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 许你花嫁4(下)
宁儿紧着单薄的包袱,眉眼之间皆是担忧之色。
钱南新托腮依着窗沿,看着昏沉的天空。
断断续续落雪的景致,让人难免有些心绪低沉。
“宁儿,我们来京都应有些时候了?”
当马车缓慢离开王府时,钱南新直起身看了一眼缩在车厢一侧的宁儿,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回小姐,掐指一算,从瑞安出来应有三个月份了,往时这个季节,瑞安已是暖春时节了。”宁儿真正掰扯指头算了一遍。
想起来,在瑞安的时候就觉得奇怪,瑞安城好像没有京都这么冷寒。
这个地方还真的跟那人一般模样,阴戚戚!
也不知她的命运是否如这飘零的雪花一般,无始而终!
马车稳当落脚,停在了一处偏静的巷道口
“这是到哪儿了?”
宁儿打了个寒颤,吸了吸鼻子,抬头匆匆看了一眼虚掩的车窗,便速速起身,几乎是像兔子一样的窜出了车外。
“这速度还真快。”钱南新不禁感叹。
“小姐,到地儿了,徐大人正在车外等着呢。”宁儿回头说了一句,便要过来扶自家小姐起身。
钱南新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能行。”
下了车,便见到了低头欠身的老者,后面站着一位顾自懒散打着哈嗤的年轻人!
抬眼望去,众人都面色凝重,唯有后方的几个仕婢及家补,不知在交头接耳些什么。
钱南新也不慌,直直站着,就是不肯往前挪动一步。
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后方那些侍婢家仆才闭了嘴。
再回眼,便见原先打哈嗤的年轻人,依旧懒散站着,不同的是,身旁多了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女子身形高挑,侧身给男子抚去身上的落雪,见男子不搭理,面色稍有凝重,终还是垂手转面,落寞的立在男子身旁。
“徐夫子,见过钱姑娘!”
领头的老者屈身抬手,声音低沉,面色不和。
看着这一圈的人,都不太开心的模样,钱南新便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主儿。
“走吧,我住哪间屋子。”
钱南新不想把自己身段放到太低,她并非是一个软弱的女子。
看着这一大家子不乐意接收自己的模样,她为何要笑脸应还。
屈身的老者没有起身,而是示意后方的管家应答。
管家立马会意起身,佝偻着背引着钱南新向正面一侧的偏门走去。
“钱姑娘这边走!”
看了一眼比正门稍微矮小一些的偏门,道:“这是下人走的地方,我要从正门走。”
“小姐,不可!”宁儿突然出声制止。
“有何不可,我好歹是即将嫁入平川王府的王妃,难道这等身份还配不上走正门吗?”
钱南新怒了!
“小姐,小姐,真的不可,这正门不是小姐您能自由随便出入的!”
她应是知道的,那巍峨雄伟的牌匾之下的朱红大门,并非她这等身份能随意进出之地。
但她决不能在这里把自己的身子骨儿给拉低了,是有些置气的意思,但这又何妨!
他在这里唯有宁儿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其余的人与她又没任何干系!
所谓的爹也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即便在瑞安钱府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将自己视为了钱南溪,但她在今日今时,终于放开了。
她不是钱南溪,也不是所谓的平川王府小王爷的王妃,而是钱南新,一个地地道道的,来去自如的潇洒之人。
“姑娘,请!”只见徐夫子走近,屈身伸手引路。
“老爷?”一旁的管家着急在一旁喊住老者。
只见老者白眉微蹙,道了一句:“王妃屈尊驾临寒舍,走正门是应当的事儿。”
钱南新不知这老头为何突然变了念头,但是当时只想着赌一口气,为自己赢得哪怕一寸的尊重。
哪知这为后来接踵而来的事情埋下祸根。
京都左侍郎徐年懿,其位承袭祖父徐开柬,其父为靖安城总督。
方才见到的那位自称徐夫子的便是徐年懿的祖父—徐开柬。
其人已退居幕后,颐养天年!
徐开柬是何人,乃至京都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钱南新是一头雾水。
若只凭借一腔热血,一股蛮力,及那自以为是的强势之力,她在京都定活不过一天。
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雪已渐止,天幕微启,月牙轻勾,繁星点缀。
凛冬之夜,异常冷冽,好在晚些时候,管家带着两个大炉火,又让女婢准备了两个暖炉,才让这偌大的院子有了些暖气。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宁儿整理好了床褥,见自家小姐还在托腮,眼目无神的看着桌上的烛火,便问道。
“宁儿,若是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家未出阁的小姐已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你会不会觉得........”
还未说完,钱南新的嘴便被宁儿给死死捂住。
“哎呀,小姐!”宁儿着急的左右查看一番,便紧张的说:“小姐,你是冷糊涂了,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姐二八芳华,在瑞安城是出了名的美人儿,等着娶小姐的俊公子不计其数,小姐愣是没看上一个,且宁儿贴身伺候小姐多年,小姐虽有些蛮横跋扈,在外也是处处闯祸,但,宁儿敢保证的是,小姐您在失忆之前,都是处子之身”
说着就跪了下来,起誓:“小奴宁儿对天发誓,今日之言无半点虚假,若非如此,天打五雷轰!”
看着宁儿如此正经,钱南新也就不愿意在深说下去,毕竟在这里,非处子之身便极有可能会被浸猪笼,仔细想想还有点后背发凉。
好在有宁儿在!
“公子,公子,这儿是鸿楼,是钱姑娘住的地方,你可使不得啊!”
屋外嘈杂,断了屋内两人的对话。
“什么鸿楼,不过是父亲圈养小女子的地方,让开!”来者不善。
“公子,公子,奴婢不敢,饶了奴婢的狗命吧。”屋外女婢急切求饶。
“哈哈哈,我徐年懿终日与酒相伴,还是活的不够糊涂,起开,你给我起开!”屋外男子没有离开的意思。
徐年懿?
是他!
这让钱南新想起在瑞安时,在船舫前迎着夕阳给她作画的那位白衣男子。
那时的他也爱喝酒,为人待物有些轻佻,虽非正人君子,但也是一大好青年,即便前些日子在御茶园相遇,他徐年懿也不是现在模样?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