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故地悟道

在酒楼二层一处角落中，楚逸抿着酒，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对于如今东临星的近况，也有了模糊的了解。

总体来说，最大的威胁——神族，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再无任何一位人族修士，见过神族现身。

那神秘人，就如同创造出神族的人，他的死，让神族彻底烟消云散。

楚逸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的面容，紫衣。

她，还活着吗？

如果还活着，是已经离开了东临星？

……

东临星许多道元境修士，都已经离开了东临星，发现了更广阔的天地，又如何忍得住探索的心情。

天空，似是忽然被打开了，不再是飞临一段距离，便被阻隔的地方。

和域外修士的交流，让东临星所有人都发现，原来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东临星之于整个无垠星空，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太多太多对于星空的好奇，对于东临星以外世界的好奇，成为了东临星修士修炼的最大动力。

而这一切，所有东临星人都知道，是楚逸带来的。

只不过楚逸呢？和神秘人一样，和那金色旋涡一样，两年了，再无任何踪迹。

虽然这酒楼中绝大多数人都是未曾开辟气海的普通人。

虽然更广阔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还太遥远。

但众人所讨论的，无一不是对更广阔世界的向往。

楚逸的名字，依旧会被人提起，关于那一战，神秘人和金色旋涡的结局，众人都极为一致的认为，他们不存在了。

只有不存在，才能让东临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但对于楚逸的结局，没有人会这么认为，即便没有丝毫的道理，但没有人认为楚逸也不在了。

……

酒楼中坐了半日，几个菜几乎没动过，一壶酒也只喝了三分之一。

楚逸就这么身处酒楼喧嚣的环境中，安静的听着那一战之后的东临星的变化。

在黑色的斗笠之下，楚逸神情平静。

对于如今东临星的情况，楚逸感觉到慰藉，至少那一战，并没有失去意义。

只是耳边的这些声音，也更加让楚逸坚定了悄然离去的想法。

……

半个月之后，楚逸离开了岳宗国，向着大乾国而去。

三个月之后，楚逸在大乾国多地停留，听到了更多故人的现状，让楚逸更为安心。

承巡，已经拥有了八种本源，并且彻底让本源合一，战力依旧是东临星最强。

陆却，七种本源，达成本源合一。

郎纵，成为了新的第一宗宗主，王淳退居幕后，感觉对于无垠星空的向往，已经让王淳更渴望早日交接第一宗的一切事物，离开东临星去闯荡。

……

半年之后，楚逸彻底取下了黑色斗笠，此时体内的混沌能量，已经只剩下最初的四分之一。

用来压制星魂的每一缕混沌能量，都预示着楚逸的生机不断的消耗。

此时的楚逸，早已没有了当初年轻的容貌，岁月的痕迹，在这短短半年的时间中，让楚逸提前感觉到了时间的残酷。

这是体内大量生机逝去所带来的，就如同正常的老去一般，只不过楚逸老去的速度，只用了半年。

黑色斗笠原本是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而现在，确实已不再需要了。

哪怕是曾经的故人，都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楚逸。

神魂和星魂相融，神魂波动无法离开身体，神识探查对于楚逸无用。

气海被星魂之力封锁，无法动用丝毫元力。

在修士眼中，楚逸就是一个老去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楚逸曾在大乾国都城，自己的石像下，伫立许久，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因为这石像，太像当初的自己了。

那正是自己一道仙光扫灭三千神族时候的模样。

一顾凌云之气油然而生。

不得不说，刻出这石像的人，实在非同凡响。

即便过去了两年半，大乾国都城依旧热闹非凡，每一位前来驻足瞻仰楚逸石像的人，都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楚逸本人，也在这一刻钟之后，被人群推着离去，因为后面还有更多的人，想要瞻仰这石像。

东临星因这一个人，改天换地，因这一个人，彻底不同。

……

感觉时日无多，楚逸最后一处想去的地方，是道心宗。

那里，是一切的开始，似乎人们总有一种奇异的想法，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在感觉到身体愈发糟糕之后，楚逸决定最后去往道心宗。

当真正抵达道心宗的时候，已经是那一场大战的整整第三年之后。

道心宗，早已经回归了自然。

梁泰当初被自己亲手斩杀，随后尹涟儿传下命令，道心宗就此解散，算是为道心宗的真正覆灭，写上了句号。

宗主梁泰，道心宗各峰峰主，乃至本就不多的天元境修士，几乎都死在楚逸的手中。

哪怕没有尹涟儿最后的这句话，道心宗梁泰陨落之后，也难以维持曾经的风光。

这解散，又何尝不是道心宗最好的归宿，至少还保有最后的体面。

让之后的人想起来，始终都会认同道心宗在存在之时，是大乾国七大顶尖宗门之一。

而非苟延残喘几年，落寞到宗门凋敝。

楚逸最先回到了杂役处，或许这里修士的痕迹最少，反而导致保存的较为完善，不像其它地方，能拿走的，能拆除的，都已经不剩丝毫。

“真是一段奇异的经历，还不错……”

楚逸喃喃，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回想这短暂而惊险的旅程，由衷感慨。

缘择峰，如今连刻着缘择峰三个字的石壁，都已经被人敲走了。

这确实让楚逸觉得有些夸张，不由自主的忍不住嘴角微微扯了扯。

其实道心宗解散之后，是有不少人来道心宗搜寻可能的宝物。

毕竟道心宗乃是大乾国顶尖宗门之一。

莫说对于普通人，即便是大乾国的绝大部分修士，道心宗的各种储备、宝物，都是具备强大的吸引力的。

然而，道心宗真正遗存的底蕴，都在道心宗弟子离开之时，被瓜分的差不多了。

后来人想要在道心宗找寻什么，其实大多只能空手而归。

只不过随着楚逸强势降临在大乾国都城，在绝望之时斩灭三千神族，让大乾国从生死存亡的危机中瞬间解脱，让楚逸直接成为了大乾国所有人狂热崇拜的对象。

如此的情况，造成了更多人前来已经逝去的道心宗，想要带走道心宗的一些东西，用来纪念楚逸。

这种心态，在楚逸最终让神秘人和金色旋涡也消失之后，整个东临星九大帝国的人，都在疯狂的了解楚逸的过往。

在这些人中，竟有不少，都想到了来道心宗，追寻楚逸的痕迹。

特别是大乾国都城竖起那座石像之后，许多前来观瞻石像的人，都会在结束之后，再来道心宗。

哪怕道心宗已经没什么能够拿的了，也会带走道心宗一些石块当做纪念。

这缘择峰的刻石，便是如此下场。

只是不知道，是被人一块一块的敲走，还是当初有人直接带走这一整块的缘择峰刻石。

若是后者，现在若拿出这刻石，绝对能换来不菲的财富。

……

楚逸走过道心宗的一处处地方，现在是真的，已经要认不出很多地方是原本担心用的哪里了。

连十八处主峰，都有多处不复当年模样，看的楚逸是一阵无言。

太夸张了……

直至……楚逸下意识的最终来到了第一峰山脚下。

这里，竟然罕见的，保留着当初的很多相似之处。

正要顺着第一峰山脚向上走，却猛然间被能量壁障隔绝了前路。

“老爷爷，那里不能去的……”

不远处同样在道心宗内参观的一个小孩，声音中带着三分稚嫩，对着楚逸说道。

“老爷爷……”楚逸怔了怔，轻叹一声。

看着近在咫尺的第一峰，却不对外人开放，楚逸有些感慨。

绕着第一峰山脚，缓慢渡步。

即便那能量壁障，以楚逸如今的情况，也并非不能尝试强行踏入。

毕竟自己的身体内，蕴含的每一缕混沌能量，都足够惊人，虽然无法将这些混沌能量汇聚在体外，但充斥在体内，依旧让楚逸现在的身体，极为强横。

虽然看似衰老，但实际上楚逸身体内这剩下不多的混沌能量，也绝非寻常道元境修士可以比拟。

然而，既然这第一峰是已成禁地，楚逸稍稍思索，便明白了缘由。

这里，对于承巡等几位师兄弟来说，才是值得怀念的地方。

不能进就算了吧。

在最后的时间，楚逸并不想引起关注。

三天，整整三天，楚逸在第一峰山脚缓缓渡步，回首往昔，深思出奇的宁静。

似乎进入了一种极为奇异的状态之中。

周围前来道心宗参观的人，依旧络绎不绝，走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楚逸，进入了一种空灵境界。

“岁月……”

当楚逸在三天后停下步伐，口中轻轻呢喃。

他竟然在这种状态之下，领悟了一种新的大道。

楚逸在领悟岁月之道的同时，从天地间立刻感觉到了独属于这种大道的能量。

若是自己身体如今没有被星魂的能量所禁锢，定然能够立刻吸收这代表着岁月的大道神则。

之后，这种神则必定也能用来对敌。

“或许可以借此创出属于我自己的第一种功法……”楚逸喃喃，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如此情况之下，直接参悟出了岁月神则。

若是以自创功法的标准来看待，这无疑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而且这是直接让楚逸感悟到天地间属于岁月这种大道的能力。

以此创出的功法，最少也是天级功法。

在楚逸的认知中，只有天级功法，才能最终修炼出道则。

当然如今，已经没有了道则的说法。融合了规则之力和道则之力。所有当初的道则，都被赋予了大道之名。

而总有大道，能够吸收一种大道神则，依旧是天元境修士迈入道元境的一个坎。

不过那七种天级功法，如今在这修炼环境大变的情况下，修炼起来极为顺畅，这一道坎，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难以逾越。

楚逸这一年来听过了许多自创功法的传说，显然如今东临星的修炼环境，已经让自创功法，变得不再那般困难。

这原本应该是让楚逸开心的事情，但现在身体的状况，顿悟出再多的大道又能如何？

根本就无法吸收到体内。

而这一次的经历，确实让楚逸有些意外。

楚逸始终觉得，领悟大道神则，是通过功法的修炼，达到极致之后才有可能获得的。

但此时的经历，确切的告诉楚逸，感悟到大道神则，也可以是忽然之间的一朝顿悟。

楚逸最终摇了摇头，看了最后一眼无法去往的第一峰，转身离开。

……

“是你吗？”

就在楚逸转过身，渡步离开的时候。

一道带着颤音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在楚逸耳边响起。

楚逸猛然一惊，不用回过头看，也知道这熟悉的声音属于谁。

终究是不复往昔能力，竟然连有人出现在自己周围，都未能提前察觉。

不过以如今的状态，能够提前发现一位道元境修士，反而不可能了。

“你认错了……”

楚逸没有回头看那个熟悉的面容，即便此时楚逸的内心深处，极想再看看这当年故人。

但现在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只能等待死亡，再见只能徒添悲切。

“是你，一定是你，我认得，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

声音颤动，带着悲伤。

“小十三，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尹涟儿认真端详着楚逸，看着楚逸早已经枯槁的容颜，满头的白发，微坨的背……这真的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楚逸吗？

尹涟儿紧紧抱着楚逸，生怕楚逸再次消失一般。

泪水夺眶而出，片刻之间，已经打湿了楚逸胸前的素衣。

“不必如此，我已经做完了我应该做的，无憾。”

楚逸喃喃，心态已经极为平稳。

若是在两年前，刚发现自己身体状况时，遇见尹涟儿，恐怕自己绝对无法如此平静。

到现在，楚逸已经做好了带着星魂一起消失的准备。

只是……终究在最后的时候，未能如愿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