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离与遇
还想多问点什么,但严崇却突然不满地咂了下嘴。
“啧,又来了。”他轻声道。
姚若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被他抓住手腕往树林里去。
他让她蹲下,自己则是警惕地看着方才坟地的位置。
没过多久姚若翎就要看远远地有人拉着锄头走上来,是姚村的村民。
他们来做什么?
姚若翎微微颦眉,这架势肯定不是来扫墓的。
严崇把两指放进嘴巴中,吹了声口哨。
村民们握着锄头紧张地四处瞧了几眼,“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神神叨叨的,看起来害怕极了。
没过多久丛林深处就传来了熟悉的嚎叫声,村民们果断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去。
“唉——”严崇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手,嚎叫声戛然而止。
“这条村子里的人一把年纪了都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人家都归西了,还不让人安生。”他淡淡地道。
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姚若翎拿足边的树枝想问他发生了什么。
严崇看到了她的动作,抬手把她拾起的树枝按下,“你不用写,若是说话时嗓子不会痛的话,可以直接用说的。”
姚若翎点点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能让他听懂,她说话非常慢。
“这个墓埋的是我一位朋友的父亲,他生前就一直被村里人杯葛。他们起初还把他当神一样供着他,自从十年前那件事之后…嗯,你应该也知道。”他嘟囔了一句。
“他们就开始认为他是灾星,死后还想着把他的坟地刨开丢到更远的地方去…”
严崇细细地说着,熟不知听的人已经抿紧了嘴唇。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姚村的人还是如此过分…可锅都是自己惹出来的,她也没有立场去处理这件事情。
“所以这段时间我都在替这个老头守墓呢,那些人一来我就把他们吓跑。满打满算的话,我都算是他的老友了吧!”严崇骄傲地道。
姚若翎听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不知道父亲泉下有知自己多了个狼妖朋友,会做如何感想。
女孩笑起来真好看,严崇都有点看愣了。
他闭眼轻咳了一声,“所以我和另外一位朋友商量过了,咱们自己把这坟地往别的地方迁,这姚村都不是人待的地方。”
另外一位朋友…
姚若翎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即紧张地站起身。
“怎么了?”严崇问了句。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虽然她非常想表达谢意,可她现在只是个陌生人。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呢?”严崇不打算放她走。
“我…”姚若翎哑声道,“来取…河神的…灵土,造…结界…有用。”说完还顺手指了下远处曾经河神庙待过的地方。
严崇恍然大悟地点头,丝毫没有怀疑,“那你反倒可以再等等,因为我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口中的河神。我们约了很久迁坟的事情,只是他有些事情耽搁了,今儿才有空…”
说着他又抬头看了下天,“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果然是祁墨河,姚若翎内心一触。
“怎么一脸惶恐的样子?不用怕的,河神很好说话的。”严崇笑着道。
但姚若翎只是摇着头,身子已经往后退去。
可惜已经晚了,当她感受到身后有一股淡淡的水雾时,就意识到祁墨河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河神大人。”严崇笑着朝他招了下手。
姚若翎抓着自己的袖子,她从没幻想过两人重逢的画面,更不敢去想。
这些年来他过的好么,水灵殿里的花蜜都喝完了么,藏书阁里的书都读的怎么样…
许多关切的话,都被堵塞在喉中。
她低下头转身,闭眼朝他屈了下身。
祁墨河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对她的出现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微点头。
“今天可以行动么?”他问了下乐呵呵的严崇。
“可以的,今天姚村的人也来过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敢上来。”
“嗯。”
两人往墓地走去,姚若翎从刚才开始就没敢呼吸,也没敢抬头看他。
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严崇开始撸起袖子要刨开坟土,姚若翎微眯了咪双眼,不忍心去看。
在他的利爪下,一个陶瓷状的罐子很快显现在他们眼前。
祁墨河用法术轻轻洗掉了它周边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抱着它站了起来。
隔着一段距离,姚若翎才敢去看他,此刻他脸上是冷肃的寒意。
两人正要离去之时,严崇才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停下脚步指了指一旁呆呆站着的女孩,“河神大人,她叫梦灵,是个结界师,来拿河神灵土的。”
“……”祁墨河听到结界师三个词时才把视线投到了她身上。
这个女孩身子非常的瘦,苍白如雪的皮肤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几岁,仿佛风一吹就要将她折断一样。
姚若翎再次向他点了下头问好。
“她嗓子不好,不怎么说话。”严崇轻车熟路地给河神介绍着自己的新朋友,看起来还有那么丝得意。
祁墨河依旧面无表情,他随意抓起了自己脚边的一小撮泥沙,掏出一个纯白色的陶瓷瓶,把土放了进去。
“姚村河神庙已拆数年,灵土也不灵验了。”说着他抱着骨灰盅往姚若翎走去,还一边把陶瓷瓶伸过去。
姚若翎受宠若惊地伸手接过,“谢…谢。”
微微触碰到的指尖,让祁墨河感觉到她的皮肤也如雪般冰凉。
反倒瓶子还稍微带点暖暖的余温。
她轻轻的道谢声让祁墨河微微蹙起眉,可他只是默然点头便转身离去。
两人上了神轿便扬长而去,没把她带上。
不过她也不敢上去。
短暂的重逢,已经让她的负罪感以及落寞感充斥全身。
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河神大人不仅亲手安葬好自己的母亲,现在连父亲的后事,也替她操办代劳…
她深呼吸着,一遍又一遍…
只能说祁墨河仍是如此的温柔如水,但方才他眉目间冰冷如月的神色,却也蕴含着这十年来的酸涩苦楚。
“对不起…”她朝神轿远去的方向轻声道歉。
祁墨河一定是把自己的父亲也葬在了圣山下,以后有机会,她还可以再去拜祭…
她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坟地,转身慢步离去。
姚村的村民们再次上来的时候就发现坟地已经被人刨了,甚是诡异。
众人握着木柄的双手微微颤抖,全身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