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送棺（十）

    单小野虽然不知前情, 但亲眼看到一个人在面前化成灰烬，也足够他怕得几乎要晕过去了。同时，他又为组长先生强大而到震撼。惊半晌才回过神来, 悄悄地拉芮一禾的衣袖，“中午吃面好不好？别让引路……不，组长先生, 是组长先生。芮老板，咱们别让组长先生做饭了。”

    芮一禾：“昨晚就吃面，我中午不想吃面。我更想吃米饭……这不是因为我觉得你煮面的手艺不成，而是我要吃面，你随时能给我弄。组长先生做饭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要点运气, 还要有缘分。”

    潜台词：我又不傻，怎么会错过机会。

    单小野很想问她是吃重要还是小命重要，但很怕她会回答吃饭更重要……想想上个副本芮老板挑衅引路使多次，最终全身而退。他决定不去操心, 反正他操心也没用。

    组长先生像是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半眯着眼睛把点燃一支烟抽完，然后淡淡地看芮一禾一眼。在李朗目瞪口呆表情，转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 从厨房里传来生火切菜动静。

    李朗服气对芮一禾竖起大拇指，小声说：“牛逼！”

    ……第一回遇见比他还不珍惜小命的。

    芮一禾没他，单小野却跟他聊起来, 从他那里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生什么……咳嗽两声，转而说起和芮老板在外面分开之后的所见所闻。

    镇上出了僵尸，人们很害怕。镇上四位德高望重人一起去见傩婆，单小野恰巧遇见这群人, 就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傩婆像是提前知道有客人会来一样，门已经提前打开。和上次一样，人才刚走到门前，她便已站在院子正中央开嗓。

    她脸上戴的面具和上次是同一张，嘴里唱着：我是那凶神恶煞却心地良善判官，掌盛世轮回，惩恶扬善。现今来到人世间，拘来小鬼判生死。

    单小野发现这次不用魏玉琴翻译，他也能听懂傩婆唱的是什么。

    接着，傩婆歇一口气，又唱：刻薄相，身上脏，大鬼惶惶心中慌；膀子光，响，大鬼戚戚遭咬伤。

    从罗金和罗银的遭遇，芮一禾就已经知道，傩婆唱词不只是戏词那么简单，其实是对应人物的判词。

    利的口，张嘴呕，小鬼没红舌头。这是罗金，她变成没舌头的怪物，连嘴巴也没有。

    养大狗，长得丑，小鬼不敢上街走。这是罗银，他脸上长了些脓包，容貌被毁。且僵尸似乎有些畏惧日光，他杀人悄悄躲起来，不就是不敢上街走吗。

    这两句一听就知道，“刻薄相”说的是罗婶，“膀子光”说的是罗大。

    芮一禾：“接下来呢？”

    人都到了傩婆门口，总要想办把傩婆请出山。

    这些人还是有面子，傩婆唱完戏把面具往桌上一放就跟他们出门。走到路口就挪不动了，她岁数真很大了。

    然后镇上人就拿轿子来抬她，把人抬到了一处单小野没去过地方。

    看像是古戏楼，不过已经荒废。

    原来镇上人把被罗银咬死人的尸体搬到这。

    罗银也在这，被捆。

    傩婆说，尸体要烧掉，还得把罗银烧了。他已经是僵尸，不会再变成人。还得查一查镇上有没有别的僵尸，都要找出来烧。烧完，祸事也就解。

    有人问傩婆罗银为什么会变僵尸，傩婆阴沉沉看那人一眼说，或许是罗银干什么伤天害理事情，报应来了，要不然就是罗家祖坟埋得不好。

    看得出来，镇民们都很怕傩婆。

    其实单小野也害怕她。

    四位德高望重人同样惧怕傩婆，客气地请她做一场法事。傩婆答应下来，让不相干人离开。

    古戏楼清场，大多数镇民都被赶走。单小野也不敢留下来，他在留下来就太显眼了。

    亡山镇人很排外，他怕有人会把镇上出现僵尸事情和玩家联系到一起。

    回来的路上，他有遇到魏玉琴。

    这位大婶站在一条小巷子，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单小野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步子刚跨出去，就看到魏玉琴飞快的跑。

    他只能无奈先回来。

    芮一禾和李朗听了，就觉得棺材放在小院里不合适，被人看见很麻烦……要是别人问为什么带口空棺材？棺材之前装是什么？不好回答。

    略一联想，玩家们就要成为带僵尸祸害亡山镇罪人。

    虽然芮一禾很清楚知道……这口棺材确装过僵尸，僵尸还从棺材跑掉。罗家的事情……特别是罗银变僵尸事情，和原本该躺在棺材僵尸脱不关系。

    遂重新把空棺材放回车厢，面没东西了，不怕晚上闹腾。

    十二点钟，玩家们陆续回宾馆。

    最先回来的是魏玉琴和白茉莉。

    魏玉琴见到单小野还对他笑笑，被问起怎么一见他就跑，特奇怪地说：“我没遇见你啊！你说我一个人在寨屋巷子？不可能，我和茉莉就没分开过。”

    白茉莉：“对呀，我们俩一直在一起。你肯定是眼花了。”

    单小野：“……”他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肯定、绝对、一定没有看错。

    接着回来的是林振邦老人、吕迪和苏安瑶。

    芮一禾心想，出事原来是孟思路。

    这个玩家比较沉默，让她记忆深刻的是对方精神状态一直比较稳定。

    没想到的是孟思路也回来了，他气喘吁吁扛一个米袋子跑进来，随手从货架上拿起一瓶矿泉水，顿顿顿全部喝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累死我，镇上人都在超市抢糯米，我也抢了一袋……”

    他从兜摸出两头蒜，放在桌上。

    “还有抢大蒜，我也跟抢了。大叔大妈战斗力太强。”

    镇山发现僵尸才多久功夫，应对僵尸办就已人尽皆知。黑驴蹄子、黑狗血……这些很难找到，但糯米超市有得卖。甭看亡山偏远，镇民没什么见识。可一遇到大事，人们照样是智慧无穷。

    至于大蒜有没有用，就不好说。

    这东西应该是对吸血鬼比较有用。

    他记得吃大蒜后的一段时间里，身上都会散发难闻的怪味。僵尸和吸血鬼都是喝人血，有得选话，不会带蒜味的吧！

    之前用来煮粥糯米是在厨房里找到的，小卖部里不卖糯米。或许是罗金觉得米粮价格便宜，不太赚钱又太重，卖这个不如进一些更赚钱的货，比如烟酒。

    但九个玩家七个中僵尸毒，糯米是必需品。

    他没打听到一点消息，花一上午弄回来一袋糯米……这事办得太对。

    白茉莉：“你哪来的钱？”

    孟思路目光闪烁，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搓搓：“……没给钱，趁乱偷的。”

    魏玉琴夸他聪明机灵，中了僵尸毒玩家们纷纷赞同。

    这个时候，厨房的门打开，组长先生端着一盘菜走出来。

    林振邦老人：“这位是……”

    李朗：“……”

    ……靠，解释起来很尴尬。

    丧气劲一上来，他不太想说话。但林振邦老爷子是他十分敬重人，只能略感头痛把组长先生身份做一个简略的说明。

    纵是林振邦老爷子听了，也觉得涩然。

    “瞧我，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引路使身份绝对没问题。唉哟，这一巴掌真把我脸打疼了。我不该以通关副本的多少论英雄，不该直接用经验否定你怀疑……吃大亏咯！多亏了你呀！”

    继续按照假引路使说的话去做……下场肯定是全军覆没。

    一想到这个，林振邦老人就毛骨悚然。而他这个顽固的以资深玩家的身份去阻止芮一禾做正确事情人，又该负多大的责任啊！

    他真诚反省自己错误，为之前事情向芮一禾道歉。

    芮一禾本来就没生气，摆摆手说她不介意。

    一盘盘菜端上桌。

    白切鸡、肉末茄子和土豆丝。

    芮一禾点的是三杯鸡、红烧狮子头和椒盐小土豆。

    她是先知道厨房里原料点的菜，组长先生偏偏就着一样的原料，做出三道和点单完全不沾边菜。

    真是个别扭的人。

    对了，组长先生还蒸了一锅馒头。

    芮一禾：“……”

    因为她说要吃米饭，这位就蒸馒头当主食。

    又来了！又来了！

    ……不接受点单是组长先生最后的坚持！

    在玩家说话期间，沉默上菜完毕组长先生冷着一张脸坐下来。

    不仅坐下，他拿了一副碗筷。

    桌上菜看起来就很好吃……馒头又松又软，散发着甜香。但除了芮一禾之外玩家都自觉远离桌子……那什么，谁也不想为几口吃丢了小命啊！

    这位引路使怎么回事？

    一出现气氛就变得肃杀起来。

    “这种情况绝不会出现第二次！”

    引路使没头没尾吐出一句话。

    在场的玩家都听懂。

    芮一禾埋头吃菜，过一会，才现组长先生盯着自己呢！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哦，你做饭真好吃！一级棒！”

    组长先生：“……”

    谁跟你说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