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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畅谈

张须陀为皇太子杨昭的话语,有些触动,便是眼圈都有些红了。

于军中,于彭城……从军从吏这么多年,原来他所做的一切,有人记得,那就值得。

即便这一世,能为大隋奉献出自己的性命,他亦是愿意。

“殿下言重了,能为朝廷,为天子做事,乃是鄙臣之职责!

屋外严寒,殿下还是先入屋内吧!”

张须陀出言道。

杨昭点了点头,一行人往舍内而去。

张宅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旁边还有偏舍,当时张须陀买下此地后,重新添加的。

正堂舍靠里,当分主次坐下后,瞬间有仆从上茶。至于张须陀的两个儿子,皆显得有些腼腆,亦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陪坐在下面。

见杨昭望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张须陀解释道:“犬子胆怯,与鄙臣年轻时,可差远了。便是这般,以后能做个小吏,或是寻个养家糊口的本身,鄙臣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听父亲这么一说,张氏子的脑袋低得更低了。

杨昭则是笑了笑:“依照孤来看,令郎皆为赤诚之辈,如将军一般,乃属于忠正之辈,将来必有作为!”

为杨昭夸赞,张氏子心里都有些乐开花,再抬头偷偷打量了大隋太子,但看父亲张须陀严肃的面孔,当即又不敢插嘴。

而房玄龄坐于一盘,则是从容看待这一切。他知道太子来此,当然不是单纯的聊天,想来张须陀也能明白。

果不其然,也就做了两刻钟的时间,还没聊上几句,张须陀就将杨昭请入了一侧书屋。

这一次,房玄龄到是没有跟进去,他为张须陀的两个儿子相陪。

于此间隙,房玄龄趁机打听到了二人的姓名,张氏长子叫张正为,二子名叫张正身。张正为已经成家,妻子正是老家弘农人,这两日据说回了娘家。至于张正身,家中亦为他介绍了一门亲事。

正身、正为,无一不是表示,做事要行的端正坦荡。由此,足可见张须陀平日是何种人了。张正为现在正在本地官寺做文吏,至于张正身,则是被母亲薛氏给逼着苦读。

“足下二人,可曾有心于行伍?”

左右没事,房玄龄有意开导二人。

太子殿下当下自是想将张须陀拉到己方,他这个作为下属的,自然要从旁协助。

方才房玄龄观察的仔细,张须陀待两个儿子,是很严厉。但在同时,将二子由老家,接来彭城,即是这么大,依然亲身教导,足可见对二子的重视关怀。

闻听是否想从军之事,张正为到底成家立业了,之前面见杨昭,尚有些不能把握好情绪,但在面对房玄龄时,已能保持镇定神色,即使交谈间,于房玄龄的特意引到了,同样可以谈笑风生。

张正身则是保持着少年人的振奋和朝气,当即拍着胸膛道:“要是能从军,与我爹一样,驰骋疆场,自然是爽快至极。可惜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罢了!我爹会同意,但我娘一定不会同意。

她总说,疆场之上,一不小心命都没了,这不,要不是我爹没有让我们来彭城,那我和我家兄长,可能都在弘农寻个官吏做做。

不过,我爹也说,就是我和我兄长这般老实巴交的模样,在官府做事,有他在还好,或能够到生活。

若是他不在了,指不定会让人给欺负!”

说道后面,张正身摊了摊手,却是张正为更正道:“让足下见笑,季弟之言,有诸多差距。家父并不是担心我等从吏时,吃亏什么的。主要还是忧心我等兄弟,年轻而处事不到位。

至于从军这等事情,几年前,我和我爹也说过。但诚如季弟所言,家母不同意。

当然,行伍之事,阁下应该比我等清楚,有危险也有机遇,总之,碰上对的人,于战场之上,就能如鱼得水,我或差些,但我季弟或是可以!”

话匣子一旦打开,张氏兄弟就喋喋不休的讨论起来。

房玄龄原本想借此告诉张氏兄弟,皇太子杨昭部下军吏稀缺不少,二人可入内。但想到这样的动作太过明显,反而会有不美,尤其两者的母亲薛氏对此可是有反对的。

“张将军忠君爱国,但对子嗣甚是关心,便如张母,也是期待张氏兄弟能于地方为吏,而非从军。

既然这样,便可向太子殿下说说。让此中二人,往江南而去,凭借两人之本事,于江南为吏,或是从军,都不是什么难事,即是张母也能够接过去。

借此,也可以解决张将军的后顾之忧,或可全心助殿下之兵事,如当下平叛之事!”

房玄龄默默思考到。

院舍之内,一片探讨气息,消除了方才的肃穆之感。

但在书舍之内,气氛却是有些低沉。

知晓张须陀正直的个性,杨昭在入舍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询了张须陀对父皇杨广北征之事,以及接下来平叛之事的具体看法。

张须陀不出所料,从将领的角度出发,不怕得罪皇帝杨广,自然不怕得罪太子杨昭,直接将个人看法,原原本本的道出。

“陛下今次这事,自是不妥。

突厥人欺负我大隋边境之久,确实该还击,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恢复国内民生。再这么打下去,大隋的男子都会被打光了!

但说彭城,殿下来此的路上,就应该见到了。

可惜鄙臣前番几次上书,陛下皆未采纳……”

在谈到平叛之事时,张须陀和之前的发言多有出处,听闻杨昭见解,直言不敢苟同。

“国之危难之际,叛军之行,更是惨无人道,最终受害的,乃是普通之于百姓。殿下怜惜人命,但于绝大多数的叛军,不能一味的实行仁义之举,应该全力剿灭,才能正大隋之于法纪!

否则,一旦让叛军尝到叛乱的甜头,知晓不会有灭亡之危,那此中之于危机就会反复,就如同野草为火所烧,到春日之时,会重新长出一样!

故而,鄙臣的建议是,殿下在平叛之事,当如殿下之于江南,以铁血手段镇压,再辅之以仁义。

此中之仁义,自是那些无辜之百姓,绝对不是叛军之众!

此为鄙臣之陋见,请殿下明鉴!”

听完张须陀的话语,杨昭沉默好一会儿。

他为国之储君,今为天子任命,以主平叛之事,却有大规模招安叛军之意。

倒不是单纯为了召集这群叛军进入自己的营下,即如张须陀所言,叛军起叛,除了真正的可怜人,大多是有野心者。

今次或是接受了他的招安,但下一次,说不定会寻到机会,借机生事。

其之于本意,完全是想尽快结束这些乱局,至少让老杨回心转意前,能让大隋境内,大多数有乱局的地方,民生做一些恢复。

张须陀有句话说的对,当下无论是叛乱,还是老杨执意的北征,归根结底还是最底层的百姓受苦受难。

可张须陀的一番解释,让杨昭明白,到底还是自己心太软了。

有的时候,面对叛军,心太软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这群叛军,所反的,还是老杨之后,属于他的基业。

在原本的规划里,杨昭还打算由彭城而上,走梁郡,过淮阳,一步步平叛,争取在来护儿拿下杨玄感之前,将周边数郡的叛军清理一番。

但张须陀之话,给他提了一个醒。做事情,尤其处在他这个位置,更应该有一些魄力才是,加上他才二十多岁,又有老杨的背书,再大胆一点如何?

之前是想步步推进,稳是稳,但花费时间漫长,说不定这边平定完,那边又起来了。

让之疲于奔命不说,大隋国内,或是在这等放纵之下,会陷入多年的内乱之内,最终的影响,将是深远的,由此,越加摆脱不了隋亡的命运了……

杨昭起身,向张须陀深深一礼道:“将军之言,让孤醍醐灌顶,当真是受教了!

将军之才,于郡府,实在是过于委屈了。当下大隋处于内忧外患之下,孤想向父皇请命,以将军为征讨副将,能与孤帮助,使大隋国内,早日恢复安宁。

不知为天下百姓,为大隋,将军愿意乎?”

杨昭双眸发亮,直盯着张须陀方正的脸。

他这次直接说出,也是想看看张须陀的反应。于内心上,并没有十足把握,张须陀愿意与之领兵,以平定叛乱。

但这一次,处于杨昭的预料,张须陀是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提出了两个具体的要求,但见之道:“非是鄙臣无礼,想要平定东郡,南阳诸郡之乱。

若是鄙臣领军,殿下要将兵权交于鄙臣才是,除此外,如粮草诸多之事,亦要得到满足……”

杨昭默默听着,等张须陀说完,他默默下定了决心,颔首道:“这些事情,孤大多可以满足要求。但孤也有一事,想请将军答应!”

张须陀没有想到,他之苛刻条件,大隋皇太子答应的这么爽快。足见太子不仅有仁爱之风,更有种旁人看不见的魄力在内。

听闻杨昭另有要求,张须陀变得慎重起来,沉思道:“殿下请讲!”

杨昭思索片刻,道:“诚如将军之言,叛军之内,不乏罪恶之徒,此为大隋稳定之危害。但同时,亦有大部分走投无路的可怜之人。用以雷霆手段,杜绝恶事,乃是正常所为,但也不能滥杀无辜。

而今北漠战事未定,但父皇连续两年征战,导致北漠大片区域,已经为我大隋重新夺回,便是突厥王今次,在拿下定襄,抢夺一空,也不得不远遁。

孤的建议是,若是叛军击败,其中囚犯,不用赶尽杀绝,可流放于北漠,为我大隋边疆,以行耕耘之举。”

张须陀听完,这一次,他沉默了许久,最终长叹道:“殿下之言,亦有道理,但叛军之首领,当诛杀之,才能以儆效尤!”

听张须陀这话,杨昭默默为自己派进瓦岗的程咬金给捏了一把汗。但愿张须陀在接受他的要求,且为老杨同意后,瓦岗军不要那么直接的犯到张须陀的手里。

想到瓦岗军,杨昭不由得想到张须陀的命运,不由得道:“将军,孤还有一事要说明一下!”

还有一事,太子殿下说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两年事了吧!

但太子有话说,他作为臣吏,自是要努力倾听。

张须陀点头道:“殿下若是还有其他事,自可一并到来。”

当然,若是再涉及兵事,有前番之言论,若是将来于战场上,他当自行拿捏。

“孤常闻,将军于外领兵之事,爱兵如子,常爱冲锋于阵前。但将来之战事下,孤希望将军能照顾好个人之安危,只有将军处于安全之态,大军才会安稳。

此外,孤今日所见,发现将军之夫人,似有病疾于身,恰好孤于江南时,于江都之所,召集了不少名医,潜心研究医术。其中,不乏会治疗疑难杂症者,若是可以,孤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或使将军夫人于江南修养。

且江南这两年来,百废俱兴,便是官寺之所,官吏多有空缺。孤观察令郎,多有个人才干,若是可以,可同往江南,只需参加每年的官吏选拔考试,多有机会入内。”

杨昭之话,让张须陀心中生了不少的暖意。

而且,杨昭之建议,尤其第二条,为自己夫人诊治之事,让张须陀无法拒绝。他同薛氏的夫妻感情一直不错,但就是这两年间,薛氏的隐疾爆发,导致每次到了岁寒的时候,病情越发严重。

张须陀早先就请过名医看过,但多无效果。而现在,能多寻到一种方法,就多一些希望。

“鄙臣谢过殿下!”

张须陀正待行礼感谢,但且被杨昭再次扶了起来。

“将军之于大隋所为,乃是让人称赞。孤所做,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以受将军如此大礼!

孤这几日,会继续待在彭城。只待为父皇去信,正好多了解下地方形式。

但有空闲,想来请教将军兵事,不知可乎?”

张须陀闻言稍一顿,然后回道:“殿下有命,鄙臣自当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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