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见陈颍如此问她,黛玉有些生气,认为陈颍把她当成分不清是非、气性小的人,眼眶一下就红了。
“哥哥有话直接说便是,何必弯弯绕绕地来问我,贾先生的确是教过我一年书,此前我也一直心中敬重他,但如今事关人命,还有封大娘失散多年的女儿,我又不是是非不明的迂腐之人,他做的不对,哥哥要对付他只去便是,问我作甚?”
见黛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陈颍解释道:
“玉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岂能不知道你的为人,我是问你对贾雨村这样的人,作出的事有什么想法没有?”
“果真如此?”黛玉眨着眼睛问道。
陈颍道:“天地良心,再没有假的,不然你问问表姐和岫烟妹妹,我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岫烟只笑着不说话。
“可别来问我,我再不掺和你们两个小冤家的事儿。”见黛玉看向自己,妙玉笑着躲开,心里却有些酸麻之感。
“我的好表姐,你不帮我证明清白,岂不是让我今天白受这委屈。”陈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黛玉嗔道:“你少作怪,哪个冤枉你了,信你这次就是了。”
陈颍笑道:“那妹妹来评评贾雨村这人这事。”
黛玉道:“贾先生其人相貌堂堂,学识也是极好的,素日里行事说话也是谦恭有礼,以前不觉有问题,如今再回想起来,虽处处都挑不出错来,却又虚假的很,想来都是他示以外人的面目。
不敢得罪薛家,判下糊涂案,罔顾逝者冤屈,徇私枉法,这也轮不到我指摘。但他最不该的是不管被拐之人的苦难,不顾封大娘夫妇的恩情,将人送给薛家做人情……”
陈颍见黛玉说着说着伤心难过起来,忙打断道:
“妹妹能明白这些便好。当官的面对豪富乡绅做个糊涂官,和稀泥的比比皆是,真要论起来贾雨村还比他们有能力。
但是贾雨村最可恨的地方便是拿被拐的苦命人去做人情,实乃草菅人命,更何况已知被拐之人是昔日恩人之女。
他还答允了封大娘会帮忙寻找,如今却不守信义,这般无德无信、忘恩负义之人,不值得妹妹伤心,咱们不提他了。”
黛玉白了陈颍一眼,心道:要提的是你,说不提的也是你,全让你这坏人占去了。
……
到了金陵得知英莲的处境后陈颍放下心来,陪着黛玉妙玉她们读书下棋,安心等着薛适赶来。
由于陈颍此行并没有隐藏行踪,不但甄应嘉第一时间知晓,贾雨村也得到消息,陈颍来了金陵。对于陈颍贾雨村是有印象的,当时在林府遇上,他主动问好陈颍也倨傲不睬,因此他对陈颍完全没什么好印象,但陈家不是他一个金陵知府能招惹的,是以加预测只当不知此人,不作理睬。
贾雨村不理陈颍,但是陈颍却偏要找上他。
冯家的人得了薛家赔付的五百两银子,心满意足,但是冯渊的那位老仆是看着冯渊长大的,感情极深,当日贾雨村胡乱判案之后,老仆又气又急就病倒了,冯家族人也不管他。陈颍让竹砚派人与之接触,救治之后帮着老仆重新写了一份状纸,投到了贾雨村案下。
但是贾雨村看到诉状也没往陈颍身上想,待问清楚是几个人抬着不甘心的冯家老仆来投的状纸后,贾雨村将之抛开一边,不做理会,反手写了两封书信送往贾政与王子腾处,告知他们薛蟠之事已被他妥善处理,勿要担忧。
陈颍到金陵的第三日,薛适也赶来了。
“薛二叔,辛苦你了,快上车。”陈颍亲自到码头处迎接,让薛适受宠若惊。
“这,怎敢劳烦颍哥儿吗亲自来等我,我如何受得起。”
陈颍笑道:“于情你长于我,于理你帮我良多,我来接你自是应当的,薛二叔快别客套了,先上车,咱们回去再说。”
薛适只好跟着陈颍赏了马车,二人同乘回府。
“不知颍哥儿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
陈颍笑道:“的确有一件事要麻烦薛二叔,不过这都是小事,叫薛二叔你来是不想你以后与我离心,才让你来做个见证。”
薛适惶恐道:“这,颍哥儿待我恩同再造,又如此信重礼遇于我,我薛适发誓绝不会……”
陈颍拦下激动地要发誓的薛适,无奈道:
“薛二叔啊,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只是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涉及薛家,我怕到时候薛家的人找你求情,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要是最后生出怨气与我离了心,那真就是我的损失了。”
“颍哥儿你放心,我薛适的命是你救的,如今的造化也是你给的,断不会有怨气的。”薛适连忙保证道。
“我自然是信得过薛二叔的。”陈颍笑道,“但是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往往都是本来没什么,最后被考验逼出来的,所以我们就该提前做好准备,没必要去考验你我的信任。”
“颍哥儿说得是,不知究竟是什么事与薛家有关?”
“哦~,薛二叔你竟不知道?”陈颍奇道。
薛适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该知道什么。
陈颍道:“薛二叔啊,你的好侄子薛蟠与人争买丫头指使手下人将对方打死了。”
“什么,打死了人?这个孽障怎么敢,怎么敢的啊,颍哥儿,那薛蟠他现在如何了?”
“薛二叔你先别急,你那侄子神通广大的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替薛二叔你不值,你如此担心你先大哥的血脉,偏偏你那嫂子一家遇上事都不知会你一声,不远万里地送信到京里求助。”
陈颍看到薛适眼神暗淡,神色落寞,继续道:
“倒也不是我看不起人,你那嫂子的确是蠢的可以,放着薛二叔不找,去搬远水来救火。还舍不得儿子受苦,本来交出打死人的奴才,赔上一笔银子,再动用些人脉关系,让薛蟠在牢房里待上几个月便能了结的事,闹到如今应天府判了薛蟠一个‘人死账消’。”
薛适一脸地羞愧与恨铁不成钢,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他们还想举家上京投奔亲戚,薛二叔你说说,薛蟠顶着个皇商的身份,突然‘暴病死了’,上面会不会查?要是他‘死’后再大摇大摆地到京里招摇,会是个什么下场?”
薛适叹道:“定然会被剥除皇商之职,最轻也是个流放三千里,唉。”
陈颍眉峰一挑,冷声问道:“那若是皇上念着薛家祖上资助太祖皇帝的功劳,装作不知,不发落薛蟠呢?”
“这怎么可能?”薛适惊道,“这……这……,若是这样,那我薛家怕是要有灭族之灾呀。”
薛适不是蠢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事都见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陈颍所说的这种情况,皇上感念薛家祖上功劳?鬼才相信。
若是皇上不处置假死脱身的薛蟠,任他再都中逍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皇上已经不希望薛家继续存在了,在等一个机会,将薛家满门倾覆,甚至很可能薛家还不是主要目标,所以皇上才不着急出手。
见薛适想明白了,陈颍道:“薛二叔,我刚才就说了,人心是不能去试的,说不定皇上本来还不打算将薛家如何,让薛蟠到京里这么一‘试’,也不知道薛家这匹骆驼能不能扛得住薛蟠这根草。”
薛适突然想到了什么,惶恐道:“颍哥儿,你跟我说这些,想必此事和你也有关系,还请你看在我这几年……”
“薛二叔,你说什么呢?”陈颍喝止了薛适,解释道:“薛二叔你又想多了,此事非我所为,我也是得知消息才赶过来的。
之所以我要理会此事,一是因为薛二叔你,要是薛家出了事,你还怎么帮我做事呢,是罢。其二嘛,是我之前在苏州时遇到了一位伟大的母亲,因为敬佩她的精神,怜悯她的遭遇,我答应帮她找寻丢失的女儿,想必薛二叔你也猜到了,那被拐子所卖,被薛蟠抢走的丫头,便是我要找之人。”
听到此事不是陈颍所为,薛适海松了口气,方才那一瞬他都已经绝望了,他实在想不出若是陈颍要对付薛家,薛家能拿什么抗衡。
“不知颍哥儿你打算怎么做?”
陈颍笑道:“薛二叔你放心,我已有了主意,只是到时候还得你劝劝薛夫人,薛蟠肯定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还有他们家的皇商,怕也是保不住了。”
薛适忙道:“最好是保不住。”
陈颍当然知道薛适不是因为当年之事才乐意见到薛蟠丢了皇商职位,而是薛适看得明白,若是没夺了薛蟠的皇商,那说明皇上心里还没彻底放过薛家。
“既然薛二叔看得分明,那我也就不多啰嗦了,薛二叔且先下去休息罢,明日一早咱们就去见见薛夫人和薛蟠。”
回到卧房,陈颍轻轻叩着座椅扶手,想到了贾雨村,心中冷笑。
他让竹砚找到冯家老仆重新写了诉状,里面有写到已查证被拐丫头的身份,并其家人信息。可惜贾雨村压根儿都没打开看一眼。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