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裕隆帝继位
“不过大行皇帝一生恤人怜贫,仁厚御下,还该加上‘宽仁’二字才足以昭彰圣德。”
天正帝当政十三年,以整顿吏治为宗旨,清肃纲纪、严峻刑律,是个少见的抄家皇帝。
他生性阴鸷,眦睚必报,挑剔人的毛病无孔不入,常常把官员挤兑得窘态万状。
连天正帝自己也承认自己“严刚刻薄”。
陈弘立却瞪着眼说瞎话,硬要加上“宽仁”二字,但此时也只好交口称是。
张廷玉想想,这是新君特意提出来的,一定要摆在“信毅”之前,便提笔一口气写了出来。
仰首说道:“这是谥文,谥号请皇上示下。”陈弘立想了想,说道:“就是‘宪’皇帝吧。博闻多能行善可以谓之‘宪’,大行皇帝当得这个号。至于庙号,‘宗’字是定了的,‘贻庥奕叶日世’。朕看就是‘世宗’的好。”陈弘立款款而言,顾盼之间神采照人。
张廷玉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天正帝晚年多半在上书房内办事。当时,只是觉得陈弘立温和儒雅精明聪慧,此时见着真颜色,才知道是个比之天正帝都更难侍候的主儿。因此忙收敛锋芒韬光晦迹、谨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箴言。
“朕其实不难侍候。”陈弘立不易觉察地吊了一下嘴角,端起太监捧上的奶茶呷了一口,“朕最敬佩的是皇祖父圣祖皇帝,最礼尊的是父皇世宗皇帝。
朕之心朕之性与父祖一脉相承,讲究敬天法祖、仁爱御下。仁者,天也,天者‘裕’也,朕的帝号可定为‘裕隆’。你们有的是两朝,有的是三朝老臣了,当以事朕祖、父之心事朕,佐朕治理天下,使朕如圣祖般为一代令主,致大青于极盛之世。但存此念,朕岂能负尔等?朝廷也不吝爵禄之赐。”
这不啻是一篇登极宣言了,弘历说得虽然委婉,但“敬天法祖”讲的就是圣祖天熙帝陈玄晔。
礼尊父皇不过是尽人子孝道。天正帝性情酷烈,急敛暴征,行的苛刻政治,现在他要翻过来学习乃祖,以仁孝治天下了。
众人想起在天正帝手下办差的那十三年,天天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仍动辄获咎。
刹那间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心头都是一松,忙俯首山呼:
“裕隆皇帝万岁,万万岁!”
陈弘立,或者说裕隆帝觉得身上的血一下子涌到脸上。万干感慨齐涌心头。强自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凝重地点点头,说道:“今日不是议政的时候,要赶紧筹办大行皇帝的丧事。张廷玉。”
“老臣在。”
“你来拟旨。”
“老臣遵旨!”
裕隆帝坐得笔直的身子似乎松动了一下,说道:“人子尽孝,无论天子庶民,以尽心尽礼为诚。
所以旧制天子居丧,心丧三年,礼丧以日代月,只服二十七日丧礼,于理不合。
朕以孝治天下,先要自己作表率,怎么能令天下人服孝三年,而自己只服二十七天的孝?这个制度改了。
大行皇帝大殓,就在乾清宫南庑搭起青庐,朕当竭尽孝子之礼。”说到这里一顿,见众人都瞠目望着自己,又道:“但朕为天子,政务繁忙,如因居丧,荒怠政务,适背了父皇托付深意,反而为不肖之子。
因而三年内朕将在乾清宫如常办事,繁细仪节着由履郡王允掏主持,这样既不误军国大事,朕又可以尽孝子之职。”
这其实是带丧理政。过去旧制天子居丧以日代月是张廷玉的建议,也无非缩短皇帝居丧时日以免荒怠政务的意思。
裕隆帝这番议论看似拉长了居丧日期,其实是连二十七日正式居丧也取消掉了。张廷玉学识渊博,却也无可挑剔,只咽了一口唾沫,循着裕隆帝的话意挥洒成文。
“国家骤逢大变,朕又新丧哀恸,恐怕有精神不到之处。”裕隆帝接过墨汁淋漓的草稿,点点头又对众人道:“即令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为总理王大臣,随朕行在参赞,着即赏双亲王俸。弘晓、弘昼主管兵部,着李卫兼任兵部尚书,办理军务并处置京师防务一应事宜。”说罢目视张廷玉,略一沉吟才道:“张廷玉、鄂尔泰原差不变,加恩赏世袭一等轻车都尉,上书房、军机处两处日常事务要兼顾起来。就是这样——明白么?”
“诺!”臣等恭遵圣谕——谢恩!”众人一齐叩下头去,思量着还要说些感恩戴德的话时,裕隆帝已经起身,一边徐徐下座,说道:“道乏罢,各按自己的差事分头去做,朕就在乾清宫,疑事难决的可随时来见朕。”
乾隆待众人退出殿门,有点恋恋不舍似的绕着御座徘徊了一会儿,踱出殿外,守在殿门口的侍卫、太监见新皇帝出来,“唿”地跪下了一大片。
裕隆帝没有再理会,摆摆手便下了月台。陈弘晓、陈弘昼正在宫前东廊下指挥太监穿换孝服分发孝帽,见裕隆帝走了出来,两兄弟一人捧孝帽,一人捧鳃麻孝服疾趋而来,长跪在地,满脸戚容,哆嗦着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裕隆帝看着这雪白的衣帽,又转脸看看已经糊了白纸的乾清宫正门和到处布满了白花花的幔帐纸幡,在半阴半晴的天穹底下秋风一过,金箔银箔瑟瑟抖动着作响,似为离人作泣。
“父皇……您……您怎么,就这么……”他呆呆地由两个兄弟服侍着换了一身缟素。刹那间,象被人用锥子猛扎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上苍啊……这是真的……”他没有眼泪,但视线已变得模糊。
似乎不相信眼前的现实,他试探着向灵棚走了两步,双腿一软几乎栽倒在地下!
弘晓、弘昼二人急忙趋前一步,一边一个死死架住了裕隆帝。弘晓带着哭音说道:“好皇上……您得撑住……这个时候出不得事……外头多少臣子、多少双眼睛瞧着您呢!”弘昼也是满心凄惶,小声泣道:“父皇灵柩没运来,您不能把持不住,我们不好维持……”
“父皇啊……你去得好——快啊……”裕隆帝干涩地嚎了一声,两行热泪扑籁籁顺颊而下,却咬着牙镇定住了自己,对弘昼道:“老五,你和弘晓就侍在朕侧。朕这会子心情迷乱……传旨,六部九卿主官和在京二品以上大臣,随朕往圆明园迎接父皇灵柩回来。这边的事由履郡王指挥安置……”
自天正皇帝暴亡的八月二十日起,短短三天之内,八月二十三日,裕隆皇帝陈弘立承嗣帝位,布告中外详述大行皇帝患病及死因,安抚天下。
此时裕隆皇帝年仅二十五岁,正是英年得意心雄千古之时。
他在藩邸时即娴习武功骑射,锻炼得一副好筋骨,吃得苦熬得夜,白天带丧办事,照常见人处置政务,还要三次到天正帝的柩前哭灵,退回上书房披阅奏章到三更,五更时分便又起身到上书房。
如此周旋,不但张廷玉、鄂尔泰苦不堪言,就是陈弘晓、陈弘昼诸兄弟也觉难以支撑。裕隆帝却能变通,七日之后便命兄弟们三日一轮入内侍灵,叔王辈每日哭灵后在各自邸中守孝。
只鄂尔泰、张廷玉偷不得懒又住不得大内,便命在隆宗门内为他们专设庐棚,上书房、军机处近在咫尺,虽然累些,却也免了跋涉之苦。
这期间连下诏谕,尊母妃钱氏为皇太后,册立宝亲王妃傅氏为孝贤皇后。
原本有些沸腾的龙气,这一刻才真正稳定下来,然而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波澜诡谲,此刻才真正拉开大幕……
此时一僧一道正缓缓从神京城周边飘过,而代表大青国运的气运金龙此刻忽然睁开眼睛,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震得两人一阵晕眩,随即才赶忙加快速度,飞离皇城周围,那是龙气最旺盛的地段。
“宁国公果真慧眼如炬,截此散乱龙气以为己用,炼成金蛟之体,成陆地神仙之演道,修为寿数可再涨千年。”茫茫大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刚才那一声龙吟差点让自己心神恍惚,修为不固。
“可他终究不能独享此果,这才寻我们前来接引一二,如今你我也算进入瓶颈,不若回返离恨天闭关一二,巩固修为,何如?”渺渺真人看向他。
“他说过,让我们关照那甄小郎一二,不若将《龙凤混元诀》传授与他,他有无上气运傍身,想来不会被其反噬,反而能获得大机缘大好处,将来天下记录在册的绝色美人都将归其所有,成为道侣辅助其修炼,大青此时国运虽盛,但已有虚弱之颓势,吾等不若博上一博,助其登顶人道之巅,那时吾等也能成就陆地神仙之道。”茫茫大士说到这里时,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神往。
大道至简,阴阳之道一样可成人道仙神。
“既如此,就让育真代行此事罢,他是你的弟子,且是甄小郎君生身之父,其母更是裹挟泼天气运在身,如今正在离恨天中任职,号称【无妄仙姑】,我将此事说与她,她一定会出手相助,毕竟那是她留在凡间的儿女,位列离恨天之中,再无可享凡间天伦之乐那等鸿福。”渺渺真人也随即说道。
“善。”茫茫大士点了点头。
如果甄辂此时在这里,恐怕会吃惊得无以复加,没想到自己找回了亲缘骨肉,却从来没想过母亲会有这么大的来头,当然,以甄辂现在的实力而言,他是绝无可能听得到这段对话的。
他此时还在面对警幻这个可以说是全书当中最大的BUG。
不说别的,就说她这手一言不合就能召人神魂上界的能力就足以引起甄辂的警觉和忌惮了,毕竟书里很多地方都写过托梦和阴魂发言的桥段,这既是宣示前景,也是一种警告,其中所想要表达的主旨无非就是一个:别作死,越作越是死得快。
然而即使多次警示,贾府依然故我,直到最后崩盘的那一刻才恍然如梦,然而这时候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按甄辂自己的个人解读和推断,他觉得整部书的主旨就是在强调“越平静越危险”的前景,而且从一个百年家族之内部矛盾转移到政治立场上的链条式反应,最后整合成为一个社会矛盾激化下的载体,具象化表现成为一个全社会的悲剧,书中的形象有好人有坏人,也有那不好不坏不站队的中间人,然而最后的结果都大相径庭,即使不被牵连至死,至多也就保一条命,这就算是“好结局”了。
然而当甄辂被警幻召唤来到太虚幻境时,他就彻底改变了这种想法,这个世界远比他在书中所看来的更加光怪陆离,而且根据剧情,自己本来是绝无可能受到“此等关照”的对象,现在警幻却把自己和邢岫烟一起召来了,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因此他才提出需要警幻满足自己三个条件,方能继续谈下去。
放春洞内,甄辂携着邢岫烟坐了下来,警幻看着这俩人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道:“吾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只是将你们引入你们该来的地方而已,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那老头子说了,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也是怕你到时候让我做些我做不到的事情。”
“你说育真啊,他确实算是半个离恨天的人,虽然只是外门子弟,但确实可以窥见天地气运发展的部分规律。”
果然,甄辂就知道自己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关于我的三个条件,是这样的……”甄辂随即开口了。
警幻听完,表情也错愕了一瞬:“你知道这样做是在违反天道轮回吗?”
“我很清楚,但是这个天下间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不是吗?就连已故的两国公如今都要倚仗这份气运,作为这方天地间最后的不死药,难道你就不动心吗?”甄辂笑了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