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言不惭

突然碰到一个人口出惊人之语，大多数情况下受众的反应不一定会是惊为天人，更大的可能是懵掉。就好像一个公司的老板到食堂去吃饭，食堂里给他上菜的员工突然对老板说：“老板我有一个关于公司未来的规划，想和你聊聊。”老板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奇怪的看着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一上菜的啊。

王东突然跪下说出这番话时，朱允文和李景隆显然也是这种反应，为什么自己找来的道士突然向自己说什么天下兴亡。

李景隆吓得脸都白了，他已经开始后悔把王东推荐给皇帝了，哪知道这个人会在这样的场合突然整这一出，不禁悄悄关注着圣上的表情，生怕朱允文因此迁怒自己，好在朱允文并不是那么暴脾气的人，他在一番惊讶之后倒是不怎么生气，只是有些心烦，现在给他提建议的人真不少，但那些人说的都是些空话，一个能帮上忙的也没有，更多的是希望在危急时刻大言炎炎能得到一个火中取栗的出头机会。

想不到眼前这个道士居然也有这样的打算，朱允文只觉得有些疲惫，他摆摆手，正打算让李景隆带着王东退下，李景隆也连忙要强行拉起王东，这时就听王东开口道：“今陛下名为天下之主，实则口谕不能行于直隶，金声不能去出于京师，想改变如今天下的弊端，小人认为陛下只能恢复太祖时的锦衣卫制度！”

闻言李景隆拉着王东的手，突然停住，建文帝也是眼神一致，转身惊讶的看着王东。

他们原本都以为王东会表表忠心，或者说一些大而无当的话来博取建文帝的好感，谁也没想到王东一开口，居然会提出要恢复锦衣卫这样的提议。

锦衣卫是由朱元璋创立的特务机关，在洪武年间一度很被重用，掌管了护卫皇帝安全，捉拿审问天下重犯要案的职责，是皇帝手下一支很得力的脏活部队。

最著名的功绩就是洪武二十六年，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告蓝玉谋反，牵连出蓝玉案，蓝玉案将明朝开国的将领几乎一网打尽，之后朱元璋又趁机下《逆臣录》再打压了一波开国功臣，算是把明朝开国留下的军方派系彻底从主流政治势力中清除了出去，为他移交权力给朱允文完成了清除老臣预防功臣谋反的任务。

这明显就是朱元璋借助锦衣卫的手干的脏活，而在清干净朝中有威胁的功臣势力之后老朱设立锦衣卫的初衷也就差不多达到了，当时朱元璋也没打算弄出一个后来那样庞大的锦衣卫体系，还是想像其他朝代一样把权力放回正规系统的，于是蓝玉案后没多久他就又顺手把刀子捅向了锦衣卫，很快蒋瓛被撤，接着锦衣卫审判犯人的权力也被夺去，之后锦衣卫就只剩护卫天子和间谍机构的功能。

到了众正盈朝的建文一朝，朱允文上台之后在那些儒家士大夫主导的朝廷政策下自然更不可能重新启用锦衣卫这样的组织，建文朝连锦衣卫指挥使都没设。

所以王东说出重建锦衣卫这样的话时，朱允文和李景隆的震惊也就理所当然了，作为一个已经快十年没有在社会上大规模活动的机构，光凭王东一个游方道人居然知道锦衣卫这么一个东西，在此时就是挺不寻常的事。

在反应过来王东说了什么后，李景隆不禁脸色大变，他知道王东说的锦衣卫制度当然不是洪武末年那种什么事也做不了的锦衣卫，而是想要朱允文向他皇爷爷朱元璋一样，弄起一支令天下人闻之色变胆寒的天子亲军。

一想到锦衣卫是什么东西，背后牵扯到多大利益和权力分配，这样的说法显然会触动朝中许多人的逆鳞，王东说出重建锦衣卫，这言论不说得罪了整个建文朝堂，少说也得罪了大半个，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瞬间，李景隆就已经后悔将王东引荐给朱允文了。

“好个疯道人，圣上面前，竟然敢胡言乱语！”李景隆斥责王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说完李景隆就打算马上跪下求饶再把自己和这个疯道士的关系摘出去，这样起码下次被文官弹劾要杀他时，他还能在朱允文这里留一点好印象。他连忙转向朱允文，但看到朱允文的脸时，李景隆却不禁一愣：只见年轻的圣上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李景隆对朱允文再熟悉不过了，这可不是当今圣上发怒的神情啊。

难道说……李景隆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时只见朱允文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一个游方道士也敢妄议朝堂，你莫非不怕死么？哈哈，还说甚锦衣卫，你可知道锦衣卫是什么？”

王东背上都已经汗透了，听到朱允文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系统刚才给他的任务选项里，直接离开会触发二级任务，而哪怕他只是表明投靠的意思也同样会触发四级任务，最低选项居然是让他和朱允文说要重建锦衣卫系统。王东看到这任务时只觉得头皮都麻了，刚才那番话王东是壮着胆子才说出口的，要不是因为系统给的选项，他根本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而现在朱允文的言语虽然有斥责的意味，但是却明显在引导自己回答他的问题，这说明朱允文居然真的会支持重建锦衣卫的想法。

王东不禁在心里狂汗，朱允文现在打仗打不过，想跑也没人同意，眼见着朱棣都快兵临城下了，不知得是憋的多狠才会想去重建锦衣卫。

王东连忙猜测着朱允文的意思说：“小道认为而今天下不稳，政令不行，圣上缺少一个可以监视天下百官的耳目，太祖皇帝当年设立锦衣卫，目的便是在开国之时多长耳目督察天下，才得以有而后兴盛繁荣的局面，现在大明亦处于变乱之时，陛下正该如同当年太祖皇帝一般建立一支亲军衙门，以督导天下官员。”

一番话说完，李景隆早已是冷汗涔涔，而朱允文却沉默不语。

朱允文确实心动了。

朱元璋在死之前杀功臣、清老将，同时又设立了一大堆番王，作为中央皇帝的外援，以为自己已给朱允文留下一个没有威胁皇帝的权臣，可以稳保统治的局面，老朱自己坐在这样的江山上试了两年，觉得运行的非常顺畅，于是放心的走了。

但朱元璋没想到的是朱允文的威望完全和他不能比，他在位时可以压服的人、动用的关系，等到了朱允文上台之后根本就压不住。

比如朱元璋设计的九王戍边的模式，在他在世时，九个藩王自然不可能有异心，可等朱允文上台之后看着自己这九个叔叔，怎么看怎么害怕。后来没有等到翻完造反，他就已经害怕的先开始削藩了，很快还削出了问题。

朱元璋留下的好多政策都是脱离了他在世时的威望根本实行不下去的。朱允文登基之后，面对着这些朱元璋留下来的国家架构，各种束手束脚。

靖难之役之后他越发被架空，朝中清流主导，外面打仗靠勋贵老臣，时间久了，朱允文难免觉得大家都不听话。王东说出重建锦衣卫的想法，一下就击中了朱允文的内心。

他突然觉得如果真有这么一支能做脏活的亲军，把天下官员全都监视起来，那么哪怕皇爷爷不在了了，也没人敢对他阳奉阴违，也许天下的事就不会那么难办了。

越想越高兴，朱允文简直有些跃跃欲试。只是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他又哪里去找能够帮他组建亲卫的人才呢？朱允炆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到底也只是想想罢了。

李景隆见朱允文居然有一些向往的神色，心里深深惊讶，觉得今天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界得知，正当他想着如何隐瞒时，就听王东道：“若是圣上不弃，小道愿为圣上组建亲军。”

李景隆瞬间再次额头冒汗。

他觉得王东是不是疯了，刚才一番疯言疯语没让皇帝生气保住一条命也就算了，居然还提出自己来做锦衣卫首领这种话，他有什么本事敢这么说？如果惹怒了朱允文，两人都讨不了好！

还是跟这个疯子划清界限为妙啊。

李景隆连忙斥责道：“圣上面前，你怎敢这般为自己讨官？”

朱允文闻言却没生气，而是不禁一笑，看着王东道：“你有什么本事做亲军首领？”

同时听着耳边闪过【弹跳能力+1】的系统提示，王东不禁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