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像一位故人
见他不打算细说，明曦只能继续翻看资料。
当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时，她神色僵了僵。
谢南栀终于开了口：“这些是我搜集到的，关于霍家这三十年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有疏漏，但剩下的我会让人继续调查。”
明曦表情凝重，因为这些资料的确很详细地记载了霍家这三十年来的发展，从盛到衰，也写明了他们当年三兄妹被霍老爷子分别安排给其他家庭寄养的过程。
她没有急着回应，就这些资料看完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谢南栀见她将资料合上，适时说道：“从这些资料，你也可以发现霍家内部斗争很严重。当年哪怕没有外部势力的侵入，你爷爷也一定会为了避免让你们遭受霍家嫡亲旁系的迫害，而将你们送走。”
明曦听得出来，他所说的‘外部势力’指的是沈家。
她抿了抿唇，抬起头，“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想让我知道，霍家并不是因为沈庭律才变成这样子的？”
谢南栀神色严肃地颔首，“没错，那些事情都与他无关。”
明曦扯了扯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知道以我自己和他的关系，现在跟你说的这些话很没有说服力。但霍老爷子的葬礼举办在即，他的死对霍家影响重大，我不想让那些事情牵扯到律哥身上。”
“这种事情，我会做出下定夺。”明曦将那些文件递还给他。
谢南栀看着她恢复平静的神色，眉心紧拧，“你还是不相信他？”
“这些年来，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她低下头，自嘲地勾了勾唇，“哪怕他帮过我很多忙，可如果换成是你，你还能百分之百地相信他吗？”
谢南栀沉默许久，站起身来，“你的想法我明白了，看来这件事情我只能另外找办法解决。”
听出了他要插手霍家和沈庭律的之间的纷争，明曦神色更加凝重。
要是这些仇怨有太多人介入，处理起来可就更加复杂了。
但看到他坚定的神色，她最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送他离开。
套房里恢复安静，明天就是霍老爷子葬礼的日子了。
明曦独自坐在沙发上，彻夜难眠。
次日天刚亮，她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些，这才准备出发前往霍家。
角落里，江朦月看着她从酒店出来，眸色深了深。
手机在这时响起了来电铃，是霍承洲打来的电话。
她接听，生硬地唤了声：“哥。”
“现在情况怎么样？”霍承洲问。
“姐已经出发了，刚才上了一辆出租车，故意会直接去霍家。”江朦月如实道。
“好，你继续盯着她。至于其他安排，我稍后会通知你。”
车里，霍承洲挂断电话，就见到江朦月上了另一辆出租车，跟上明曦。
他冷冷勾唇，笑容透着玩味，“卫珂，你说这个游戏，是不是很好玩？”
卫珂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下属，此时正坐在驾驶位上。
听到他这话，卫珂神色仍然冷冰冰的，发出的声音十分机械，像是机器人般，“很好玩。”
说完，他收回视线，又木讷地看向前往。
霍承洲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这些下属都是他一个培养起来的。
身为他的下属，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有任何七情六欲和活力。
霍承洲大掌轻轻抚摸着怀中的波斯猫，神色幽深道：“小猫咪，接下来的游戏很精彩，你可要看清楚了。”
卫珂盯着前方江朦月的那辆出租车，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流光。
明曦到了霍家，看着昔日辉煌奢华的庄园变成萧条寒酸的空屋，眼中的光彩逐渐黯淡。
“你是谁？”一个穿着华丽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朝她走来。
明曦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自己在这里暴露身世不合适，最终还是改口道：“霍老爷子以前帮过我，听说今天这里举办他的葬礼，所以来送他一程。”
年轻女孩撇了撇嘴，“怎么什么无关紧要的人都往这里凑？今天霍家的人很忙，你还是快点走吧！”
感受到了对方不友善的态度，明曦眉心微微蹙起。
碍于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她才忍着没有发火，盯着女孩的背影问：“那么，你又是谁？”
女孩停下脚步，不满地瞪向她，仿佛认为她多事。
“雪儿，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快过来。”一个中年美妇从屋里走出来，朝女孩招了招手。
女孩这才笑着跑了回去，“妈，我来了！”
明曦看向那名美妇，认出了她的身份。
昨晚谢南栀给她的关于霍家的资料里，正好有这位美妇的信息。
这位是她已经去世的爸爸的亲妹妹，也就是她的亲姑姑——霍雅晴。
所以刚才那个女孩，是她的表妹顾雪儿。
霍雅晴正拉着顾雪儿进屋，眼角余光瞥见她的侧脸。
只一眼，霍雅晴的神色便僵住，“你你是谁？”
为什么这张脸，会和那个人这么相似？
明曦还没回答，顾雪儿就抢着说道：“她说外公之前帮过她，所以今天特地过来送外公一程。妈，这个人就是闲着无聊来凑热闹的，我刚才已经赶她走了，没想到她还赖在这里。”
霍雅晴微微眯起眼，旋即又温和地笑，“来者是客，进来吧。”
她说着，朝顾雪儿训斥，“以后对待客人，不能这么没礼貌！”
顾雪儿乖顺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话。
直到霍雅晴走进屋，她才抬头恨恨地瞪了明曦一眼。
明曦现在没心思理睬这种没头脑的小人物，目光复杂地看向霍雅晴的背影。
为什么刚才霍雅晴给她的感觉，非常奇怪？
想了想，明曦让自己保持冷静走进屋里。
今天屋内意外地热闹，只不过客厅天花板上还有很多没能清理掉的蜘蛛网，跟现在闹哄哄的画面形成鲜明对比。
客厅正中间放着一口棺材，明曦路过时，心脏猛地传来一阵窒息的疼。
也许，这就是血缘关系无形中的羁绊。
“雅晴，你说这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前方又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明曦抬头，说话的是个穿着中山装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
霍雅晴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堂哥，今天是举办我爸葬礼的日子，你一定要谈这个话题？”
中年男人冷哼，“以前我可以不计较，但现在叔叔都去世了，你总不能继续霸占着霍家的家产吧？”
话音落下，有其他人附和：“没错啊！之前只是看老头子身体不太好，我们才一直忍着不说。但当年霍家在帝都风头正盛的时候，我们也都付出了不少精力，现在多少也该给我们一点酬劳吧？”
明曦停下脚步，眸色深了深。
原来霍家老宅今天这么热闹，是因为霍家的这些嫡亲旁支都准备来瓜分最后的财产。
她不禁朝那口棺材看了一眼，心里更加难受。
要是爷爷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难过吧？
霍雅晴听着那些咄咄逼人的话，态度始终不温不火的。
她像是不经意朝明曦的方向看了过来，“今天有外人在场，我们就别提这种事情了。等明天，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霍雅晴丈夫去世得早，这些年来她也没有改嫁，也帮忙料理了很多霍家的事情。
所以她现在站在这些男人面前，气场完全没有被压下去。
听了她这话，那些人脸色这才好转了些，也下意识朝霍雅晴视线的方向看过来。
顿时间，无数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明曦身上。
她好歹也见过不少大场面，现在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完全没有怯场。
明曦唇瓣嗡动了下，想到了他们刚才谈论的话题，心里不免生出些许厌恶，也懒得向他们解释自己的来历。
有人正朝问她些什么，有人匆匆跑了进来，“沈沈先生来了！”
“沈先生？是沈庭律吗？”
“他怎么还敢过来？难道忘记霍沈两家多年来的仇恨了？”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沈家的迫害，老爷子又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快出去看看！既然他来了，今天也绝对不能放过他！”
刚才那些跟霍雅晴对峙的人，现在又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明曦心里一个咯噔。
沈庭律真的来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正要跟出去，霍雅晴突然来到她面前，“小姐，该怎么称呼你？”
“我我姓明。”她在打量自己的时候，明曦也在打量着她。
霍雅晴虽然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但还是能看得她的骨相很好，年轻的时候无疑是个大美人。
更难得的是，从刚才见面到现在，霍雅晴身上始终透着当家主母的气质，面对任何事情都不慌不忙的。
许是因为知道这个人就是她的亲姑姑，明曦本能地收敛起了对她的排斥。
“抱歉今天让你看了笑话。”霍雅晴探究地盯着她的脸，“说来也巧，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是么？”明曦心情复杂地低下头。
霍雅晴所说的那位故人，估计就是她的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