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夕阳下的诀别

一个路口。

三个人影。

一把剑，一场厮杀。

那剑，就这样冲着项玉生的眉心而来。

带着这二十年来她的隐忍刺了过来。

眼看剑锋将至，项玉生却是丝毫不惧。

他往后一个空翻，闪过这一剑的同时，左脚点了一下乌梦之的持剑的手腕，就这一下，乌梦之手上的剑，脱手了。

简简单单的一招，就破了她的剑势？

不，并没有。

乌梦之嘴角微扬，她高高跃起，在空中接住自己的佩剑，然后自上而下一记斩击。

“飞花饮月！”

刹那间，剑气纵横，带着她无尽杀意的剑气如同暴风般朝着项玉生涌了过来，而此时的他，却还没有站稳。

避无可避？

是的，在外人看来这是避无可避的一击，可项玉生却要说不。

他屏气凝神，将气劲聚于双掌，然后朝着那扑面而来的剑气猛的出掌。

“引气撼海！”

一瞬间，强大到好似可以摧毁一切的掌力澎湃而至，直接将那剑气吹散，而乌梦之呢？

她还在空中，她才是真正的避无可避。

掌风已至，乌梦之被那掌风直接震飞，重重的摔了下来。

“姑姑！！”后面的小月叫了一声，却被乌梦之抬手拦下。

“你输了！”

乌梦之站了起来，伸手抹去嘴角那一抹鲜红的血渍，持剑而立，冲着项玉生喊道，而她的剑尖，居然现出两个小孔。

他输了？怎么可能呢？

他以无敌的掌力吹散了乌梦之剑气的同时，还将她打伤了，怎么就输了？

项玉生慢慢的站直了身体，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看向乌梦之。

是的，他输了，他输了半招。

那剑气，只是晃子，乌梦之刚才那一招真正的杀招，是藏在剑气里的银针，那从剑尖里射出来的银针。

说话间，项玉生的左臂上的血顺着左手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漆黑的血。

最后关头，他看到了那银针，可也只躲过了一根。

她叫乌梦之，涤仙教四修罗之首，外号：血罗刹，一个以使毒闻名的用剑高手，一个会用自己二十年的青春来找寻目标的猎人。

“咳！”项玉生胸口一紧，一口鲜血吐出，却也是漆黑的血，“老了，真的老了。”

血红色的夕阳，漆黑的血。

跟三十年前一样，又不一样。

项玉生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开始看不清眼前的风景和眼前的人。

“先别急着走，我给你留了时间，如果承玉现在赶过来，你应该还可以跟他交代两句。”

这算是乌梦之的仁慈吗？

乌梦之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项玉生也不知道，他更不想知道。

“爷爷！爷爷！你快回家看看，我爹他突然吐了很多血，突然……”

承玉走到跟前，看到了美艳如花的乌梦之，还有她身后同样美艳绝伦的小月，以及那个躺在地上的项玉生。

“爷爷！！”

承玉快步冲了上去，来到项玉生身边，看着脸色已然发紫的老爷子：

“爷爷，你怎么了爷爷？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他转脸看向乌梦之：

“奶奶，快救救我爷爷！！”

“你爷爷，是我杀的，你爹也是！”

晴天霹雳！

承玉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去邀请来的豆腐西施，居然杀了自己的父亲还有爷爷，而这一切，连小月也参与了。

“啊！！”承玉冲天一声怒吼，提拳便要上，却被项玉生一把拉住：

“承玉，别冲动，听我说！”

“爷爷，你休息一下，等我杀了她们，再来听你说！”

承玉哪里肯让，提拳便要上。

“我没时间了！”项玉生说了一句。

就这一句，只这一句，让承玉恢复了冷静，他满脸泪水看着自己的爷爷：

“爷爷，你说，你说！！”

“好生活着！！”

说着项玉生一把抓住承玉的肩膀，用力一捏，却是再也听不到承玉的哭喊了。

“爷爷！！”承玉仰天一声怒吼，然后看向乌梦之二人。

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满眼的杀意，倒是让乌梦之为之一震，而后迅速恢复了神情，冲着承玉说道：

“好好在这里活着，别想着回中原，这是你们家老爷子用命替你争取来的活命机会，你务必，好好珍惜。”

说完乌梦之收剑入鞘转身而走，刚走没几步，转过脸来看向承玉：

“记住了，永远别沾上‘江湖’二字，沾上了，你就永远不再是你了。”

“我一定会去中原，也一定会去你所谓的江湖，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将我手里的剑，一点一点刺进你们的心脏，替我爹，替我爷爷，报仇！！”

承玉冲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高声喝道。

“姑姑！”

小月看着自己的姑姑，这个教她武功，却不准她叫师傅的女人。

“没事，他离开大漠之日，便是他们爷仨相会之时。”

乌梦之回了一句，抬头看向那已一半入山的夕阳，心中突然很是失落。

是啊，她花了二十年，在这荒芜人烟的大漠边陲，就是为了找到项玉生，如今他已身死，她又怎么会不失落呢，一个失去了目标的猎人，怎么可能不失落。

夕阳下。

一个悲怆少年，

两座坟茔，

两块墓碑。

“爷爷，爹，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用你们给我留的这本秘籍！”

承玉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破旧的书，上面依稀可以看出几个大字：

“五炁朝元。”

这是项玉生毕身心血，是他独创的行炁心法，是当年武林中人人望而生畏的无上法门。

安葬完自己的父亲跟爷爷，承玉收拾行李，打算离开大漠，只身前往中原。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从边陲小镇靠自己的双腿前往中原，只能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但他没有退却，他要去，他要去见那个女人并亲手取下她的首级。

还是夕阳下，同样的夕阳。

鲜红的夕阳，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沙回镇的门口，站着不少人，那些之前在豆腐店门口拿承玉打趣的人，他们都是来给承玉送行的。

“哎，豆腐西施是杀手这个事情，着实让人意外，原本，我们打算让你留下，大家一起帮衬，这日子，总是能过，可你坚持要去中原报仇，哎。”

说话的这人，叫徐严，就是之前在豆腐摊占乌梦之便宜那位，虽然，那时候她还叫豆腐西施。

徐严说到这里，又是长叹一声，拍了拍承玉的肩膀。

稚嫩的肩膀，却有着极为坚毅的眼神，这眼神，让徐严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说道：

“此去中原，路途遥遥，我跟兄弟们也没什么给你的，咱这是个穷地方，能给的不多，大家伙一起凑了些散碎银子，你路上当盘缠吧。”

承玉没有言语，只是伸手接过，然后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一下跪了下来，冲着他们磕头。

还未及他们冲过来将他扶起，他已然起身，转身离去。

他要去的地方，是中原，是江湖，也是磨人心志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