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大唐的冠心病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现世长洛国举兵北伐的同时，西游的东土大唐国，也正向西方用兵，

以李靖为统帅，统领经过周常副本磨练的四万禁军精兵，

百家大道显化，尤其是兵家的重新出世，

使得大唐对于周边的国家，有了根本上的武力差距，

甚至，对于妖魔，也能讨平，

以往，大唐的妖魔，是由高坐武当山太和殿的真武荡魔天尊，持剑威慑收杀，

现在，大唐的禁军，自己便能降妖除魔，

这无疑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派遣名臣、重将、禁军，将百家大道显化导致的，大唐国内暂时的混乱给平靖后，

李世民几乎是马不停蹄的，部署开展了对西域的用兵，

陈广的副本开到哪里，他就想打到哪里！

征人西去，长安城的民众们，不可避免思念起了西征的将士，

好在今夜有月，

千里共婵娟。

今夜还有节目，

长安城，是被具现在末世之城，

虽然，暂时还只有玩家能进入，

但通过陈广对副本的设置与改造，末世的一些东西，是能与长安城互通的，

比如电讯号！

这要说起来，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改变，

能够无缝的传递信息，几乎是把过去未来，给完全连接在了一起。

等于长安城成为了西游世界与末世的一个融合点，

不过，现在陈广还没有进一步开发这个融合点的意思，

只用来搞搞电视节目。

每一座坊市中，都安设了电视直播设备，供坊中居民收看末世的节目，

在陈广的计划中，给长安的居民们放映的，少部分是玩家们的活动、末世的新发展，

大部分，还是【科教】，

相当于让长安居民们，通过电视学科学文化知识了！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

现在，长安城的第一次大规模直播，自然是以长洛国的北伐战争为切入口，

这几个月来，长安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常住与暂居的人，已经超过百万之数，

以致于朝廷不得不下达了诏令，严格管控进城的资格。

今夜，这上百万人，几乎全部来到坊市上，来到朱雀大街上，

没错，

长安城难得取消了宵禁，坊市四门大开，道路也不禁夜行。

有了法家的【律令】辅佐，李世民琢磨着，已经可以考虑，渐渐放开宵禁，发展夜间经济。

说实话，

与现世相接通，最忧虑、最奋进的，一定要算李世民一个，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原来大唐这万邦来朝的天朝上国，原来自己一生功业的骄傲，

比起那末世的长洛国，居然都处处不如，

长洛国的人们，吃是吃不饱、吃不好，

但大唐的子民，就能个个都吃饱了吗？

长洛国以一块狭小平原，居然就养活了足足两千多万人！

要知道，大隋极盛之时，天下户口也没超过千万，人口也才四千多万。

而经过隋末战乱，到现在贞观十三年，大唐人口，恐怕也就在一千五百万左右！

比人口，已经不如了，

比科学技术、文明发展，李世民是望尘莫及，

看到后世的发展，他是一次次汗流浃背，

末世的科学技术，也是在某一两百年间，突然冒出一群科学家，将社会带入了工业发展阶段，

从蒸汽工业，到现在长洛国发展的科技工业、信息工业！

李世民别说想明白，看都看不明白！

谁也没有他的干劲足，

卯着劲儿，发誓要把大唐打造成空前璀璨的巨唐！

今夜，李世民也便来到皇城外的朱雀大街上，和大儒、重将、名臣、卫士、世家、寒士乃至贩夫走卒一起，收看这末世的节目！

皇城朱雀门前，这座搭建起的巨型屏幕，也是整座长安城中，规模最大的一台！

朱雀大街宽一百五十米！

这座屏幕，便足有一百米宽、六十米高！

无比巍峨，乃是李靖等人用兵家玄功，才能搬动安置。

屏幕正对着南边，屏幕下面，是一张张坐席、一条条胡凳。

李世民的坐席，自然在大街正中第一排，最好的位置。

更有华盖、幔帐，抵御寒冷北风，遮挡闲杂眼光。

不过，李世民听了陈广的话，在幽冥世界，尝试捞取了那两条凝聚他治世功德的金色鲤鱼后，

如今也有修行在身。

寒风自然是不怕的，

不过妻子、女儿身体羸弱，李世民却舍不得她们受寒。

今晚相当于一个节日，李世民早遣散了群臣，让他们各自去陪伴家人，共赏电视节目。

李世民的身侧，除了侍奉的仕女外，便只有妻子长孙皇后，女儿晋阳公主小兕子。

其余儿女，都被打发开了。

刚刚点评完曹操的用兵，把曹操贬得一文不值，李世民心满意足，啜饮起了桃花剑南春。

满意的呼了一口气，捋着胡子自得其乐，

若不是做了皇帝，以李世民的用兵，李靖、徐茂公，恐怕也不能说一定能超过，

这也是一位兵家大佬，功业更是远超曹操。

看见曹操在电视上，对着几千万人大放厥词，出尽了风头，李世民不爽得很！

趁着节目平淡的当儿，李世民想起一事，转头问妻子，

“观音婢，你那《女则》功德，如何了？”

长孙皇后如同寻常人家一般，把眼珠滴溜溜转的小兕子搂在怀里，笑道：“已经刊印了上万本，依臣妾说，已经够了。”

“不够，”李世民一挥手，“朕要让大唐每一户人家，都有一本《女则》！”

长孙皇后嗔道：“有那么多紧要的经典，陛下也别光顾着我那一本，早知道，妾身就不该编写了它！”

“事关你的修行，没有其他话讲！”

李世民态度不容置疑，对于长孙皇后的爱护，却是表露无疑。

《女则》，乃是长孙皇后，集结历史上卓著女子主要是贤妃贤后的事迹，编写成的一部【枕边书】，对这些贤女子的事迹加以笔记评注，提醒自己如何做一个更好的皇后。

长孙皇后本人，并没有把这本书公之于众的意思，相当于是一个私人笔记，

她死后，宫人把这本书呈给李世民，李世民感慨恸哭，对近臣道：皇后此书，足可垂于后代。

这本书讲的，主要是节俭、积善、改过、勤俭、孝敬、不要多嘴多舌等等，作为一本专门写给女子的书，确实有相当的价值。

于是才刊行天下。

不过，天底下识字的就那么多，大唐的文盲率保守来说，也超过百分之九十八！

这还是开了科举之后，天下读书人大大增加了，

虽然如此，读书的除了世家豪族，大多都还是官吏子弟，以及一些家有积蓄的小地主。

平民百姓，基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文盲，

女子的文盲率也就是被100%的天花板限制住了，不然能把男子的文盲率远远拉在后面！

所以前次所说刊行天下，其实也只局限在世家豪族、官宦家庭，占大唐总人口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而这次的刊行天下，却是要动真格的！

在几乎全民胎教的文化水平下，李世民还想把长孙皇后的《女则》，送到每一户人家的家中。

只能说是真爱了！

现在百家争鸣，谁都想开化民智，教育民众，光大自家传承。

一本《女则》，了不起反馈给长孙皇后一些功德，

相比起李世民自家的大业，相比起学习吸收后世科学文化的紧迫，相比于宣扬百家大道的重要，

可以说不值一提。

只能说，这便是真爱了。

长孙皇后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她不是爱出风头、爱得大名的性子，相比起功德反馈，更担心《女则》大规模刊行后，受到各家学派的攻讦，

女子也占了大唐人族的一半！

在这个各家道统以及末世玩家们，都为了功德杀红眼的时代，教育女子，无疑是一片蓝海，

各家都不会让长孙皇后那么轻易，就把这海量功德中最甜美那一块给夺走，

哪怕她是李世民的正妻，也不行。

可长孙皇后心里虽然百般不愿，但终究不能驳了丈夫的好意，

心中忧虑了一下以后的烦扰，长孙皇后抚了抚小兕子的脑袋，望一眼幔帐左侧，放低声音问，

“陛下对诸位皇子，究竟是怎么安排？”

这就显出长孙皇后的贤淑了，

对于自己的儿子们，她用的也是【皇子】的称呼。

因为，她现在讨论的，是国之大事。

李世民知道了后世的历史，就等于长孙皇后也知道了，

他们夫妻，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自然知道，太子李承乾造反不成、郁郁早逝，知道李治的隐忍与阴狠，

知道众位皇子以后的命运脉络。

虽然说，世界大变，注定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但，有些事情，只要知道了，就已经在人心中留下了刺，

甚至，细细思之，原本史上的李世民，52岁就英年早逝，这实在是一个太早拥抱死亡的年纪，

皇帝与皇子们之间，没有忠诚，只有猜忌，

好在，至少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夫妻同心。

“承乾最近还是和那法琳厮混。”

李世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长孙皇后却有些紧张了，

太子李承乾，一直是夫妻两人最大的心病。

用后世的话来说，李承乾是个精神病，精神突厥人，甚至还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在唐朝不算什么，魏晋时，世家大族甚至以娈童为风尚，

但是李承乾作为太子，喜欢一个唱戏玩耍的伶人喜欢得着了魔，败坏了东宫的名声，丢了李世民的脸，李世民把那伶人杀了。李承乾还不悔改，专门建房子挂上伶人的画像，封赠官爵，竖碑立坟，早晚祭奠，在皇城里上演痴情种的戏码。

喜欢男人，最多只能算是私人情感问题，作为太子，只要不影响他传承接代，继承皇位就行。

但李承乾另一个精神突厥人的问题，就太严重了。

他派宫奴上百人学习胡人的歌曲，梳胡人的椎形发髻，爬竿舞剑，击鼓做歌，每天蹦迪到天亮。

又铸造大铜炉、六熟鼎，招纳逃亡的奴仆去偷人家牛马，亲自上手烹杀。

李承乾还专门让随从穿羊皮袄、打上辫子，五人为一部落，设立毡房。打起五狼头大纛，分列阵势，悬挂旌旗，给自己搞一个穹庐自己住。经常玩行为艺术，自己扮突厥可汗死亡，让众人号哭，用刀划脸致哀，驰马绕着李承乾【尸身】奔跑。

说他是表演艺术家，精神突厥人，一点没冤枉他。

普通世家子弟这么搞，只能说是家里溺爱，行为无状。

但是一个太子这么搞，就让人担心，大唐在这个精神病人手里，会不会走上什么邪路。

等到百家大道显化，圣王之道出世，李承乾的存在，更加尴尬了。

所谓华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称夏，

堂堂太子，这么爱扮突厥人，你怎么不干脆去草原上做个突厥，不要你这华夏身份呢？

而另一重尴尬，还在于李承乾的信仰，

他信佛，

虽然说，李世民基本全家都信佛。

但并没有谁，像李承乾这样笃信，几乎能算是个狂信徒了。

现在李世民已经拜了太上老君的山门，攀上了太上李家的亲戚，

太子却是个信佛的，几个意思？

如果说李承乾的问题，仅仅是他自己德不配位，不配做太子，那也就算了，

偏偏，佛门插了一脚，

李世民已经点得很清楚了，

法琳现在天天和李承乾混在一起，

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事实上，李世民从道门这里得到的消息，恐怕是未来佛祖，把李承乾当作了某种奇货可居的投注对象。

这一下子，搞得李世民十分头大，

只觉得自己一辈子英明，偏偏生了李承乾这么几个混账王八蛋，简直是恨不得当初就把他们抹在墙上！

长孙皇后冰雪聪明，李世民语气中的无奈与暗示，她都接收到了，

可是，佛门…

既然佛门站在了李承乾背后，哪怕长孙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她自己，还是受了太上老君的九转还魂丹，才能复活呢！

“为什么不问问广哥哥呢？”

小兕子歪头发问，

长孙皇后也望向李世民，

皇帝却沉思着，一语不发，

直播画面上，已开始了插播的节目。

长洛国前女王，庄诗，是陈广选中的歌姬，

原本她作为人类的时候，唱歌已经动人心魄，这或许也和她九凤的血脉有些关系，

她死后，更不得了，

是以灵魂的状态发声，

人身发声，是靠喉咙中声带的振动，

而灵魂呢？

自然是靠灵魂的震颤与共鸣，

而灵魂的声音，是没办法用太多技巧去修饰的，

灵魂是什么音色，唱出来就是什么声音，

其实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灵魂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是每个人大脑里那个与自己对话的声音，

大部分人灵魂的声音，音色其实十分薄弱，没什么特点，

因为大部分人，都不是什么大善大恶之人，没有什么特别坚定的信念，也没有历过艰难险阻，雕琢过剔透道心，

甚至连坚定的志向都没有，

只是得过且过，活着而已，

自然，这样的灵魂也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特质。

庄诗的灵魂却非同一般，

一般的人，也成不了女王，悟不了圣道，在权利场、杀身阵中坚持不住己身己心的明净无瑕。

因此庄诗的歌唱一出口，便直击魂魄，

李世民竖起了手掌，让妻子和女儿静听，

长洛国和长安城，战场和战俘营，幽冥世界与人世之间，

连呼啸的冬风都停步，

都被庄诗的音色所震颤，安静下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