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六章 解开的封印,不会忘记的意义
项安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在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所显现的,是了然,也是悲哀。
“这是......爹在临死前,留在俺和哥哥身体内的封印。”他缓缓说道。
项羽的手按在胸口,远在百里之外,说出的话语,却几乎和项安一模一样。
“这道封印被解开的条件......就是叔父,不......单位【项梁】的死去。”项羽抬起了头,语气平静。
他的童孔中映射出的,是冷静,甚至......冷漠。
思考数秒,项羽犹豫了一下,想要抚摸乌骓的手垂了下来,拽过缰绳,翻身上马,继续向着定陶的方向前进。
项安抬起了头,长出一口气,似乎是在哽咽,不想让挂在眼角的眼泪从脸上划下来。
拽过湍驰的缰绳,项安一语不发,只是拍了拍湍驰的大脖子,湍驰似乎也能感受到项安的情绪一样,轻轻地嘶鸣了一声,用柔软的鼻子蹭了蹭项安的脸,似乎是在安慰项安一样。
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项安的眼神中带着悲伤,向着定陶继续前进。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悲伤着,我也依旧想要流泪。
这是身为人类的权利,这是我身为人的证明。
爹,叔父......
咬着牙,项安用手背用力一抹眼角。
......
项羽已经赶到了定陶的战场外。
不止项梁带出城的军队,就连后续支援过来的定陶城守军,都折在了这场战争中。
打废了西楚的半条命,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近半的军队直接被灭杀在了定陶城外,尸体铺满了厚厚一层。
项羽下了乌骓,迷茫而无意识的漫步在还充斥着难闻硝烟味和滚滚黑烟的战场中。
“西楚......”
他的语气冰冷而无感情,让人听不出他喊出这个名字到底是想说什么。
扭头看了一眼耸立着的定陶城城墙,项羽张了张嘴,又扭了回来,微微的低下了头。
他停住了。
那一具尸体,项羽格外的熟悉。
“......叔父。”张了张嘴,项羽的声音终究还带着一丝温度。
他跪了下来,跪在项梁尸体的面前,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叔父。”他又唤了一声,有些失神。
而远方,已经又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狼烟已灭,就算是支援,也已经迟了。
紧随项安其后到来的,是项羽的部将和军队。
项安疯了一样的冲进了狼藉的战场中,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跪在尸体堆上的项羽,项安的心脏不由得停跳了一拍。
几乎是从湍驰的后背上跌落下来,项安在地上滚了两圈,却又奋力的站了起来,嘴巴半张着跑到了项羽的身边,喘着粗气,看着躺在地上的项梁。
项梁闭着眼睛,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叔父,叔父......”项安的童孔在颤抖着,他伸出双手,悬在空中。
项羽沉默着跪在项安的身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项安的双手还是按在了项梁那已经僵硬的肩膀上。
“叔父......”
声音颤抖着,眼泪从项安的眼中落到了项梁的脸上,划出了两道白痕。
悲哀,无比悲哀。
“大哥!二哥!”项敬慌乱恐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项安失神的抬起了头,汹涌的泪水只是无言的流淌着,脑袋正在无意识的摇晃着,摇晃着。
......
战场的打理已经结束,此时的众人,正聚集在定陶城内。
接任了黄晓忠传令兵职务的兵卒叫做杨小涵,现在正骑着一匹快马向着盱台的方向出发了。
大将军身死,主心骨断裂,楚怀王熊心,就算是不想顶上,也得顶上去了。
项卢项敬父子跪在项梁棺椁的一侧,项羽项安兄弟跪在另一侧,而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梓娟,正趴在项梁的棺椁上痛哭着。
未到场的项伯正作为运粮官活跃在各处,项羽已经派遣兵卒去通知这场噩耗了。
项安的嘴角还在颤动着,眼睛半眯。
项羽突然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哥......?”项安一愣,看了一眼项卢和梓娟,突然想起了什么,也站起了身来,走出了房间。
项羽走到楼阁的旁边,突然一跃,跃到了房屋的顶端。
项安抿了抿嘴,跟在项羽的身后,同样跳到了房子上。
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洒在兄弟二人的肩膀上,拉长了兄弟俩的影子。
项羽坐在瓦片上,抬头看着明亮的月亮,一言不发。
“哥......你也会想起来了吧?以前的事。”项安的声音中带着悲戚,这样问道。
“你果然也想起来了,一式......项安。”项羽低着头,声音毫无感情的说着。
项安叹了口气,走到了项羽的身边,坐了下来。
兄弟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
“哥,下一步......该怎么办?”项安的手肘放在膝盖上,脑袋深深垂下。
“收拢军队,会淮水南,等待大王的下一步指令。”项羽回答道,“我们现在兵力损失的太多了,为了避免章邯和我们的进一步冲突,我们只能退。”
项安的手不由得攥紧,皮肤和皮肤的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愤怒,悲伤,但......无济于事。
即便是感性大于理性,愤怒早已溢满项安的胸腔,他也依旧清楚一件事——
现在再轻举妄动,那就是要完全葬送掉楚。
项羽瞥了项安一样。
“既然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你应该还记得我们诞生的意义吧?项安,会稽一式。”
“你叫俺会稽一式......?”项安愣愣的看着项羽,似乎有些疑惑,旋即也露出了一丝了然。
“啊,俺记得。俺怎么可能忘了......会稽零式,俺的大哥。”
“咱们......是机器,是救世机器。”
“咱们诞生出来的意义,就是让中原能够安定,能够存续。”项安抬起头,看着项羽的眼睛,如此说道。
“......你还记得就好,吾弟。”项羽点了点头,目光从项安的脸上移开,抬起了头。
项安有些不解,只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站起身跳下了房顶,向着放置项梁棺椁的房间走了过去。
项羽回头看了一眼,眼睛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