”
竹虚瞪了夜非辰一眼,“刚施完,谁知道他是怎么冲开的封脉针。”
魏安然一脸困惑,“不应该啊,以师兄的身子,除非是气急攻心,否则他很难突破这禁制。”
“那……那可能是我吃掉最后一块鱼没给他留吧。”
魏安然怀疑地看他一眼,扎好头发净了手,扒开他胸前的衣服。
她轻按心脏位置,那处已经有青黑色印记了,触感冰冷,浮着一层细密的冷汗,面色苍白如纸,如死尸般。
魏安然点点头,多用了些力气,“师兄?师兄你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
见魏安然皱起眉头,竹虚急了,“乖徒儿,为师学艺不精,你得靠谱些……”
“可能只剩一步险棋可以走了。”
“行行行,能走就行。”
魏安然环顾四周,“师傅,你这里有长针吗?”
竹虚要被她气笑了。
长针?
他是郎中又不是绣娘,哪里来的长针?
怎么医术忽上忽下的,说好毒圣转世呢!
魏安然灵光乍现,“等我。”
以前魏淑柳缝棉衣的针线还在后院放着,魏安然找到,在火上烧了,又拿烈酒浇过。
竹虚盯着夜非辰胸口的阴影,一拍脑袋,他怎么没想到呢。
魏安然拿着银光闪闪的长针进门,竹虚夺过针,噗呲一下刺到夜非辰胸口。
“呕——”
原本躺在床上没了生气的夜非辰吐出一口毒血。
等胸口伤口流的血由黑变红,他的面色也红润起来。
魏安然坐在床边帮他处理伤口,又来了遍祛毒针。
夜非辰睁开眼,朦胧间像是看到一个倩影,凝神,那纤巧的人影还在动作。
是她吗?
魏安然感觉有人在盯着她,扭头一看,她师兄正在“注视”她。
夜非辰看到那抹倩影凑近,然后耳边响起魏安然的声音。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夜非辰忍住满心忿恨,不着痕迹地避开魏安然的接触。
“有点渴,也有些饿,能给我下碗面吃吗?”
“好,我去给你做面,师傅,你快给他倒杯水。”
魏安然沉浸在师兄醒来的兴奋中,穿上棉衣就往后厨跑。
竹虚端着水走到床边,夜非辰幽幽地说,“陵游,我似乎能看到光了。”
竹虚一听,手一松,水杯咕噜咕噜地滚到床下。
“你个天杀的,今晚要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过去了,”竹虚又哭又笑,“你他妈快吓死老子了……”
从小到大,夜非辰受到的教育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表情很少有如此松动的时刻。
但这两年的黑暗,让他以为这辈子都要苟活在着乡野间了。
但是现在,他又有了希望。
没走多远,魏安然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忙往回走,以为师兄受不了刺激又晕过去了。
“师傅,师兄又昏了是吗?”
昏什么昏!
我看是你昏了头!
竹虚摆摆手,赶她出去,“去去去,给我也下一份,饿死我了。”
魏安然见人没事,回了厨房。
“徒儿,这心安稳了,才能感觉到饿。”
竹虚看着蹦蹦跳跳的身影,眼眶有些酸。
他别过身揉揉眼睛,叮嘱道。
“元呈,我虚长你几岁,今天就多一句嘴,今日于你来说痛苦煎熬,可再痛苦也得过。行者匆匆,往日如烟,得学会随遇而安。”
夜非辰捂着胸口,眼睫轻垂,掩下翻涌仇恨。
这十几年,他可不就是随遇而安?
竹虚看他躺在床上的样子,觉得自己多嘴了。
何必慨他人之慷!
自己没有家国大恨,没有国破人亡,遇事倒头就睡,春梦了无痕。
元呈不行。
睁眼是黑暗一日,仇恨就多一分。
竹虚自嘲地笑笑,“不想忘也可以,但可以看看那丫头怎么做的。”
魏安然?
夜非辰冰冷的壳有了一丝裂缝,语气染上几分温柔。
“她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