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回忆录
“Yeah！”
手机群里，鬼妹率先发出了欢呼声。
会议模式下，老葛叔的每一句话都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某处山坡上，金虎收起了枪，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阁楼里，柳梢把一个瓷杯小心翼翼的放进证物袋里，脸色平静。
局长办公室里，常伟叹了口气。
随着老葛叔的那一声“我认输了”，这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可以正式宣告结案了。
只有周先愣在那里，久久没有表情。
“臭小子，你担心个什么劲？”
老葛叔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如释重负，“黄家沟就那让它随风而去吧。”
该被淘汰的，就应该让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老葛叔有些唏嘘。
他知道周先有些钱，但黄家沟这个小山沟如今就是个病入膏肓的老爷子，不是靠金钱买些药物就能挽留性命的。
尘归尘，土归土。
或许臭小子说得对，自己该放下了。
“他们赶我出来的时候，就说我克死亲人，天生薄命，我还不服……现在这一看，这就是命啊。”
叹了口气，老葛叔伸出了双手。
……
老板把我赶了出来。
我不怪罪他，毕竟在城里流浪半个月后，只有他收留了我。
杀鸡宰鹅，跑堂打下手，我干得很习惯。
只是吃的有些多。
不过，谁叫大米饭这么好吃呢？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在老家的时候，只有父亲打到大家伙卖了钱，母亲才会给家里改善伙食，我每次都能吃好几碗。
事情是什么时候变坏的呢？
我陷入了沉思。
是父亲那次去山里再也没有回来？是母亲思念成疾一年后撒手人寰？是寨子里的小姑带着她的丈夫，霸占了我家的房子和田地？
“你就是个克父克母的祸害，快滚出寨子！”
“长根啊，你快走吧，去城里找活命，我们一家人都要被你克死啊！”
我跟老板很客气地告了别。
我游荡在附近的大街小巷里。
我在在翠微街偷了菩萨的贡品吃。
“喂，大个子，你很饿吗？”
一个年轻的姑娘递给了我一个窝窝头，笑靥如花。
“你不要再偷吃贡品了，观音娘娘会怪罪你的。”她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很饿。”
“你来我家帮忙干活吧，我叫我爹给你窝窝头吃。”
我答应了，没有丝毫犹豫。
我很喜欢黄家沟。
老寨主对我很好，晓琴笑起来很好看。
我结婚了。
晓琴没有怀孕，我跪拜了观音菩萨。
或许是我以前偷了贡品，她在惩罚我？
我更虔诚了，像个信徒。
晓琴患上了糖尿病。
医生说这是富贵病，要静养，不能做重活，我没有在意。
我会让晓琴做重活？
下大雪了，寨子里的生活很艰难。
我开始带人去深山打猎，收获颇丰。
我在他们眼里的威信越来越高。
岳父临死前，把晓琴托付给我，我哭着答应了。
他们让我当了寨主。
这一年，又是大雪封山。
我带人去队里借粮，无果。
磨好了刀，我再次带着村民去打猎，颗粒无收。
海生脱离队伍一个人回了家，他婆娘要生娃娃。
跳大神的海生娘给孙子取名“三皮”，我觉得不吉利，又给他弄了个大名叫黄波。
三皮他爹死了，从走了千百遍的山路上摔下了山崖。
三皮他娘也死了，思念成疾后撒手人寰。
和我娘一样。
村里的神婆死了，三皮的叔叔把他赶出了屋子。
有人给了三皮一碗高粱米，他婆娘第二年就被狼咬死了，诡异的是，我在那里居然闻不到一点狼的骚味。
又死了三个人。
晓琴怀孕了，我在菩萨面前痛哭流涕，又哭又笑像个孩子。
我决定积点德。
看着那个和我很像的小家伙面黄肌瘦，快要活活饿死，我偷偷给了他一根羊腿。
晓琴流产了。
我愤怒地砍下了他的大拇指，让他滚出这个村子。
二丫收养了他。
晓琴很喜欢二丫。
我的气渐渐消了。
我对菩萨更加虔诚。
……
病情愈发严重，我带晓琴去了城里。
我的钱被偷了。
我很沮丧。
我不缺那几千块钱，但我不能忍受我居然被一个蹩脚的小偷偷光了钱而没有察觉。
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城里的生活。
一个好心的年轻人帮了我。
他在医院里跑上跑下，还帮我联系了医生，偷偷地在晓琴的袄子里留了钱。
晓琴说他的眼睛很干净，笑得很好看，就像我们当年不见了的儿子。
我点点头，心里偷偷记住了他的气味。
菩萨显灵，赶集的时候我闻到了他的味道。
我把他拉回了家里，晓琴很高兴。
我们度过了美好的几天，看见他大快朵颐，我也很开心。
晓琴的病情更严重了。
并发症夺走了她的生命，这些年没有受过什么苦，她走得很安详。
小家伙陪着我，我喝了酒，睡得很香。
小家伙没来看我。
小家伙又没有来看我。
我的年纪越来越大了。
我赶走了黄三皮。
二丫快要毕业了，她今年也没有回来看我。
我去给她送生活费的时候，我发现她在躲着我，我很生气。
学校给我打电话，二丫跳楼了。
她没死。
她说过，她不想回黄家沟，她用这样的方式抗议我。
我很苦恼。
我再一次祭拜菩萨，我问她，我做错了吗？
菩萨没有回答，她默认了。
我又磨了我的刀子。
我彻夜赶回了医院。
我取回了我自己的东西。
我这一生，悲惨戚戚，最后一点奢望，这个小女娃都不满足我，我还和她客气什么？
背信弃义，出尔反尔，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我像杀死一只禽兽一样捏死了她。
然后，我开始复仇。
王瞎子唆使她离开黄家沟，该死！
老师鼓励她在我身上吸血，该死！
几个舍友眼睁睁看着她跳楼而不阻止，该死！
一切都很顺利，我成功地狩猎到了这几只禽兽。
直到。
我发现了这几个女娃娃的姓名很有意思。
我决定取悦菩萨。
三牲祭祀，我觉得自己需要更加虔诚。
小家伙带着女朋友来看我，我很开心。
我教了那个女娃娃不少本事。
我希望他们早点结婚，我可以当爷爷。
结果，玩了不到一个星期，他们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我回到城里。
我发现他们在找我。
我有些郁闷了。
我还发现了那只小黄鼠狼的气息。
他是为他那个禽兽姐姐报仇的？
我笑了。
我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他。
我让他替我去死，反正他和他那个禽兽姐姐一样，欠我一条命。
我回到了家里。
我听说镇上出了大事。
我见到了他。
他的女朋友不敢看我。
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小家伙，还是心太软。
我决定帮他一把。
今夜，星光灿烂。
我会死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