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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弃子

已近黄昏,明诚看看手表,晚上6点,心中有些着急,硬着头皮催促道:“大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出来有3个多小时了,该回家了。”明镜懒懒地答应一声,“回去晚了,怕路上要戒严。”

“大姐回去吧,晚了路上不安全。”林沐也劝说道。

明镜握着林沐的手,说道:“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你要好好珍惜锦云,好好地生活。记住了,别担心大哥大姐,好好顾着自己。我总会想法子过了这一关。”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林沐点头,不敢看明镜。

“你心里有家,惦着我们,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你知道,我舍不得!”明镜忍着泪,看得林沐心里难过。

“不要送了,你要一送,姐姐就没法走了。”明镜站起身,含着泪硬了心肠走了。

明诚示意程锦云安慰林沐,随后,跟着明镜走出了房间。

林沐呆呆地站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向屋顶跑去。

跑到屋顶上,林沐看到明镜一边低头走路,一边抹着眼泪,阿诚紧随其后而去,他们都没有再回头。林沐很想再叫一声大姐,却始终没有喊出口。

林沐的心境凄凉,忽然感觉失去了什么,心里揪痛得厉害。

“有你的地方,我就会觉得安心。这就是亲情。”黎叔不知何时回来的,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道。

林沐对黎叔,忽然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敬畏。

“有人说,父母是你这一生最珍贵的人。对于我来说,姐姐和哥哥就是我最亲最敬爱的人。”

“父母给了你生命,他们给了你成长,你是一个很特殊的孩子。”

“因为我生在特殊的年代,特殊的家庭。”林沐心里在挣扎,他还没有想清楚如何面对黎叔。

眼前事了犹未了。

大约过了2分钟,黎叔沮丧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朝屋子深处走去。

林沐突然觉得自己筋疲力尽,他很想叫住黎叔,叫他一声,却依旧没有叫出口。

屋顶外,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开始肆意地扯开幕布,天要黑了。

监狱会客室里,汪曼春双眼布满了血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彷佛整个人彻底沦陷、轰塌。

梁仲春拎着公文包衣冠楚楚地推门而入。

“你好,汪大处长。”

汪曼春很意外,抬头看着他,梁仲春在她对面坐下道:“听说你想见冈田先生和明先生。”

汪曼春蔑视道:“你是代替他们来看我的吗?”

“不是。”

“我可没想见你。”

梁仲春啧啧道:“你怎么还这么偏激、固执,走到悬崖你还要往下跳的疯女人。”

汪曼春咬牙切齿道:“我被出卖了!被设计了!被陷害了!我为皇军立过汗马功劳,我铲除了多少个抗日分子!日本人榨干了我的智慧,我的精力,我一切的一切,像扔一条狗一样把我给抛弃了!他们自己在战场上吃了败仗,把这一切归咎于我!可耻!”

梁仲春根本插不上话,只是看着。

“我知道你来看我的用意!你是特意来看我凄惨相的?我现在很惨,惨不忍睹,你满意了?”

梁仲春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她,慢条斯理地道:“看看这些文件,这些文件都是你蓄意伪造的。第二战区所有的来往密电,据查实,根本就不存在,是你一手策划了这个骗局。特高课对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结论。要么就是你太想往上爬,不惜伪造文件来加固资本,要么就是你已经彻底疯了。”

汪曼春瞪红了眼睛道:“明楼呢?”

“关明先生什么事?”

“这一切都是‘毒蝎’设的陷阱。”

“‘毒蝎’明台现在不知道在哪,你口说无凭啊。而且,你追杀明台如此果决,原本就是做贼心虚!”

汪曼春一下缩回去,怨毒地恨着梁仲春道:“你们沆瀣一气,设了圈套来害我。明楼?明楼,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干了蠢事,我干了天底下最大的蠢事!我信任了一个全世界我最不该相信的人!他利用了我!”

“重要吗?”梁仲春把另一份文件放在汪曼春面前道:“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让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证明你伪造了情报,泄密给了重庆政府。我知道你是给人背黑锅,估计日本人也不会让你活得太久,早点认罪,早生极乐。”

“我要见明楼。”

“在这里没人关心你的私生活!没人会跟一个要死的人达成协议,没人会可怜你。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加入76号吗?”

“你渴望权利,你又有汪氏家族做后台。”

“我想成为新政府的栋梁,我享受杀人的过程,享受高高在上,受到人尊重和敬仰的感觉。你说对了,我喜欢权利,权利会激发人的潜力,我不会就这样默默死去,我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汪曼春咬牙切齿道:“你等着瞧。”

梁仲春沉默了一下,道:“你现在说什么都等于谎言,你我同事一场,劝你早做了断,免得活受罪。”

汪曼春冷静了一下,拿起笔来,签字。

“这就对了。”

“同事一场,让我自行了断吧。”

梁仲春想了想,站起来拿走了文件,他伸手跟汪曼春握手,汪曼春的手上拿到了小半截刀片。

“谢谢。”汪曼春笑道。

“我还有很多棘手的事要处理,首先就是要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梁仲春出门的一瞬间,回头道:“我会替你料理后事。”

汪曼春不屑地冷笑。

明诚开着车,载着明镜从石库门出来,很快开上了大街。一路上,明镜都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渐渐冷静。

汽车开进明公馆。

明镜看到小楼里灯火辉煌,可心里却是空空的。明诚停放好车,追上来道:“大姐,您,您能让大哥回家吗?”他怯怯地看着明镜的脸色,等待回复。

明镜反问道:“他有家吗?”

明诚有些尴尬。

“大姐,大哥真得很累。”

“那是当然,他天天都在算计人,连自己亲人的性命都拿出来赌,他能不累吗?你去告诉他,他别想就这么过去了,我说过,我决计不会饶他!”

“那,大姐,您,您到底要大哥怎样啊?”明诚有些着急道。

“怎样啊?我不敢把他怎样!我倒要问他,想怎样!”明镜赌气地向前走去。忽然,她一愣,明楼精神抖擞、衣冠楚楚的就站在门廊下。

明楼笑盈盈地叫了声:“大姐。”

脸皮够厚,明镜想。她站在那里,看见明诚从草坪走上台阶。转对阿诚,厉声厉色道:“谁放他进来的?你们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吗?”

明诚心虚,不敢吱声,当即在台阶前跪下。出来迎接明镜的阿香,被明镜的疾言厉色吓得往后一缩脖子,在客厅里忙碌的桂姨也安静了下来。

明镜冷笑道:“谁要是不想干了,谁就尽管跟我对着干。”

“大姐!”

“明长官,您没走错了吧?不,是您肯回来了?小老百姓有失远迎啊。我记得一个多月前,我给您的办公室打电话打得翻天覆地啊,您都没回一声。明长官,您日理万机啊,勤政爱民啊,明长官!”

“大姐。”

明镜向前走去,明楼跟上她的步伐。

“别跟着我!我看不得你耀武扬威的样子!”

“大姐,您受苦了。”明楼看着明镜的眼睛说道。

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明镜居然一下就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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