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催登基

檐角系上白绸绢花，檐廊铺满白纱挂饰，殿门两侧垂挂着巨幅挽联，殿前堆满了丛丛白菊似花海一般，每一朵都昭示着道别的感伤。

乌木雕刻出的奠字摆在白菊花海中，而白菊下则是一整排燃烧的香炉，香炉前摆着九个金色蒲垫，后面跟着布置了九十九个莲花蒲团。

白绢铺满行路的阶石，两侧虔诚地跪着身穿孝服的宫人。

宣德殿如遇冬雪似的，被装点成一片洁白的景象，寓意着万物归一，好比画纸最初的模样。

本惨白的殿宇此刻被余晖沐浴成金色，仿佛天庭洒下金光接仙人归天。

相大人身着百鸟羽毛制成的斗篷，头戴金冠，手摇金铃围着先皇左一圈右一圈地转来转去，嘴里碎碎念着经咒，时不时还用宝瓶中贮藏的甘露洒向地面。

“太子殿下，老臣尽力了。”相大人完成一套繁杂的招式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大人，辛苦了。”神翊煜一直跪在先皇脚下，静默地看着一切，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

没有人天生愿意被禁锢，固守着自己的王座与王朝日复一日地老去。

神翊煜相信他父皇也曾天真烂漫过，也曾风流倜傥过，也曾沉迷于自己的兴趣不能自拔过，只是为了皇权，定要有所牺牲。

“先皇只有经历了阎罗王的审判，才能飞天成仙。”相大人双手合十甚为虔诚。

“那……还需我作什么吗？”神翊煜反问着。

“需要殿下的血助先皇羽化。”相大人很是客气。

“喏~”神翊煜将手腕露出递到相大人面前，便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直视那抹鲜红。

相大人用银针刺破了神翊煜的无名指，挤出了十八滴鲜血用以滋养先帝干涸的嘴唇，“太子殿下，好了。”

“嗯~”神翊煜疼得龇牙咧嘴，他从小就最怕疼了，越小的伤口越敏感。

“殿下，登基之事不可拖延，老臣占算……”相大人叮嘱着，他已经看过了星盘，想再催促一番，可还没等他说完，神翊煜就发话了。

“不急，等先皇下葬再说。”神翊煜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是去是留对他来说很难抉择。

“殿下切莫久拖……恐引灾祸。”相大人效忠于先皇，自然也希望自己能得到新皇帝的重用，看面相看生辰八字，眼前人皆具备帝王之气。

“谢大人提醒，孤心中有数。”神翊煜板起了脸，先皇还没入土为安，他怎能急于登基，好似自己觊觎皇位许久，早盼着他父皇离世一般急不可耐。

“太子殿下，金棺已经准备好了。”神翊焕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据相大人吩咐，先皇必须要在太阳落山前入棺为宜，否则三魂七魄难抵挡头夜的凶相，也容易找不到走过的路。

“穿玉甲金衣，入棺享极乐。”相大人望着窗外的余晖内心倍感焦急。

“快~”神翊煜一边说一边帮先皇整理衣衫，触摸到其皮肤的冰凉令他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与尸首这么近。

“慢点，托着点先皇的发冠。”相大人看着神翊煜笨拙的举止，异常担忧。

“我来~”神翊焕一点都不畏惧，直接上手扶着先皇的脖颈，以便太子和相大人给其换铠甲金衣方便些。

“呜~”先皇突然呼出一股气息，伴随着鲜血地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神翊焕吓得立马松了手，以至于先皇带着金冠的头颅重重地摔在床榻上。

“我父皇还有气？”神翊煜眼神里升腾起喜悦之情。

“太子误会了，先皇早已没了气息。”相大人直截了当道。

“那才刚是……诈尸？”神翊煜又愁眉不展起来。

“不是不是，先皇走得安详，怎会有诈尸之说？不过就是咽气前存在体内的气息，呼出来也好，免得瞻仰时弄花了遗容。”相大人安慰着。

“那这血……是我摔出来的？”神翊焕赶紧用手帕去擦拭先皇嘴角的艳红，他怕神翊煜看完难受。

“这应该是太子的血，我刚刚做法事时滴在先皇口中的，有助于其早日飞升。”相大人不紧不慢解释着。

“太阳就要落山了。”神翊煜望了望窗外，提醒着旁人，他不想错过任何可以帮助先皇超脱的步骤，暂且不管相大人所言真假，他都想好好遵从，只要对他父皇好就行。

“太子，之前忘记问，既然都传三弟回帝都了，要不要让四弟也带着郡主回来省亲？”神翊焕猜测三皇子已经知道天府城发生的事，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未归罢了。

“烯刚成婚就把郡主带回大周，好吗？先皇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派烯去金戈和亲，换做谁都应继续遵从其意愿。”神翊煜一本正经道，他已经开始处处维护先皇了。

“太子说的是。”神翊焕小心翼翼地应着。“太子，王爷，请立刻将先皇放入棺中。”相大人退后了几步。

“相大人一起帮忙吧！”神翊焕不明所以然。

“去……多叫几个宫人来帮忙。”神翊煜发号施令的模样俨然有些先皇的姿态。

“不行，抬先皇必须要本姓人才可，不然有损国运。”相大人的要求就是规矩制度，不得不听。

神翊煜与神翊焕使出了浑身力气才将先皇稳稳地放入了金棺之中。

“今晚需要守灵吗？”神翊焕继续问询道。

“大哥好好休息吧，之前受过那么重地伤，大动元气得须一年半载才能好，今晚我自己守着就行。”神翊煜按照相大人的指使，将奇珍异宝分别放入了金棺中将先皇围了起来。

“我身子好多了，今晚还是让我来吧。”神翊焕争抢着。

“太子就让王爷守在宣德殿吧，您余下几日都很辛劳，今儿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相大人甚为贴心，看面色，神翊焕就比神翊煜健康很多。

“太子有时间多陪陪太子妃吧，臣看她气色很是不好。”相大人劝说着。

“陪她还不够生气呢！！！”神翊煜撇了撇嘴。

识人识面不识心，相态相位难相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