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通天之路

按理说，人在下坠时应当会有失重感。

然而张晓阳跳进那个黑洞领域内之后，却感受到了超重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被一股强力压缩，仿佛整个人都要在这股力量下被压矮半截。

但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当张晓阳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双足已经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哔哔——”

汽车的鸣笛声从身后传来，张晓阳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的中央。

在平日里养成的良好公共意识，驱使着张晓阳下意识地退到路边，随后车流开始缓缓向前。

张晓阳看着往来的车辆，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那些汽车上的驾驶员不是人，而是一些白色的虚影。它们的双眼和嘴巴仿佛空洞，看起来像是世界名画《呐喊》中的小人。张晓阳看着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了。

那些白色的虚影驾驶着车辆，沿着盘旋公路向上开去。

这里似乎是一座盘山公路，但这座盘山公路却修得很奇怪……准确来说这座山很奇怪。

这条公路看起来不像是修在山的表面，而像是修在山体的内侧一样。

按理说圆锥形的内侧，不可能修出这种往外层叠的盘旋公路，但这个地方就硬是用如同潘洛斯阶梯一般的视觉错位，构建出了这么一个盘旋公路。

这种建筑体系在现实中是绝无可能修出来的，因为这种工程完全颠覆了逻辑与物理定律。不过这个世界里，似乎既没有逻辑也不遵守物理定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建筑。

“仔细看来，这个地方比起一座不断往上盘旋的山……”张晓阳弯下了腰，然后以颠倒的视角看着这个世界，“更像是不断往下的一个的深渊不是吗？”

张晓阳抬头望去，看不到这座山的顶点，因为越是往上光线就越是昏暗，山峰的顶点如同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往来的车流不断的往顶上的深渊开去，这让张晓阳还是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好奇——顶端究竟有什么样的东西在吸引着这些虚灵？

张晓阳迈开脚沿着公路往上走，想要看看在这座“山”的顶端究竟是什么。

随着他不断往上，原本周围宽敞且整齐有序的公路开始变得狭窄，而且交通也逐渐变得混乱。

废弃的车辆在街边随处可见，看起来像发生了连环交通事故。

事故的车主们在马路上大打出手，完全不顾自己的行为严重阻碍的交通。后面有些想要继续往前开的车，不管不顾地驾驶着自己的车倾碾过前面的车。

有些成功开过了事故区得以继续向前，有些则没能开过去的则是被卡在了路中央，继续加重了交通堵塞的程度。

除了那些开车的虚灵外，张晓阳看到了一些步行的虚灵。

它们背负着巨大的沉重蜗牛壳，沉重的铁链将它们和蜗牛壳捆在一起无法挣脱，它们只能背负着那些沉重的蜗牛壳不断往上走。

那些蜗牛壳虚灵白色的表面不断地枯萎，如空洞一般的口中不断地呼出黑色的喘息……它们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且步履艰难，但仍在坚持往上走，一如追寻圣地的巡礼者。

它们的背后背负的巨大蜗牛壳上，被钻出了许多的小孔，一些小小的虚灵，正通过哪些壳上的空洞，用自己懵懂的双眼看着世界。

那些小虚灵白净得像一团光，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张晓阳看着哪些小虚灵，那些小虚灵也在看着他。张晓阳对它们招了招手，那些小虚灵立刻就欢呼雀跃起来。

它们的纯净与美好，与周围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和这些背小虚灵打过招呼之后，张晓阳便继续往上走，然而他越是往上景象越是不正常。

混乱在不断加剧，虚灵们在不断地撕扯和殴打，仿佛人间地狱。

有些虚灵已经被扯碎得只剩下了半个身躯，却仍在拼命地朝着那顶端的黑洞爬。

当张晓阳走到黑洞的洞口时，看到了令他难忘的一幕。

巨大的虚灵，如同肉瘤一般寄生在那黑洞的外围。那些巨大的虚灵躯体，如同共生一般连接在一起。

它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起来既扭曲又诡异。

无数的普通虚灵走到它们身边，似乎是想要越过它们进入那个黑洞里。

然而每个走到它们身边的虚灵，都被那些巨大虚灵一把抓起然后扔进嘴里，如同咀嚼小饼干一般“咔嚓咔嚓”地嚼碎了……无一例外。

张晓阳愈发好奇，那个黑洞里面的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前进。

张晓阳走到堆积如山的巨大虚灵们面前，然后抬起头说道：“抱歉，能让一让吗？我想进去。”

回答他的，是一只抓来的大手。

张晓阳轻易地躲过了这一抓，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谈判破裂了……”张晓说着拔出了刀。

既然谈判破裂，那就只能准备攻坚了。

黑色的烟雾如同火焰一般缠绕在刀身上，扭曲了刀刃周围的空间，配合上刀身鳞片状的刀纹，此时这把刀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

张晓阳能够感受到，刀柄处传来的如心跳般的鼓动，他握着刀柄就仿佛在握着某个熟悉的人宽厚的手掌一般。

——这把祓魔刀，是活的。

这奇妙的感觉让张晓阳既亲切又熟悉，他遵循着肌肉记忆，挥出一记平凡无奇一字斩。

这一刀斩出了带着剑气的轨迹，刀刃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如同东方水墨画一般的痕迹，干净利落地将那巨大黑影一劈两半。

那巨大的虚灵发出了痛苦的嚎叫，之后所有的虚灵都看向了张晓阳，然后向张晓阳围攻过来。

面对成群的虚灵，张晓阳知道要一一将它们砍完事不可能的，这些家伙成千上万，估计砍完它们他自己也得累死。

于是，张晓阳拉开了外套的拉链。

林守仁给他的工装外套，其实里面有很多的口袋，实际上就是一个战术背心。

张晓阳将刀插在地上，然后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拔出了一把PP2000冲锋枪，并给冲锋枪装上了加长弹匣。

只见他左手持枪右手持刀，然后以冲锋枪开路，向前一路冲杀。

“波纹疾走！”

射击、劈斩、旋转、跳跃……张晓阳硬生生在成堆的虚灵中杀出了一条路。

在一招空中横斩将最大的那只虚灵斩首之后，张晓阳踩着它的遗体跳到了黑洞前方的空地上。

这块空旷区域那些虚灵似乎进不来，张晓阳趁着原地休整的片刻歇息打量起了四周——周围的地面和墙壁上布满了黑色的痕迹，仿佛收到了某种东西的严重侵蚀。

张晓阳看着那个黑洞，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眼前这个黑洞，让张晓阳不自觉地想起了《黑暗之魂》里面的雾门。

张晓阳虽然不玩那种游戏，但他经常看王浩瀚玩，所以他知道这种地方里面一般都是BOSS，所以在进去之前通常都需要坐个篝火存个档。

然而黑洞里面的BOSS，似乎并不打算给张晓阳存档的机会。

只见一只大手突然从那黑洞中伸出来，抓住了张晓阳。

那是一只长满肉瘤的巨手，看起来就像是搀着花生米包的粽子。张晓阳无处闪躲也无力抵抗，一瞬间就被拉进了那黑洞之中。

在一阵仿佛落水一般的窒息感过后，张晓阳感觉自己的双脚再次触碰到了地面。

张晓阳睁开眼睛，想要看清自己身处何处。然而即便他睁大了眼睛，也依旧一片漆黑。

张晓阳还以为是自己瞎了，但后来他发现是周围太暗了。

他从兜里摸出小型手电筒照明，此刻他才终于结束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但也仅此而已。张晓阳的脚下是一片黑暗，周围是一片黑暗，头顶也是一片黑暗，张晓阳除了自己的手脚和身体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张晓阳喃喃自语道：“这里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

“可不是吗？”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张晓阳立刻警觉了起来。

他将手电筒挂在无线耳麦上的卡扣上，然后双手握住了祓魔刀。

张晓阳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矗立于黑暗之中。张晓阳从那人的背影来判断，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艾伦·弗雷克。

张晓阳谨慎地迈着步伐走到了艾伦的身后，而艾伦这时候转过了身。

张晓阳这才看到，他的面部满是烧伤的痕迹。

艾伦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他平静地凝视着张晓阳说道：“这里既是顶点，也是深渊……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地往这里走，一如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