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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十五)

    陈大夫转头看她。舒榒駑襻

    静漪想了想,问:“陈伯,能不能试试别的办法?”

    陈大夫问:“少奶奶有什么好主意?”

    “药熏。”静漪说。

    陈大夫想了想,似乎脑中也是灵光一现,问道:“是葱须煮水么?妍”

    静漪点头,说:“这个是个古方,药理陈伯知道,我不多说。陈伯想想能不能一试。玛丽如果恢复些元气,或许能将马崽产下。”

    陈大夫看看玛丽。大眼睛已经半闭半合的玛丽,看上去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他原本就紧皱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静漪抬眼看看其他人。他们都噤若寒蝉筱。

    陈大夫沉吟片刻,说:“七爷,不如我们试试这个办法吧。不成再剖。”

    陶骧就说:“就这么办吧。”

    陈大夫交待了要预备什么,外面候着的人忙跑着出去预备。

    静漪帮着陈大夫给玛丽不住地按摩着。只消一会儿工夫,她手便被粗糙的马毛磨的生疼。陈大夫让人拿来燕麦粥。静漪后来干脆跪下来,给玛丽往口中灌放了糖的燕麦粥。

    “不吃你就没有力气的,玛丽……你是女王知道吗?”她轻声地和玛丽说着话。粥其实很多都洒在了她身上,她也不在乎。待两碗粥灌下去,她继续抚摸着玛丽。在她的安抚下,玛丽半闭半合的眼睛睁大了些。

    葱须水煮出的味道本来就怪怪的,陈大夫又往葱须水中加了几味药,混合着马厩中原有的气味,简直是说不出的古怪。

    他们想办法把玛丽的四肢绑起来,将它吊高些,放置于木排之上。木排下面摆了两只巨大的木盆,葱须水在木盆里还滚着气泡,蒸蒸热汽……陈大夫让人拿了被子来给玛丽保暖。渐渐的玛丽抬起了头。

    “有好转。”陈大夫语气中有惊喜。

    静漪也看到玛丽的腿在动。它挣着想起来,又跌回去。

    马舍里热的很,陈大夫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虽然紧张,双手还是尽力地稳住,替玛丽正着胎位。静漪安抚着玛丽,示意身旁的学徒去给陈大夫拭汗。她留意看着,棉被被撤下,玛丽鼓鼓的肚子起伏的幅度比先前大了很多。

    玛丽血红的双眼瞪着她,她看的心惊,简直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好在众人合力,恢复了些元气的玛丽这时候也许是知道自己将是最后一搏,就听着哗啦一声巨响,随着玛丽四肢的剧烈挣扎颤动,木排被它掀翻……玛丽打了个滚儿前腿弯折跪在草垫子上,咕咚一下歪倒。

    “出来了!”陈大夫大喊一声。

    静漪就看着陈大夫拎着**的小马驹,倒提着站在那里。

    其他人都忙着去照看玛丽。精疲力竭的玛丽没有力气再动一下,眼睛却望向那小马驹。

    陈大夫把小马驹放在玛丽身旁,一动不动的小马驹儿脐带都还没断。陈大夫摸着小马驹的脉搏,遗憾地说:“憋的太久了。”

    “扔出去吧。”旁边有人说。

    静漪看看地上这一坨死肉似的小东西,同玛丽一样是灰色的毛,不知为何它看上去并不像真的已经死了。也许是刚脱离母体,身上还带着它母亲的温度……静漪伸手过来摸摸小马驹。湿乎乎的,似乎是有一点脉搏的。她要再试探一下,这时候陶骧过来,也将手探向小马驹的脖子。

    静漪看到他的手停顿了一下,两人几乎同时的咦了一声。陶骧果断地弯下身去,将小马驹的嘴巴掰开了。不止静漪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就连陈伯他们也呆住了。只是静漪反应更快,她趁着陶骧给小马驹做人工呼吸,便协助他给小马驹做着肺部按摩……时间过去了好久,小马驹没有苏醒的意思,陶骧却还没有放弃。

    也没有人敢先开口说让他停下。

    陶骧额头上渐渐地凝了豆大的汗珠子,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的时候,听到静漪说“它动了”,他动作顿了顿,果然。

    静漪就看着被放在草垫子上的小马驹,肚子一鼓一鼓,四肢一颤一颤,像是攒足了力气似的,颤巍巍地翻了个身,从口中吐出黏糊糊的东西,一口接一口地吐,玛丽发出低低地嘶鸣……她一把抓住陶骧的胳膊,“它活了!活了!”

    小东西慢慢地爬到玛丽身边去了。瘦嶙嶙的四肢,简直撑不起小身子,可是还知道它的妈妈在哪里……静漪眼前一派模糊。

    “救活了!竟然救活了!”陈大夫兴奋地大叫起来。老头子手舞足蹈,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竟过来抱着陶骧的肩膀摇晃着,“七爷了不起啊!真了不起!”

    静漪在一旁看着他们,悄悄地擦了下眼角。

    马舍里一派欢呼。

    陶骧仰头,大叫一声,说:“拿酒来!”

    静漪看着玛丽温柔地舔着小马驹,也笑出来,要起身才发觉自己的腿已经僵了。

    陶骧一伸手将她拉起来。

    静漪站不稳,不由自主地倒向陶骧。她迅速地抓住栅栏,扶稳。

    幸好此时大家都忙着,还有找酒的找酒,拿碗的拿碗,没人留意他们俩。

    陶骧若无其事地接过陈大夫递给他的酒碗,顺手就给了静漪。静漪犹豫一下还是接了。刚刚的惊险万分和绝处逢生,实在是非一碗烈酒不能压住心头的激动。她忽然间很能理解为什么男人们在战场上都不忘来一壶酒。在没有语言可以表达的时候,酒可以……七八只粗瓷碗碰在一处,除了静漪,其他人都豪爽地干了。

    陶骧单手拎着酒坛,将陈大夫的酒碗斟满,说:“陈伯,辛苦。”酒坛在周遭的碗中倒了一圈,“都辛苦了。大年三十儿,新生命降临,这也是个绝好兆头。来,干了这一碗,都回去歇着。回头来我这,额外有份儿赏钱。”

    “七爷有句话就好,不在赏钱的。”陈大夫笑道。

    “要给。”陶骧豪爽地将酒喝了,瓷碗放下。瞥一眼静漪仍端着她那只碗不动,伸手拿过来,也喝了,说:“陈伯,我们得先走,前头还守岁呢。”

    “送七爷七少奶奶。”陈伯说。

    静漪披上大衣。

    走到一间马舍门前,陶骧站住,指了指这密封着的铁门,挥了下手,仿佛把这马厩都点了一遍,说:“日后,你自己来挑一匹合心意的。”

    静漪说:“这算赏我?算了……我不会骑马,也不喜欢。”

    陶骧看看她,眯了眼。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白狮。”静漪回答。

    陶骧转身就走。

    静漪分明听他鼻子里出了点气的……

    出了马厩,他也不说穿上大衣。

    “陶……”她张口叫他,忽然看到马厩门口有两个人影掠过,前头那个是尔宜,急着对她摆手,她知道尔宜的用意,不言声地去追陶骧。

    陶骧出来被冷风一煞,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时间已近午夜,此时却有种极致的安宁似的。

    他慢慢地系着大衣扣子。

    回去的路他没照来时走,绕的远了些。

    偶尔有提灯的下人经过,不是巡夜的,便是办差的。

    静漪看陶骧倒还好,虽然刚刚只是草草擦了把脸,总是不失形状的;可是她经过这一番折腾,总觉得凌乱不堪。有心说这就回去洗澡,又怕耽误了前头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陶骧距离她两三步远,并且始终是这么个距离。

    她踩着地上的六角石块,一步一块青石,渐渐地跟着他走的远了。再抬头时发现他们俩在一处花园中。她看看,白天来过的,是正殿后院的花园子。

    有人在争执。

    静漪和陶骧不约而同地隔着花木一望,随即停下脚步来。

    静漪愣了愣,是陶驷和雅媚。

    此处不止是花木茂密,还有石竹石笋掩着,正在争执的两人应该是看不到他们的……静漪在暗影中看看陶骧,陶骧不动。她听着雅媚在对陶驷发脾气。

    “……别跟着我来!”雅媚原本清亮的嗓音有些沙哑,看上去,脚步也有点凌乱。

    静漪往一旁闪避,同时深吸了口气。

    “我不跟着你,倒跟着谁去?”陶驷问。压低着声音,是百般俯就了。

    雅媚完全不领情的样子,冷笑道:“你少拿甜言蜜语来哄我,我不吃这套。你敢再跟着我,我就敢同父亲和母亲说去……”

    “雅媚!”陶驷高声。

    好半晌都没有声音,两人也不离开。

    静漪不知不觉地靠在石笋上。

    陶骧手抄在大衣口袋里,似乎也完全没有打算现身。

    “陶御之,我同你十载夫妻。从决定嫁你那日起,就想这辈子多少惊涛骇浪,都陪着你过。荣华富贵我有,锦衣玉食我有,若说我还缺什么,缺的就是一个你……可你让我从此以后,如何自处?”雅媚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静漪只能看到她一个模糊的侧影。

    平日里是多么活泼的女子,她以为雅媚是不会发脾气的……

    陶驷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似乎给雅媚更大的刺激。

    “你晓得我是什么样人,这个事情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给。我为什么嫁进陶家,就为什么离开陶家。我离开,瑟瑟是一定要随我走的。你敢同我争瑟瑟,我就敢和你同归于尽。”雅媚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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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滴大家:

    葱须煮水什么的,确有药用。但本文情节是作者杜撰而已,千万别真信其有去救人救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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