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摔死
仇教导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几分,连连点头,但嘴上却说:“也不能叫重大突破,就是有了一点点小收获。”
“噢?”齐宏宇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说?”
仇教导侧目看向石羡玉,问道:“你说我说?”
石羡玉一扬下巴,示意仇教导来,于是仇教导便说道:“说起来,还得多亏你凌晨时的发现。”
“噢?”齐宏宇眨眨眼睛,忍不住问:“到底什么情况?”
“图侦那边的同事发现,在行凶者一方持刀,和受害人一方僵持时,受害人一方中有个人曾劝过架,先后在后边抱着拦住过华子和黑熊。”仇教导说,随后瞧了瞧齐宏宇的电脑:“你再瞧瞧?”
齐宏宇挑眉,立刻打开电脑看起来。
依旧是那个模糊的视频,而且后方还被人群遮挡,齐宏宇看了两遍,愣是没看到仇教导说的情况。
见状,仇教指了指屏幕一角,说:“你仔细看,不用看身子,就看这个脑袋,是不是先站在华子后边站了大概七八秒钟,之后又跑到黑熊身后去了?
不止如此,华子和黑熊还先后回头看过他一眼,接着又赶紧转过身回去和对面的对峙。”
齐宏宇盯着看了半晌,点头,却又皱眉说道:“仅凭此,不足以证明他在劝架吧?有目击证人?
可也不对啊,早就问过现场情况了,目击证人每一个讲了‘劝架’的情况,都说双方情绪激动,莽的一批,对峙的时候都还在骂着垃圾话。”
说完他又看向石羡玉,问:“你看到有人劝架了?”
石羡玉摊手。
仇教导捏下巴:“我承认我有艺术加工……”
齐宏宇忍不住翻白眼。
“但是他在后头抱过俩受害人是肯定的。”仇教导又赶紧说:“虽然看不到手,可能看到脑袋和肩膀,尤其肩膀有几个明显的动作,图侦的兄弟伙据此断定他肯定抱过死者,而且就目前看,他是唯一有条件作案的人。
我们,包括图侦先前的注意力全都落到了对面,虽然早就发现这一情况,但也没太过在意,直到你提出忽然用力按压腹部也可能导致肝破裂,他们才引起重视,并上报上来。”
齐宏宇陷入沉思,微微皱眉,跟着摇头:“可我还是觉得牵强。虽然我提出了这个可能,但条件太苛刻,少几分力则肝脏未必受损,多几分力则腹部尸表会有体现……”
“所以牟主任白天特地做了实验。”仇教导说道:“刚刚你就在这,也听到结论了,要求
是有,但同样允许一个误差区间,只要勤加练习,确实……”
“问题就在这,”齐宏宇摆摆手:“第一,他怎么确定这个区间?第二,他怎么练习?”
石羡玉开口:“练习好说,不需要真的拿人,用一个沙袋,一头绑个压力感应装置就可以了。”
“那区间呢?”齐宏宇追问:
“他怎么知道需要在多短的时间内施加多大的力量才能将人的肝挤爆?更何况人与人的区别极大,腹肌强大的壮汉,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力量的被动抵抗力肯定也会强些,一般人想确定这个区间不太现实。”
仇教导表情渐渐凝固。
几秒种后,他也扭头看向石羡玉。
石羡玉沉默一阵,接着说道:“牟主任没提到这个,或许,腹肌对这种外力的抵抗作用,并没有那么强?”
“不,”齐宏宇摇头说:“别小看人体肌肉强度。更别说这俩还是打拳击的,身体这种被动的抗击打能力只会更强。”
“那么,”石羡玉说道:“下限未知的情况下,他只需要照着上限,也即会将体表按压出损伤的力道来训练就行,你说呢?”
齐宏宇挑眉,不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思维竟有些僵,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得引起重视。
见状,仇教导赶紧说:“小齐,这会儿你寻思这么多也没什么意义,抓住这个人问一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么?”
齐宏宇反应过来:“怎么?这人还没落网?”
仇教导表情垮下来:“没有,他跑了,根据医院的监控视频,他是今早九点出头,医院普外科最忙碌的时候离开的。”
说完不等齐宏宇质问,他又立刻解释说:“派出所有安排两个兄弟看守,毕竟算是聚众斗殴了,即使他们是受害方,却同时也是挑事方,可能要面临一定的治安行政处罚甚至背负刑事责任。
但这种看守的力度也太薄弱了,甚至可以说有人看着就不错了,加上他是趁着早上住院病房最忙的时候开溜的,以至于十点多他们才反应过来。
而且即使反应过来了,也没太当回事儿,只打了个电话过去问情况,当时他倒是接通了电话,说家里有点事儿,回去处理下,马上回医院,派出所的兄弟就没想太多,直到我们确定他是嫌疑人,但这时他已联系不上了。”
齐宏宇听着,眉头越拧越深。
见状,石羡玉起身拍拍他肩膀,说:“派出所那边的领导蛮谨慎的,竟能想到派人看守这几个受害人,可下边执行的兄弟明显不当回事儿。
虽然就像仇教导说的,有人看着就不错了,如果没出事儿,或者说他们几个伤者当中并没有嫌疑人倒也没什么,可这下子,那俩兄弟可能要被追责。”
“嗯,”齐宏宇应一声,同时也抬眼看向石羡玉:“既然嫌疑人跑了,你们看起来怎么还这么轻松?大致确定他下落了?”
“在高铁站,不过还没出站台。”仇教导撇撇嘴:“早先就派兄弟伙去抓了,暂时还没消息,估计在那躲猫猫呢。”
齐宏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也拉出条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接着问:“能确定他的作案动机吗?”
“这倒是奇了,”仇教导纳闷道:“发现他行为异常后,我们就立刻对他展开深入调查,发现他和俩死者纠葛倒是挺深的,从小学时起就是同学,之后还一块考了体校。
三人工作后才分开,俩死者当了拳击手和拳击教练,他则成了中学体育老师,后来因为打架斗殴被多次记过,又因殴打学生而被开除,并获刑一年半,出来后当了健身教练,又与华子和黑熊纠缠在一块。”
齐宏宇一边听一边快速记录,见仇教导停下来后,便问:“然后呢?这怎么就奇了?”
仇教导端杯喝茶,润润嗓子,才接着说:“三人之间感情还是挺深厚的,从来没闹过矛盾,相反,华子和黑熊一直在帮衬着他,服刑期间帮他照顾他家人,出狱后给他接风洗尘,介绍工作。
按理他不应该有作案动机,不应该害他们俩才对,但现在看,这家伙嫌疑极大,十有八九是凶手。”
齐宏宇若有所思:“一直帮衬着……会不会是出于‘升米恩斗米仇’?”
石羡玉接话:“这个方向我也想过,很多人确实就这么不要脸,觉得别人帮他是理所应当,甚至得付出一切乃至家破人亡的去帮他,否则就是没尽心尽力,反而被他仇视。”
齐宏宇颔首,他确实见过这种人,还经办过这类案件。
然而石羡玉话锋一转:“但我们调查过,赵联军——就是这个嫌疑人——他应该不是这种人,相反他向来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甚至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除非他从小到大都是在伪装。”
“这……”齐宏宇听了这话,也迟疑起来:“这么说确实有点奇怪……这赵联军是个怎么样的人?”
“刚石队说了,恩怨分明,说白了和俩死者是一类人。”仇教导接话道:“不过这家伙倒不那么滥情,甚至没见他谈过恋爱,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当然,对男人他应该也不感兴趣。”
齐宏宇又翻白眼:“你不用特地补充这一句。”
石羡玉忍俊不禁,接着又板起脸,说:“那我补充个别的。赵联军这人貌似有些暴力倾向,多次因为斗殴受到治安处罚及行政拘留,甚至还打过学生,为此还坐过牢。”
“暴力……应该再补个冲动,不计后果。”齐宏宇抬手扣着桌面,沉思一阵,边想边说道:
“这样的人,多数很莽,大大咧咧,比较容易激情犯罪,但要说他会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记仇记许久,为此长期训练,寻找机会干掉华子和黑熊,我觉得不太可能。”
仇教导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石羡玉思索一阵,主动接话道:“如果不是小事,他们的兄弟应该都会知道吧?而且华子和黑熊对他的态度也应该会有所变化才是。”
“也是这个理。”仇教导眉心拧出个大疙瘩,疑惑起来:“但如果不是他动的手的话,他跑什么?”
“你这话说的有点没道理。”齐宏宇撇撇嘴:“就像某个法官的说过名言似的,‘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仇教导啧一声:“这不一样。”
齐宏宇没和仇教导争论,因为他也知道两者性质不太一样。
“行了,”石羡玉摆摆手说:“现在讲这些没什么意义的,等人抓回来再说吧。仇教导,麻烦你问问那边的兄弟伙,人逮住了没有。”
“我问问……”说着他拿出警务通打了个电话,说几句后摇头:“这家伙挺能躲的,到现在还没找到,有兄弟伙去调监控了,看看他大概在哪个区域,总之他肯定跑不了。”
石羡玉轻笑:“看样子这家伙并不像我们判断的那样莽嘛,寻常莽夫可没本事在兄弟们的包围下躲这么久。”
齐宏宇轻轻点头。
他又想到件事,问道:“对了,先前不是还锁定了两个嫌疑人?”
“基本能排除他们的嫌疑。”仇教导说:“肖强斌出现在那只是巧合,他是应邀过去吃饭的,还在华子等人之前到的馆子,听到了动静才出来看热闹,而且他全程都未和受害人接触。
至于黄雯,她倒是承认自己一直关注黑熊,因为放不下这段感情,但她同样未和死者接触,有手机视频作证——她一直在拍视频。”
“拍视频?”齐宏宇有些纳闷:“放不下这段感情,但黑熊被砍的时候她却在边上拍视频?”
石羡玉接话道:“放不下未必是还喜欢着,也可能是由爱生恨,就想看他受苦受难,觉得解恨,拍视频也
是这个原因,我倒是认可她这个说法。”
齐宏宇未置可否。
……
二十分钟后,赵联军终于落网。
监控拍到他进了厕所,之后再也没出来,民警立刻到厕所搜查,却依旧没找到他,只发现一扇门有些歪,经过细致的勘察后,猜测他踩着门爬到了吊顶上,并猜中了。
他被发现后依旧想逃,结果一动弹,吊顶撑不住他的重量,重重的摔了下来,脑袋还被吊顶上的金属管穿透,生死未卜,此时已送医接受治疗。
如此行径基本证明他与本案脱不了干系了,但本案疑点依旧颇多,赵联军的供词至关重要,可医院那边说,赵联军的颅脑受到严重损伤,不一定能抢救回来,已下了病危通知书。
所以虽然人抓住了,但齐宏宇等人的心反而绷了起来。
九点,医院方面称赵联军抢救无效死亡。
齐宏宇得知消息,眉头大皱,立刻说道:“我要尸检赵联军。”
石羡玉侧目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太儿戏了。”齐宏宇皱眉:“忽然锁定了他是嫌疑人,然后他就摔死了?带着一大堆的疑点就这么没了?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仇教导认可的点点头:“说的没错,我也不接受。不过……听你的语气,什么叫忽然锁定他?你连我们自己兄弟伙都怀疑?”
齐宏宇啧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讲呢……就是即使听起来貌似合情合理的样子,但我心里就是觉得不大对劲,直觉告诉我,其中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