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要沉船了

不从之亚瑟得意地叫嚣道，他所展现出来的身份并非是经由修道士改编，后世人们不断创作中凯尔特神话的亚瑟王，而是经由人们不断称颂，以最后之王为在威尔士的事迹中不断演化所诞生出来的英雄。

英雄和神明的形象是如此接近，又是如此暧昧，例如希腊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最后成为了神明，然而大英雄赫拉克勒斯并不是特别的，有许多受到宙斯或者其他神明钟爱的英雄们被升上天上的星座，接受世人的纪念和供奉，成为和神明类似的存在。

齐格飞的召唤并非是屠龙的英雄，而是以屠龙为原型被神话改变了模样的神明。

“怎么样，看上去，你好像虚弱了不少啊！拿出你的霸气来啊，你这个样子也可以被称为亚瑟王吗？”

亚瑟王踉跄地走了几步，这种被突然间的偷袭，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或者说因为同为亚瑟王，所以她自动忽略了对方。

“还真是糟糕并且恶劣啊！”亚瑟王看着另一个自己，另外一个世界，经由自己在世人中口口传说的亚瑟王，露出了嫌弃。

不论是哪一个版本的亚瑟王，哪一个世界的亚瑟王，都是英雄，是践行骑士骑士，带领自己的军队反抗侵略的正义国王，既是骑士，也是国王，在基督教教士润色了传说的情况下，亚瑟王被视为上帝的虔诚信徒，是上帝的战士，更是圣人。

例如当代凯尔特神话的保存和流传就是由基督徒教士们收集、整理的，因此凯尔特神话中最伟大的神明，并非好神（至高神）达努，而是上帝。

唯独面前的这位不从之亚瑟，简直恶劣到极点，居然违背骑士精神不宣而战地搞偷袭。

你就不怕你的石中剑因此折断吗？

亚瑟王心想道，随后看向了那把和自己相似的宝剑，这才意识到不从之亚瑟手里握着的是石中剑和湖中剑两者神话概念所凝结的同种武器。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面前的亚瑟王反转了。

爱丽丝公主曾经说过，不从之神的强度并非仅仅是依赖于神话的传说和广度，而是在于神的自我认知的强度成正比。

例如哪怕天神宙斯或者大神奥丁这样极富知名度的神明，一旦自我认知的强度不够，那么也会被自我认知强大，却寂寂无名的二流神给击败。

理论上一旦自我认知强度越高，就会在意自己的感受，自尊心也会格外强烈，一般不会做出卑鄙的行为，展现出神明、英雄不凡的气魄，除非这种卑鄙的行为，在他视为是合理的。

然而亚瑟王是骑士王，既然是骑士精神的化身，又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行动。

不，正因为是不从之亚瑟，才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不从之神，正是因为反抗了人类所编织的神话，所以才能够来到人间，所谓不从，就是反叛，是所谓的悖道之身。

光明、正义、守护这些概念都是人类通过神话赋予神明的，因此当神明显现在人间就是违背神话，做出的不从，自然会做出和自己神话形象截然相反的举动。

威廉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弱小，12岁的自己只是拔出石中剑初出茅庐的英雄，并没有经历在未来的世界各地的冒险，使自己得到传说从而升格。

王位被亚瑟王罢黜，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国王的特权，失去了天使的身份。

突然间他想明白了，为什么，凯尔特的诸神们宁愿躲到地下的异世界，宁愿使自己从神明的地位降格从精灵、仙女，也不愿意成为新世界的天使或者圣人。

如果说旧世界，诸神和众神之王的关系，仅仅相当于皇帝和国王，或者国王和领主的关系，那么回归到新世界，诸神们完全就成为了中央集权体制下，可以被随意收回权力的国家官吏。

威廉自然可以称王而一步登天，可是这力量，威廉只是持有者，是因为得到授权才可以使用，一旦授权被收回，他就自然失去了力量，灵格。

也正因为如此，在威廉的世界，诸神们才会反抗得如此严重。

“王，你没事吧！”艾丽卡和爱丽丝连忙上前搀扶着受伤的威廉，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被迫远离亚瑟王对不从之亚瑟的对峙现场。

虽然威廉和亚瑟王彼此之间发生了内讧，但是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更像是亚瑟王罢黜了威廉的王位。

这一点就让人捉摸不透。

同时即便是艾丽卡心中也有着隐忧，如果王一旦不再是王，那么谁会愿意接受威廉的统治。

就像威廉召唤出了魔法师普洛斯佩罗让沃班侯爵失去了作为弑神者的力量，即便是威名赫赫的绝世凶人沃班侯爵也只能狼狈地逃窜。

现在沃班侯爵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也许是逃避追杀，也许是想要寻找新的不从之神，然后试图弑神，谋求人类再度弑杀神明，成为弑神者的奇迹。

如果威廉的力量已经消失了，那么威廉已经不再是王了，那么还能够坦然地接受全意大利魔术结社的效忠吗？

要知道在意大利可是双王制，不仅有着威廉，还有着剑之王东尼，一旦威廉失去了力量，以东尼为首的势力马上就能确立，丝毫不会拖泥带水，在迫于生存的压力下，哪怕是威廉的铁杆赤铜黑十字和青铜黑十字也会瞬间倒戈。

政治上的事，对于魔术世界的魔术师们而言是难以理解的，他们无法牵扯王与王的斗争，只能是谁更强大，谁更凶，就服从谁。

沃班侯爵更残暴，因此所有人在被迫靠边站的时候，总是会选择沃班侯爵，而不支持威廉，仅仅是因为威廉是个好人，所以到了现在的局面，威廉所统率的庞大组织现在已经有了分崩离析的征兆了。

“没事，只是失去了力量而已。”威廉看着拔出自己的石中剑，原本完好无俗的圣剑此时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辉，在剑身之中更有着断裂的痕迹。

“我的力量，全部依赖于石中剑，来源于王权，如果说魔力来自于世界，那么只要构建以术式，就可以借由其力量，现在我的王位被罢免了，石中剑也断掉了。所谓权能，其实只是更强大的魔术，借以对神之子的模仿，依托于国王是地上的基督这个概念。”

威廉颇为平静地说着，说出了在场人惊骇的事实，尽管不乏明智之士对威廉的力量来源有所猜测，可是当面说出来还是足够震撼人心的。

“你们可以放弃追随我，也没有关系，现在的我仅仅是一名和你们一样的魔术师，并不会比你们强大多少。”

“不，王啊，请容许我一直效忠你，我不是代表我的结社，而是代表我个人，想要对你效忠，仅此而已，并不会因为你拥有力量或者失去力量。”

莉莉娅娜走上前说道，在这样艰难的时刻，她说出这番话反而格外不容易，艾丽卡看见自己的好友抢先，也跟着说道。

连带着一旁的万里谷佑理也跟随说道，然而即便如此，保罗布朗特里为首的骑士们此时却沉默得不发一言，他们不是一般的骑士，担负着整个结社的命运。

当威廉将目光看向爱丽丝公主的时候，她才说道，“无论你是不是我的国王，你都是我的丈夫。”

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患难见真情，威廉苦笑着说道，“我和亚瑟王的关系很特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都不会主动杀死对方，因此即便是我失去了力量她也会庇护你们的。”

前提是亚瑟王能战胜不从之亚瑟，可是看现在亚瑟王这肉眼可见的虚弱，同样够呛。

威廉这艘船要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