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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解决之法

    次日一早, 陈江方三人一同来到张家大宅, 然后由陈江二人对张文海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张文海抱头求饶, 方才让大家躲过这群书生的唇枪舌剑。

    “你们都已知晓了?”楚辞从外头走进来, 心里有些好奇, 他还想着待会让人去请他们呢。

    “是啊, 晋阳一大早便来找我们了,在路上他把整件事都说清楚了, 大家这才知道, 文海瞒了我们什么事!”江淮说完,又瞪了一眼张文海。

    “晋阳, 文海不是交代你别告诉别人吗?却原来, 就只不告诉我一人?”楚辞挑了挑眉毛,不善地看着方晋阳, 难不成他也觉得不应该打扰他?

    “非也!”方晋阳赶紧摇头, “我知阿辞你一向心思细腻,你在吃饭时就发觉了文海的异状, 事后肯定会追问缘由,必能弄清楚前因后果。这不, 我便将大伙儿一起叫来, 商议此事。”

    楚辞笑了,他就说以方晋阳的性格, 不像是会为张文海隐瞒这件事的, 原来是等着让他自己发现。

    “现在大家已经弄清楚前因后果了, 大家说说, 这事该怎么办才好?”楚辞开会久了,习惯性地想先听别人的意见。

    “我觉得,张伯父并不知内情,正所谓不知者不罪,那县太爷明摆着就是冤枉好人。”陈子方说道。

    “可县太爷不会听这个理由,之前文海请来的讼师也曾说过此话,却被驳回了。”方晋阳摇摇头。

    “是不是这县太爷他想?”江淮拇指和食指粘在一起捻了捻,暗示他们这县太爷的意图。

    张文海苦笑一声:“虽然我也知道贿赂之举实在可耻,可为了救回我爹,我也试过了,县太爷是个清官,分文不取。”

    “那他为何一心要给张伯父定罪呢?他只是随便说了句话,为何要入狱三年?那刘明定是早有预谋,后面不过是借着酒劲下手罢了,任谁随便说一句话,就要去杀人吗?”陈子方怎么也想不明白,乡舍田下开玩笑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他们也该被治罪吗?

    “听说,是那被杀的刘李氏的娘家不肯罢手。他们认为刘明平日里十分窝囊,那日会动手定是有人唆使他。刘李氏族中出了一个四品大员,他们便是以此让县太爷不得轻判,不然就要告他徇私枉法。”方晋阳家中关系全在衙门内部,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陈子方一脸愤愤不平,江淮到底年长些,早已见过不少这样的事,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楚辞将他们的话放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突然发觉这其中似乎有办法能脱身。他再次向张文海确认道:“张伯父除了说那句话外,再无做其他事了吧?”

    张文海肯定地点点头:“我爹虽然有些喝醉,但他并不会忘记醉酒时发生过的事。他记得那刘明并未和他说他妻子的事,但也记得自己说过……浸猪笼的事。”

    “如果是这样,我倒有一个法子可解除张伯父的困境。”楚辞勾唇,自信地说道。

    那李氏家中分明就是胡搅蛮缠,真正的凶手不去怪罪,反而为他开脱,想帮他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就把怨气撒在了随口一句的张伯父身上,暗地里给县太爷施压,让他不能轻判。偏偏张家人在这个案子上找了一群人,都无法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张父救出来。

    楚辞看他们一起围过来,便用手沾水,在桌子上写下了“沈同”二字。

    “若要救张伯父,必须得利用此人。”

    张文海很是激动:“这沈同如今在何处,我马上就去找他。”

    其他人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因为他们已经记起这个名字出自何处。

    陈子方更是说道:“看来阿辞不在身边,你背书都懈怠了,这沈同出自何处,你竟不知?”

    张文海刚才也是关心则乱,他静下心来仔细一想,立刻说道:“出自《孟子》一书的《公孙丑下》篇,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孟子曰:“可”……”

    张文海在背书时,其他几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江淮更是以拳击掌,说:“我怎么没想到呢!不愧是楚辞,状元郎,我今天可算是服了你了!”

    张文海看见大家的神色,心知他爹也许可以免去牢狱之灾,忍不住心生喜悦,但也许是太心急的原因,他离解决的办法总是隔着一道,有些似懂非懂的意思。

    楚辞好心地为他解释:“你刚刚背的这一段,是齐国大臣沈同私下问孟子说,可不可以攻打燕国?孟子说可以,于是齐人伐燕,战争由此而起。于是有人便问孟子,听说你劝说齐国攻打燕国,有这回事吗?孟子摇头否认,他说,当时沈同问我燕国可不可以攻打,我说可以。但如果他再问一句,谁可以攻打。那么我一定会说,只有接周王命令者才可攻打。假设今天有人问我,人可以杀吗?我也会说可以。但是谁能杀人呢?自然是官吏将士们能杀。其中道理,与你所说刘明杀妻案,不是相同的吗?”

    张伯父说妇人红杏出墙理应浸猪笼,这是律法所允许的,但若刘明说要将其妻浸猪笼,那张伯父一定会劝阻。因为只有人证物证俱在之时,才能视情节严重由官府判刑。

    同样的事情,没道理孟子可以做,百姓却做不得。若县太爷要惩罚,那么就先惩罚最先做这件事的孟子吧。

    张文海恍然大悟,他欣喜若狂,万没想到困扰他几个月的事情,竟会在书中找到答案。

    “阿辞,多谢你了!我这就回府城去击鼓鸣冤!”张文海说完,就要往外跑。

    “等等,你这样闯去万一说不明白怎么办?我为你写一张状纸,你再找个靠谱点的讼师,此案必结。”

    其他几人连忙铺纸磨墨,楚辞提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一篇锦绣文章一气呵成。

    几人看过之后,都说字字珠玑,简直可入刑部做典藏册。看完之后,他们难免又要为楚辞打抱不平,说楚辞如果当初没有进国子监,而是入翰林院,那么此次外放必是一个手握实权的官位。以他的能力,日后进内阁拜相位也无不可。现在倒好,提学一职虽位同知府,可二者所掌权力却是天差地别。

    楚辞微微一笑,说道:“我素来不爱掺和这些,与其汲汲营营一辈子,倒不如做个清流来的逍遥自在。”

    其他人都为楚辞的心性而赞叹不已,却不知他心里也难受得紧。他心里安慰自己,算了,搞教育也没什么不好的,相位他坐不了,太傅之位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要做就得做教育部长才行!

    ……

    张文海和方晋阳拿到状纸后匆匆赶去府城,陈子方依旧陪着他娘在袁山县省亲,江淮则回家去了,开始筹办他儿子的满月酒。

    楚辞这时也包袱款款,带着几个孩子踏上了回家的路。

    要不是为了等楚小远和钟离钰休假,楚辞也不用等上几天。他们十四日下午散学后立刻就上了马车,天擦黑了,才到长溪村口。

    “是什么人要进村啊?”

    马车被拦在了状元牌坊外,赶车的是张虎,村里人不认识他。

    楚辞掀开帘子跳下车,看清楚拦在外头的正是村里的三大爷,便说:“三大爷,是我,楚家小二回来了。”

    “楚家小二?”三大爷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腿一软,就要给楚辞下跪。

    “三大爷,使不得啊!您这样可就折煞我了。”

    三大爷嘴唇上下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楚辞的眼神又惊有喜,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敬畏。

    “三大爷,怎么了?”有回家晚的村人经过,见三大爷被一个大汉架着,立刻心生警惕,手上的砍菜刀也拿到身前架着。

    楚辞回头看去,说道:“牛大伯,我是楚家小二。”

    牛大伯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然后将柴刀一丢,大叫着进了村子。每过一会儿,村口就聚集了好多村人。

    “小二,你回来啦!”楚广刚刚正在吃饭,听人一叫丢下饭碗就冲了出来,楚母也想来,被沈秀娘劝住了,此时外头昏暗,若她婆母出门一不小心弄伤了,岂不是好事变坏事?

    “大哥!”楚辞一把抱住眼前这个朴实憨厚的汉子,眼里微微泛着热气。

    “小二啊,你身体可好……怎么突然回来了……快回家去吧……娘她等着你呢!”楚广语无伦次地说着,其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也可能是想说的太多了,以至于不知道从哪说起。

    “哥,我好着呢!”楚辞笑着说道,他又转头看向村长和其他村民,朝他们拱了拱手,“各位,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耽搁大家回家休息了。明日中午还请大家一起上门吃个便饭,以便我酬谢大家对我的看重和对我家人的照顾。”

    村长他们连声答应,不再围着楚辞,而是让出了一条路让他先回家去。

    楚广激动不已,将楚辞一搂,说着“回家去”,然后抬脚便走。

    楚小远懵逼地看着他爹圈着他叔往家走去,直接就无视了他们这一群人,要说无视别人也就罢了,他可是他亲儿子啊!楚小远心里发出哀嚎声,他觉得自己在家地位不保,他已经不是当初人人宠爱的小宝贝了。

    “大家跟我来吧。”

    无奈之下,他只好领着钰儿一起招呼其他几人,毕竟他们是第一次上门来,待客之道他还是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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