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去见见吧
冬日的太阳温煦异常,斜斜挂在天上,投下亮眼的光,映在窗户上,印刻一片的暖和静。
萧湘弯腰坐在床上,双肘抵膝,双手撑着额头,默默发呆。
从昨夜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已令她心力交瘁,她几乎已无精力再去管别的事,也更无力承受一丁点儿的负面消息。
旁边吕老看了她一眼,没有着急开口说话,走到桌子旁轻声倒了杯水,缓慢走到萧湘身前,只手递到她眼前。
萧湘看见,放下双手,缓缓接过。
些许昏暗的房间,那古朴的青色瓷杯中徐徐飘逸着白色热气,流动的一切皆是静悄悄的。
她垂着红肿的眼眸静静看着热气腾腾的水面,却没有想喝的欲望。
只双手握着,让温度一点点渡进自己的掌心。
吕老凝望她一眼,随后转身,又缓缓走回桌子旁弯腰坐下。
寂静的房屋,悄无声息。
“我记得,你第一次,以真面目见老夫和墨轩时,你说你想探查尹云楼、想帮他。”苍老而寂静的声音缓慢响起。
吕老双手放在膝上,平静似水的面容是少有的平和。
“当时,老夫念你赤诚一片,便允了你借用流岚宗的力量去探查他。”目光又望向窗户,念道“而这七个月来,你苦苦努力、坚持的,也都是为了尹云楼。”看向她“包括你体内的千午梦回,也是为了他而至今未除。”
萧湘双手紧握杯子,不觉间两颗泪珠掉落。
听到这些话,她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哽咽着决绝道:“吕老,您不用再说了,刚才我已明确我的态度,他死活我都不会再管!”
将水杯放到床边的木凳上,她便带着止不住的泪翻身躺在床上。紧紧拥着被子,一个人蜷缩成一团,暗自流泪。
话说了千千万万遍,但却无人能真正体会曾经尹云楼对她的绝情!也更无人懂得柳子君对她意味着什么,他的死又令她如何悲痛欲绝。
还有柳子韵,她最不愿再欠的人,却又生生欠她一起条命。
这些没有人能真正懂得,所以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把所有的苦和痛一个人往肚子里咽。
吕老静默地看着她,那孤弱悲痛的背影,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去劝解。
只是,这丫头是个怎样的姑娘,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心下深深叹了口气,吕老再度开口。
“老夫知你心里苦,也听说了你和柳子君的事,但有些事你却不能被恨蒙蔽了心。”吕老双手缓慢摩挲着膝盖,也不看她,苦口婆心道。
“老夫不知你和尹云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局外人,老夫却要说些公道的话。”吕老说“你是萧湘,只是你自己,你可以为了朋友、爱人不顾一切做你想做你想做的一切,可以无所顾忌。但尹云楼却不仅仅是他自己,他还是常青的王爷。”
“身为常青的王,他有责任去守护这个国家和百姓,这是他生来就应有责任和担当。”
说完,他停顿了下,又说起流岚宗宗主云雨眠。
“就像墨轩的父亲,他武功盖世,当初面对各大门派的威逼,他完全可以凭借武功带着妻儿远离流岚阁、免受迫害。但他没有,而是为了整个流岚宗和江湖道义,甘愿死在自己的剑下。”
想到着,连他也不禁轻笑了下,几分凄寂“你难道说他错了吗?”望向背对他的萧湘“说他自私?不管不顾自己的妻儿,偏要去死?”
“在这个世上,总有宝贵的东西需要有人去守护。云雨眠用生命护住了‘诚信’和‘道义’。尹云楼用半生护住了身为君子当承担的‘担当’和‘责任’。”
转眼,又以慈善的目光望向萧湘“在我看来,你也用自己的行动,护住了天下人最稀缺的‘赤子之心’。”
他轻轻说“走至今天这一步,老夫希望你能依旧保持之前的赤诚、勇敢,去做你想做、该做的事。而非被所谓的仇与恨,蒙蔽了自己的赤子之心。”
那话,不知萧湘听进去了几分,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眼里的泪却少了许多。
失魂的双眼,望着昏暗无光的床角,她恍然想起曾经柳子韵对她说的那些话——
大婚那日,柳子韵微笑着跟她说:“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件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瞒我。第二件事,永远秉持初心,不变。”
现在想起,好像这两件事,她一件也没做到。
想着这些,眼泪又止不住流淌出。
吕老怕她难解心中的苦,不免又啰嗦几句。
“你喜欢的人,他到底是何种样子,比起老夫,你肯定更了解。”说着,缓缓站起迟缓的身子,望她一眼,用心良苦“你们要是真有什么误会,就当面向他问清楚,人这一辈子很难遇到彼此懂得且彼此相爱的人,如果错过了,那真就是一辈子了。”
吕老望向窗下一点点东斜的阳光,几分失神,沉默道:“我想着,他也等你很久了。”扭头望向床上的姑娘,不无沧桑道“去见见吧。”
说完,吕老没有再多言,就默默离开了。
道理都懂,但很多事情又绝非是讲清一两个道理就能解决的。
萧湘承认,无论是柳子君的死,还是柳子韵重伤,尹云楼都不是负主要责任,她明白守护常青和大夏是他应尽的责任。
她也知道柳子君与他从生来就注定是敌对关系,他们二人也注定有一人死在对方手里。
只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她无法承受,所以自私、怯懦的心,让她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尹云楼身上。
而最重要一点,那就是她不敢再面对尹云楼。
四年前,她跟他说自己要离开,他都不曾转身看她一眼,更未做出丝毫挽留,更甚至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柳子晗,令其杀害自己。
她不理解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敢去问。
她害怕对他抱有的唯一一丝念想也被扼杀地一干二净。
上一世她在逃避,而今,她依旧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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