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送酒老人
雪停了，风也小了些，可天地间的寒气却更重了些，像那离别的人儿，心头的一抹酸涩。
“姑娘，项公子已经走远了，天这么冷，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得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边上的侍婢提醒着一直盯着项承玉离开方向的慕容若水。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慕容若水问了一句，似在问那婢女，又好似在问自己，一共待了几个月，两人心中不产生一些异样的感觉，倒真是不可能的。
“自然，姑娘这般对他，不管他将来如何，总得回来跟姑娘报个平安，不然，怎么对得起姑娘这般搭救。”
侍婢安慰道。
“也许吧！”
慕容若水无奈的回了一句，而后也消失在了那片茫茫的白色之中。
寒风凛冽，冻得官道两旁的枯木上都结出了一片片的冰渣子，风一吹，如雪般散开，给这天地间，补上了一抹别样的白色。
北上的官道上，路被冰雪冻的如刀一般，马车碾过路面，将它压的粉碎。
马车远去，只留下一地冰雪，冰雪被风吹散，现出一人影，形单影只，衣衫单薄，可腰板，却挺得笔直，而那霜花满布的睫毛下，是两道极为坚定的目光。
项承玉，已经这样走了二十天，在路过之前那个镇子时，他找到了关如海命人给那些孩子们立的墓碑，在那里驻足许久，而后默默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这个江湖的残酷，而这一次，他将他滚烫的心，浇铸的，如铁一般。
“爷爷，你看，那边有个人，穿得好少？他不冷吗？”
又一辆马车路过，马车上一个小女孩子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赶路的项承玉说道。
“有些人虽然穿得少，他的心却是火热的，而有些人穿得多，可他的心，却早就已经死了。”
老爷子跟小姑娘都坐在马车外头，小女孩的脸，被那冷风吹的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上面，全是冰霜，可即便这样，她都没打算进马车里去。
马车也很简陋，用竹框编的，上面盖着一块灰色的布，在寒风下摇摇欲坠。
“爷爷，我们要不要捎他一段儿？”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老人。
“好，我们问他一问！”
老人说完加了一鞭，拉着马车的马儿跑的更快了。
马踪声由远及近，却是没有影响到项承玉，他突然目视前方，往前走去。
“小伙子，你去哪儿？”老人在他身边放慢了马的脚步，却是传来一股扑鼻的酒香。
项承玉转头看向马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姑娘，那双上面布满冰霜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同样打量着项承玉。
“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项承玉回答。
之前的发生的种种，让他对这个江湖充满了敌意，他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该去不该去，心中自有天地，该走不该走，路，亦在自己脚下，众生云云，各有主张。”
老人说着拿出一壶酒，喝了一口，冲着项承玉招了招。
这般天寒，酒倒真是个好东西，边上的小姑娘看着他，伸手抹去睫毛上的霜花，冲他笑了笑：
“来吧，这边离下个镇子，还有好些路呢，你要是用走的，晚上到不了，可要在外面挨冻了。”
小女孩的话让项承玉放下了戒心，从那个老爷子的呼吸看来，他也不是会武式的样子，项承玉，妥协了。
小女孩进了马车里，项承玉与老人坐在前面，老人递过酒来，项承玉喝了一口，真是好酒，一入喉，如一条线一般灌入腹中，带起一阵暖意。
“好酒！”项承玉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是自然，这可是永宁城奇味居二十年醇的女儿红。”
老人听到有人夸笑，笑出了声，露出仅剩的两颗门牙。
奇味居的女儿红，难怪。
项承玉听到之后愣了一声，而后露出一抹笑意，手不自觉得往腰间伸了伸，摸到了那个香袋。
“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是不是，又在喝酒了。”
想到这里，项承玉又狠狠灌了一口。
“哎，哎，少喝一些，这可是老头子我花了好大力气才从人手里拿来的。”
老人一看，赶紧伸手抢过，这般神情，确是酒痴无疑。
“你们要去哪儿？”
项承玉问道。
“去送酒，马车里，有二十坛上好的女儿红，奇味居老板，让我送去给名剑山庄的轩辕庄主，贺他五十大寿。”
老人说着，伸手撩开轿帘，里面放着二十个酒坛，酒坛之上放着一块木板，小姑娘就躺在那木板之上，而角落里有几坛，很明显被打开过，项承玉看向老人的酒葫芦，好似明白了什么。
“老人家你这可不地道，每一坛都弄一些，倒不如可着一坛灌呢。”
“啊？哈哈哈，小伙子眼神可以，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我这封口的手法还是差了些。”
老人一听，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大方承认了。
“我就说吧，肯定得被人发现。”
里头的小姑娘冲着老人做了个鬼脸。
“名剑山庄，是哪里？”
项承玉问道。
“我看你也算是个江湖人，连名剑山庄都没听过？那是天下剑道之尊，天下剑道，以名剑山庄为尊，庄主轩辕靖池，人称剑圣，是天下剑道之绝顶，以名剑山庄代代相传的千机十二剑名震天下。”
老人家在那里边喝酒边给项承玉上起了课，一片白色之下，灰色的马车却是平稳的前行，项承玉与那一老一少很是投契，相谈甚欢，很快，便到了下一个镇子。
一路上相谈甚欢，三人一起定了家客栈，这是项承玉这二十来天里第一次住客栈，即使外面北风凛冽，他依然会选择一些屋檐，或者破屋暂住。
“爷爷，下面好像有声音！”
夜深，月起，小姑娘突然惊醒，叫醒了身边的老人，老人撩开窗，看到一群贼人，正在搬他的酒。
“挨千刀的，我这样的老人你们都不放过！！”
老人气急败坏，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物件扔了出去，那群人一听，赶紧拉着车欲走。
“休走！！”
老人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离去之时，项承玉破窗而出，手中，气劲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