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祖龙的遗言

陈广捧着手中若有实质的月光，

月光如水，在他掌心中聚敛、流动，

映照得陈广面如霜，

【一个人类的魂魄：一个奇特的人类魂魄】

...

月色温柔拂动玄都观大殿的殿门，摩挲许久，终于将大门拉开，

随即，月色涌入大门，将一个英俊男子迎了出来，

月光如同找到依偎，简直像是活转过来，有了灵性，痴缠爱怜，却又远隔云端，若即若离，披上了陈广肩头，

一时间，陈广简直恍若从月光中走出，

月色试探着，越过陈广肩头，去触碰陈广手中的流水。

见此绝景，李青青啧啧赞叹，快步跑上前去。

祖龙少女远远注视着二人，

就见陈广说了些什么，然后李青青欢呼一声，直接往陈广身上跳，

陈广正捧着月光呢，吓了一跳，闪身躲开，害得李青青啪叽甩在地上，

呜呜呜~

李青青爬起身来，从喉咙里发出委屈的闷声，掐陈广两下，又试探着想拿手去摸陈广手里的月光，

两人嬉笑打闹。

快乐是他们的，

祖龙少女茫然看着两人，想要上前，却又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把她钉在原地。

应就要死了，

刚刚，那星海大君，与时空裂隙中探出的爪子缠斗，

祖龙只是望了那爪子几眼，便遭到诅咒，

万古不灭、连混沌都不能消磨的不朽龙躯，已开始无可挽回地溃烂和腐化，

那力量的层级太高了，

对祖龙而言，堪称【无上】，

她的死亡不可避免，

这是天命已定。

陈广会有办法吗？

祖龙心中微动，

那星海大君，拼死也要把那爪子，重新封锁回时空裂隙之后，

显然，是担心那巨爪对月球、对蓝星造成伤害。

星海大君是人族的人！

肯定的！

祂既叫得出孙悟空的名字，又明显对人族回护极多。

如果陈广出面，能不能联系上这样的古老守护者，请伟大存在解救自己？

“哈哈哈哈，这可是李白啊，我好爽啊！！！”

陈广和李青青又蹦又跳，在那里傻笑，

他们好像又在那人族的魂魄上，发现了什么惊喜。

祖龙心中有万千的茫然和惶恐，

她是不朽者，是永生不死的大道生命，是大道的化生。

然而，在那巨爪之下，连大道都要腐化、崩溃、衰败。

连一举一动，都能搅乱星河、震动星海的伟大君主，也只能艰难与那一只指爪对敌，

何必把陈广拖进这样的泥潭？

他就算能解救自己，也一定要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吧？

何况，

自己可是敌人啊，

是陈广的敌人，是抱着杀死他的心思，来到蓝星的。

哪有这么好的事，作为刺客，还要祈求受害者大发慈悲，付出巨大的代价来救活自己。

不要，

不要！

这样活着，不如去死！

祖龙重拾了自己的骄傲，

她甚至惊喜的发现，自己早已被箍死的大道，有所松动了，

她是大道化生，相关联的那条天道不变，她的能力上限也永远被死死禁锢。

她就像是一个机械，不具备特别的成长性，实力严格被机械性能所限制，

漫长的时光，只能让她的能力更加娴熟、积蓄的力量更加庞大，

但永远不会发生质变，

在她这个层面，质变只能发生在【道果】之上。

然而，作为天道的化生，她是没有成长性的。

此刻，天道的禁锢却似乎松懈了，

自己的道果，似乎悄悄有了变化，可以开辟更多的可能。

是因为自己的不朽特性，已经不存在了，自己涉足到了【死亡】的领域吗？

还是，因为心魔的关系，让自己有了人族的心？

在那西游世界，可一直说，人心即是天心，天地人三才定位，因此人身人心最为尊贵，有无限可能。

道祖、佛尊、玉帝，都是修行人。

究竟是怎样，祖龙也想不明白。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死亡，

不可拖延，无法抵抗，

很快！

她现今的龙躯，已经朽坏崩溃了大半，

虽然腐朽的速度已经在减缓，但那诅咒力量的本质太过霸道，

蓝星，就是祖龙的死亡终站！

时间，

祖龙估算了一下，

大概是明天下午。

好短！

祖龙从混沌诞生后，就从来没有死亡这种概念，

她没有肌体的衰老，没有神经的迟缓，

她是完美的生命，只会变好，不会变坏，

现在，她却真正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腐烂，令人作呕，

令人无比的恐惧，

就像是把身躯扔进超新星爆发中，与物质世界相互消磨、相互切割！

奔向死亡的列车，轰隆隆越驶越快，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

祖龙鼻头发酸，几乎要流下泪来，

这是她的心魔化身，她利用心魔，模拟了人类的许多情感、反应。

乐在其中，

却从来没有模拟过衰朽和死亡。

这完全是在她概念之外的东西，

她也不觉得有此必要。

春光正好，万物可亲，无病无痛，谁会想到死亡。

只有身体出了毛病，身心遭到病痛的折磨、死亡的威胁，才会幡然醒悟活着的美好。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命吗？

只能活区区数十年，其中大部分时间，还浪费在了睡觉、奔波、劳役、谋生之上，

这些短暂的生命、这些蝼蚁一样的可悲生命…

或许正是因为凡人不免一死，所以，他们才会有那么璀璨的文明，

有悲欣交集，有向死而生。

祖龙的思维中，几乎是无数顿悟在碰撞、爆炸！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感触，从来没有对大道，有如此多的感悟！

然而，晚了，

因为死到临头而获得的感悟，无法避免死亡本身。

“喂，在发什么呆？”陈广捧着月光来到祖龙身前，好奇探头，大惊小怪，“靠，你怎么哭了？！”

呼呼，

应吸吸鼻子，微微仰头，“感动。”

“不错，”陈广点点头，也不问她为什么感动，他历来都是如此作风，对别人的事不大关心。

祖龙心中又是一酸。

她是一头孤独的龙类，没有同族，更没有朋友。

十二位古老者之间，只有防备与互相利用，没有任何感情上的交流--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东西。

但祖龙快要死了，

她希望，至少，至少能有一个人…

“刚刚太激动，我都忘了问你，”陈广撞撞祖龙的肩膀，疑惑，“怎么是你捧着李白的魂魄回来，你在哪里找见他的？”

祖龙哑口无言，

她发现，身体中的诅咒力量，在蠢蠢欲动，

似乎是潜伏的毒蛇，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缓缓从草丛里探起了头！

这诅咒力量，竟仿佛有生命的！

祖龙颤了一颤，退后一步，

她生起某种明悟，

如果自己告诉陈广，刚刚发生的一切，

或许，这诅咒的力量，就会蔓延到陈广身上！

这不是祖龙突发奇想！

刚刚她在太空，也是竭力收摄神念，根本不敢注视月球一眼，

甚至连死在身边，尸体异变的最古老者，都不敢投去一瞥，

但看到这巨爪，却是无可避免。

那爪子的力量太过霸烈，它撕破祖龙的意识，就如同撕裂银河系的壁垒一样轻易，

以一种侵入的方式，宣示自己毁灭性的存在。

祖龙不得不【看】到它。

而如果自己告诉了陈广，巨爪的存在，

或许，那巨爪便会撕裂陈广的意识，侵入他的魂魄！

原来，自己也是那巨爪的主人，留下的另一重杀机。

只不过，自己相比之下，虽然弱小，

却也毕竟是十二位古老者之一，是混沌生物的天然首领。

是大道的化生！

巨爪，杀死自己，十分轻易，

但要扭曲自己、奴役自己，却是休想！

明悟了这一层，祖龙反而不畏惧死亡了，

但也并不追求速死，

她抬头看着陈广，月色下，这男子居然如此迷人，

宇宙是连续的，又是片段的，

是一个个粒子，堆叠起了面前这个男人，

原来每一秒，人都在经历生死，

他们的细胞在新陈代谢，在衰老，在凋谢，

但也在新生，

一堆无生命的粒子，组成了这么一个智慧、勇敢、仁慈的，终有一死的人类。

祖龙被陈广身上的大美所震撼了，

这是一种生命旅程的美，是一种极尽壮观的美，

从中，可以看到星河的生灭、大道的消长。

这是大道的视角，

甚至，

祖龙注视着陈广白玉腰带上挂着的轩辕剑、传国玉玺，另一侧系着的紫金红葫芦，

都能感悟到大道的玄妙。

因为龙躯的衰朽，祖龙心魔的力量，反而此消彼长，虽然不能占据上风，但也能更多的影响到祖龙，

此刻，心魔与祖龙本身的力量，达成了某种微妙的牵扯。

祖龙，既保留着大道的视界，又具备人类的魂魄--哪怕是心魔的魂魄。

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古老者、这样的混沌生物。

祖龙有些明白，为什么陈广反复说，域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陈广或许只是在给自己鼓气，在给人族更多自信，

毕竟，据他所说，在他原本的世界，整座宇宙都只有人类这一个种族，哪里来的什么些妖魔鬼怪？

以前祖龙觉得，陈广不过是个幸运的土包子，

现在，她稍稍改变了一点看法，

她觉得，或许自己才是那个见识短浅的井底之蛙。

哇！

祖龙在心底惊叹一声，

自己都会用成语了？

人族，的确改变了她好多。

可惜…

“祖龙？”

陈广又凑上前撞了撞祖龙的肩，

少女定定望着陈广，道：“明天上午，我们一起闯五行山副本。”

陈广一愣，脸上的笑意收敛，点点头，“自然。”

也该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

当初，陈广便与祖龙约定，

等陈广北伐，祖龙要保护他的周全，

北伐成功，两人就去闯五行山副本。

闯过之后，便是两人一决生死的时候。

陈广应下祖龙的要求，就没再问什么。

似乎祖龙这句话，划下了一道巨大鸿沟。

让陈广重新省起，祖龙是他的敌人。

应寒着脸，眼中是不朽种族特有的冷漠，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小心轮回。”

“轮回？”

“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跨越亿万星系来杀你吗，就我来说，是接到了轮回的委托。”

陈广迷糊了，“轮回是什么？”

“轮回是一位伟大存在，”应跺跺脚下的土地，“这颗星球，属于一座名为银河系的庞大河系，河系中的恒星有数千亿颗，像蓝星这样的行星，数以万亿计。你抬头，看见银河对面的星光，都是在宇宙中奔波了数万年甚至十数万年，才从银河的对面抵达地球，银河就是这么庞大。”

陈广翻了个白眼，“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应摇摇头，“偌大的银河，有无数的文明在生灭，也许就是十多万年的时间，就会新崛起一个文明，开始向地外探索，这所有的文明，由一个名为银河议会的机构管理。银河议会有1024个议员席位，大部分议员代表着背后的某个高等、中等文明，少部分议员，一个人就代表着背后几个文明联盟。”

这还是陈广第一次听说，顿时露出土包子的表情，

走过来的李青青也是如听天书，

他急吼吼问祖龙，“地球人类算是什么级别的文明？”

“不入流，连自身的恒星系都没有走出，在银河议会眼中，就和你们人类概念中的微生物、细菌一样，根本没有关注的价值。”

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她自然知道，蓝星，在银河，甚至在宇宙之中，都有特殊的地位，

这是最古老者曾透露的，

蓝星的特殊地位，来自于它是人类这个种族的祖地。

尘封的历史上，从蓝星走出的人类，到底对这座宇宙做过什么？

暂且抛下这个念头，祖龙继续道：“你们的科技，仍然不足以走出银河，但，你所制造的【西游副本】，带来的修炼体系，以及你召唤的【真武荡魔天尊】，这一位土著神明，可以让你们的文明，给到低等文明的评级，如果那真武大帝能够自由行走，你们能有中等文明的评级。”

陈广的表情严肃起来，“中等？”

如果真武大帝完全降临，不受任何限制，也只能评价到中等？

“祂的实力，应当是恒星级到星座级之间，了不起可以如我一般，信手毁灭太阳系这样的弱小恒星系，然而，银河之中，太阳系这样的恒星系，数以千亿计，祂又算得什么？能评价为中等文明，已经是我充分考虑到你们的潜力，包括你那令人类死后重生的【幽冥原】--可银河之中、无尽岁月之间，存留下来的长生种族也不在少数。”

祖龙少女摇摇头，“银河之中，真正的高等文明，都是能掌握星区的庞大存在，掌握的恒星系数以千万计、甚至上亿，而银河中最强大的势力，甚至各自掌控了所在的旋臂，银河系有四大主旋臂，这样的超等文明就有四个，连同掌握银心的势力，这五大文明，便是银河议会的真正主宰，至高银河理事会的五位常务理事席！”

祖龙回复初见时，那如在云端的样子，表情淡漠，移走目光，不再看陈广，

“轮回，便是掌握其中一条旋臂，轮回帝国的帝皇，就是他，要杀你，要毁灭人族，他的麾下，光是恒星级的强者都数以亿计，比你全部的人族同胞还要多，你现在明白了吗？”

李青青已经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陈广蹙起眉头，凝视祖龙，

“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