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泾渭分明
正当她觉得绝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震天响的喊杀声,一支支箭雨从她的头顶射了过去,往对面飞去。
愣子冲在伙里的最前头,后头老方也缩着肩膀猫着腰跟了过来,躲在了谢元马匹的身后,喊道:
“快快快……不是要从这边出去嘛!快冲啊!”
谢元此时得了帮助的喜悦站了上风,甚至老方这种明显是拿她当挡箭牌的行为,她都觉得可爱的不行。
当即一踢马肚子,手持长矛,朝着前方的敌人就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
……
魏国都城,平城。
沈留祯低着头,跪在城门口的石砖地上,偷偷看着前方不远处,皇家两父子的见面仪式。
魏国皇太子的名字叫天真。不知道鲜卑人起名儿的道理都在哪里,可是明显石余天真这个名字,跟皇太子十分相配。
皇太子石余天真,穿着一生儒生的落拓大袖衫,长相斯文和善,跟一身戎装,身着光明铠甲的亮闪闪的皇帝石余佛狸比起来……
根本不像是一个家里头的人。
更别提皇太子身后领来的那些朝臣,哗啦啦地朝着皇帝一跪。
一看之下,几乎大半都是身着汉制衣衫的汉人,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面目深邃的胡人面孔,但也跟皇太子一样,表情谦逊温和,一看就是常常坐在案几前摆弄文墨,处理政务的,并且受汉文化熏陶极深……
沈留祯在微微扭了扭头看了看周围的这些胡人大本营的武夫阵营……不由地一阵感叹:
感情皇帝石余佛狸把大部分胡人都带出去四处打仗了,留着儿子和亲王,还有一大众汉人坐镇朝廷。怪不得魏国能从一众胡人种族里头脱颖而出,占据了北方的大片领土……
他倒是真是的懂得人才的物尽其用,将胡汉两族的差异拿捏的死死……
沈留祯正在心中腹诽,就听见常侍宗爱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谢家的那个……你过来!”
沈留祯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确定了不可能是叫别人,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走到了常侍宗爱的身边,对着他甜甜一笑,说:
“常侍大人叫我……”
他已经放弃了……
“……不是我叫你,是陛下叫你,跟我来!”
沈留祯穿过了一众皇帝的亲信将领和大臣……刚刚露出了脸,就被石余佛狸的一直大手按住了肩膀,很是蛮横的划拉到了他和皇太子石余天真的中间。
就听皇帝石余佛狸说:
“这是谢家的下一代接班人,朕给你要过来,给乌雷当个伴读,也能敦促他多学些东西。”
谢元抬头,看着对面二十出头,长相和善又俊美的皇太子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来。
他抬了抬胳膊想要行个礼,可惜皇帝的手压着他的肩膀太重,弯不下腰去,于是只是抬了袖子拱了手,说道:“草民见过皇太子殿下……草民叫沈留祯。”
他这个笑容和礼貌都是真心的,或许是因为石余天真的长相很夺目,不过更多的是因为他身上那种儒生的气质和打扮,天然的让他觉得亲切和安心。
石余天真脸上带着笑意,他十二岁就开始总理朝政,即便笑得温和,也有一种自信威严的气度,令人心折。
“倒是新奇,谢家的接班人,为何姓沈?”石余天真问。
“回太子殿下,草民老师的学生。”沈留祯的话刚落地。就听皇帝石余佛狸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了下来:
“谢家没有男丁,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定了个女婿做接班人。”
哦,对……他把这个事情给忘了,沈留祯心想,也不知道谢元现在在干什么……
“父皇慧眼如炬,儿臣看着这个孩子也不错,多谢父皇为乌雷费心。”石余天真对着自己的父亲躬身说道,语气温柔,透着孺慕之情。
石余佛狸看着自己儿子低着的头顶,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难辨,犹豫了一会儿,才松了按在沈留祯肩膀上的手,说:
“行了,人你带走,朕回宫歇息……”
说罢就径直走进了城门,太子带来的那些文武百官,连忙给他分出了一条路来,各个俯首静立在一旁,等待他带着那些风尘仆仆,全副甲胄的武将和卫兵从中间匆匆走过。
沈留祯站在皇太子石余天真的身边,一起弯腰恭送,静静地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
这两拨人的气氛太不相同了。沈留祯看着皇帝带着人从朝臣中穿过的场景,脑海中冒出了一个词——泾渭分明。
即便是他一个刚刚见识了魏国朝廷气象的孩子,都能感觉的这明显两拨阵营不相容的感觉,他就不相信,皇帝看不出来,太子看不出来,还有这些恭敬沉默的朝臣们都看不出来……
暗流之下,波涛汹涌。
沈留祯顿时觉得自己就是卷在河水激流里头的一条小杂鱼——苗,稍有不甚就会被水流给击碎了。
想到此处,头不由地低的更紧了些。
“走吧……孤带你去见见孤的儿子乌雷。”石余天真轻缓声音说。
沈留祯连忙应声道:“是。”就跟在了他的身后我往里头走。
此处是平城的城门,离宫城还很有一段距离,宫门里头来接皇帝的车驾动了,走了,太子的车驾才跟在了后头。
沈留祯跟在了石余天真的身边,见他行走仪态皆符合老师曾说过的君子之风,帝王之仪,不由地就开始在人群中偷偷的寻找。听闻太子的太傅也是汉人中有名的大儒。
有此可见太子对他的老师也极为的信任。若不然他一个胡人,不可能将日常行为做到如此地步。
他跟他爹石余佛狸太不一样了。石余佛狸是一个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人,是另外一种野性的威严和气势,他的自信带着放纵和随意的味道。
而石余天真……估计从小就肩负众人,在一众人精和大臣中主事,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他的自信和威严,透着隐忍和拘谨,十分的内敛。
不知道魏国皇帝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已经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了一个汉人规格下的储君了……
“你随着我上来,孤有些话要问你。”石余天真上车驾之前,微微侧身,冲着沈留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