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邦妮和弗雷克

有了泰国按摩女帮忙翻译的英文对白，白奎因很快就将美式魔改后的剧本拿了出来，和原片相比做了许多改动。有些改动来自白奎因灵光一闪的念头，有些则是他对其他影片的叙事风格的模仿，毕竟这几个月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电影，对电影的理解已经超过了普通观众，算是进入资深影迷的范畴了。

第二天，白奎因拖着疲惫的身体前往百视达，反复读取记忆碎片太过消耗体力了，加上熬夜写剧本，白奎因感觉自己快要被榨干了。

更过分的是，这种紧急关头，萨曼莎竟然还想约他！

果断拒绝！一滴都没有了！

赛义德看到白奎因的剧本，哑然失笑，果然不出所料，白奎因拿出的仅仅是一稿剧情剧本，只有场景、人物、对白。

果然是业余的！

仔细看下去，赛义德发现，白奎因的剧本内容并不是特别烂。前期情节紧凑，两队劫匪各自行动，有点《暴雨将至》和《低俗小说》的多线叙事的味道，中期依靠闪回和多方冲突来塑造人物，结局相当不错，既有反转又有伏笔，感情戏也能让人接受。

总体看来，作为小成本电影，这个剧本是合格的。

既然白奎因预计项目投入的是五十万，如果成本控制得好，再加上一些其他卖点，依靠录像带租赁市场回本不成问题，运作得好甚至有得赚。

“怎么样？赛义德，我会出演男主角，为这部电影增加一些动作戏，不是杰克成那种……”

不是就对了，你怎么能和我家杰克成相比……哎……等等，你意思是看不起我家杰克成了？

再一看白奎因的一身腱子肉，赛义德还是把吐槽给咽了回去。

白奎因构思的动作风格，是记忆碎片中的一部韩国电影中的街头打斗风格，简单直接，拳拳到肉，看完让人爽快莫名。

“更写实，更具打击感，更凌厉，速战速决……”

美国佬么，喜欢那种没有美感的肌肉对撞，审美成问题。

终于，赛义德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故事是个好故事，但这个……”赛义德晃动着白奎因手写的剧本，“不能算是个剧本！”

“来来，QB，给你看看真正的剧本是什么样子的……”赛义德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拿出一叠纸，推给白奎因。

这是白奎因第一次见到正式的剧本是什么格式的，剧情梗概，人物描述，场景描述，灯光、摄影要求，就连镜头选用、景深和布景都在其中，还有每个人物的单独台词本，最关键的是后面的分镜头部分，手绘的分镜头几乎将电影画面想要呈现的内容都展示在他面前了。

“这个……这个……这是你写的？”

赛义德得意地说道：“当然了，我是学编剧的……专业人士！怎么样？用不用我帮你润色一下剧本？”

白奎因两手一摊：“你能帮我最好了，先声明，我可没多少钱，价格上你要多让让。”

赛义德：“5000美元！”

白奎因：“500美元！”

赛义德：“3000美元！”

白奎因：“800美元！”

赛义德知道白奎因是真没钱，只得一脸纠结貌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地说道：“1000刀，不能再少了，你还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不然少了3000美元我不干！你这种不专业的剧本，拿去哪里也不会有人投资的……”

虽然投资人是托尼舅舅，但是白奎因也觉得，自己这个半成品，比起人家专业剧本差距确实很大。他想用专业的态度来说服托尼舅舅，而不是全靠打感情牌。

“什么条件？”

赛义德咧嘴笑道：“第一，我要署名。”

白奎因早已考虑过这种情况，点头说道：“没问题，我们联合署名。”

“那好……”赛义德继续说道：“第二，将来我拍电影的话，你需要来当演员。”

“你拍电影？”白奎因还以为赛义德的第二个条件有多苛刻呢。

就这？

“不想当导演的编剧不是一个好的制作人。我来美国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能自己执导拍摄电影。怎么样？你同意吗？”

赛义德45度昂首向天，满脸骄傲。

“行！不过到时候你要照顾我的档期，价格也要按照我的咖位来定！”

白奎因，你能吹，我比你还能吹！

“你以为你真能成大明星？”

“那你以为你真能成导演？”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能改好吗？”白奎因说道。

“明天，QB，你开什么玩笑，至少三天，至少三天。还得我们一起动手……”

白奎因没办法，只能把情况告诉克里斯，让他再等两天。

由于整部电影的创意完全源自白奎因，赛义德的剧本创作工作必须随时和他沟通，两人商定去赛义德的公寓一起工作。

赛义德的家距离中央公园不远，算是个中产社区，环境比东哈林好太多了，白奎因觉得能租得起这里的家伙，完全没必要去百视达挣那三瓜两枣。

抱着怀疑进门，白奎因发现屋内铺着厚厚的手工地毯，家居风格也相当阿拉伯化，另外门口的鞋柜里没女鞋。

“你一个人住这？”白奎因好奇问道，“收拾得挺干净啊，都是你自己整理的？女主人呢，莉莎跟我说你已经结婚了啊……”

白奎因这种非常华国式的套近乎并没有引起赛义德的反感，他一边开启书桌上的电脑，一边答道：“我的老婆们都在沙特，嫌她们太吵了，影响我的学习和创作，每年只准她们过来三个月。”

老婆们……

扎心了！

两杯阿拉伯红茶泡好，IBM电脑才终于完成了开机，然而赛义德打开的却不是白奎因熟悉的Word5，而是一个奇怪的软件。

赛义德看出了白奎因的疑惑，“这是FinalDraft软件，专业的剧本编辑软件，这么说吧，你要是给好莱坞的大公司投稿，他们只认FD的电子文件。”

“通过邮箱那种投稿？”白奎因并不是互联网小白，只是高中毕业后，没有了学校的公共电脑，他就再也没接触过电脑和网络了，电脑太贵了，买不起。

“对的，通过邮箱，QB，你有邮箱吗？”

白奎因回忆了一下，说道：“没有。”

“那我帮你注册一个吧，对了，你知道Yahoo吗？”

“在报纸上看到过……”

“那我们就注册一个Yahoo的邮箱……”

伴随着调制解调器的尖啸声，赛义德打开了一个页面，红色的Yahoo图标下，是五彩斑斓的页面。

【财政部长：世界贸易组织WTO正在将亚洲、东欧、拉美和非洲几十亿人送上通往繁荣的快速电梯】

【BBC专访：戴安娜王妃：我的抑郁症使我的家庭不稳定……】

【IE2，网景的终结者！】

【玩具总动员首日票房：480万美元！次日感恩节票房：512万美元！权威人士认为即将到来的周末将会迎来观影高峰！】

……

“等等，我看下那条新闻……”

白奎因熟练接过鼠标，点击《玩具总动员》相关的文章，玩具牛仔伍迪的形象和皮克斯的小台灯带给他一种熟悉感。

看完新闻，发现赛义德去做饭了，白奎因便自己注册了邮箱，然后熟练进入搜索框，敲入：“QB”。

没什么特别的信息，没看到那个戴围脖的卡通企鹅形象。

再输入：“google”

还是一无所获，Google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QB，你在查什么？”赛义德忽然从后面冒出来，手上端着两个盘子。

白奎因一惊，险些把鼠标捏碎。

“随便逛逛，对了，邮箱我注册好了，BaiQuinn，我名字的全拼，以后你也可以给我发邮件了。好了，我们开始工作吧！”

白奎因让开位子，接过赛义德递来的盘子，里面是一长微波炉加热的烤饼，一坨绿色的糊状物拍在饼中间，糊状物顶端点缀着几个腌橄榄。

赛义德回到电脑前，摊开白奎因的手稿，说道：“QB，我建议你的电影应该换个名字。”

“《劫匪，劫匪》不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

“你建议换什么？”

“女主角的名字可以改吗？杰西卡也没什么特殊寓意，我建议换成邦妮，男主你起名为弗雷克……也还能用。”

白奎因疑惑不是改电影名吗？怎么改我的角色名呢？

赛义德敲出一行字：BonnieandFleck（邦妮和弗雷克）。

“是不是有那味了……费·唐娜薇主演的电影……《邦妮和克莱德》！要是换成我，也会为美艳的邦妮去抢银行！”

白奎因彻底想起来了，《邦妮和克莱德》是六十年代的经典影片，男女主角是电影史上最著名的情侣之一，而且他们也是两个银行劫匪！

赛义德是要用《邦妮和弗雷克》这个电影名去碰瓷《邦妮和克莱德》！

这招确实不错，一提起《邦妮和克莱德》，美国人就会想起雌雄大盗，这就点题了，加上邦妮的形象深入人心，美丽的蛇蝎女人，金发红唇，穿着时髦，是一个时代的性感代名词。

白奎因一拍大腿，“好主意！女主角也要选一个邦妮那样的美人儿，录像带封面就是她，这种影片的出租率绝对高！”

“没错没错！就像《新桥恋人》，那个大闷片，冲着封面上茱莉亚比诺什那张又纯又欲的脸，也能租到断货！”

白奎因非常赞同，因为《新桥恋人》太受欢迎了，他不得不经常在租断货的时候，用空录像带放到架子上顶替。

“还有《低俗小说》，乌玛瑟曼的丝袜美腿……”赛义德用饼卷上绿色糊状物往嘴里塞。

白奎因有点飘飘然了，“要是有大公司愿意发行的话，进入院线也不是不可能！我打算赶紧拍完参加明年的圣丹斯……”

话没说完，就立即受到了打击，“圣丹斯？你这片子是没法展映的，只能弄一套设备在广场播放，期待哪家发行商的买手刚好路过，又被你的电影吸引，脑子一热，决定花冤枉钱买下来。”

白奎因不太服气，怎么也是自己的记忆碎片，而且他还花了心思进行“本土化”改编，有极大的可能一飞冲天呢！

“我们拭目以待！”

“你想太多了……好了，我们开始工作……先从第一幕开始，邦妮在酒吧遇见驻唱歌手弗雷克，这个弗雷克是什么类型的歌手？千万不是乡村，乡村歌手不会抢银行的……”

“摇滚，摇滚歌手！”

“你快吃啊，都快凉了，这是正宗的霍姆斯酱，我妈妈亲手做的，花高价空运过来的！”

……

两人整整忙了三天。

要说这三天中，最让赛义德惊讶的——

不是白奎因似乎已经在脑中构建出完整的电影镜头，可以把情节描述得如同亲临。

也不是白奎因经过简单学习后，就能动手用简笔画勾勒分镜镜头。

而是白奎因巨大的食量！

白奎因吃的东西至少是他的五倍！

吃光了他家里所有的存货，包括妈妈亲手做的霍姆斯酱。

赛义德终于知道壮汉是怎么养成的了。

吃光了存粮后，两人只能叫外卖，那个巨大的饭桶，晚餐一个人吃掉了两个12寸披萨，到了十点依然喊饿，而且看起来确实饿得没力气了，于是又叫了两份土耳其卷饼！

当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纸，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在期限内完成了剧本。

赛义德可以立即倒头就睡，而白奎因还得开车去泽西，把剧本交给托尼舅舅和克里斯托弗。

在车上，白奎因找出了备用电池，打开了关机将近两天的摩托罗拉。

手机里跳出一长串的未接电话和消息，都是来自萨曼莎。

这女人这么着急吗？

犹豫了一会，白奎因还是回拨了回去。

“Hello？奎因吗？”对面的萨曼莎正在急促喘息。

应该是刚刚跑过步……吧？

“你找我？这两天我有点忙，没注意手机没电了……”

萨曼莎急道，“我时间不多……你在哪？我需要见你！”

白奎因还有正事儿要办，“我在去泽西的路上，什么事不能电话说吗？”

“电话说不清，今晚你还回纽约吗？”萨曼莎那边有些吵，有广播的声音，抑扬顿挫，讲话者很有激情。

“回。”

“那你能到华尔街40号来找我吗？拜托了。”萨曼莎的语气近乎恳求。

“什么事？”

“你不知道？好吧，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不会又要我当模特了吧？”

“差不多，我们见面再说好吗？”萨曼莎那边的声音愈发嘈杂起来。

电话挂断前，白奎因隐隐听见广播里的男人在说“我们将承办1996年环球小姐……”。

算了，正经事要紧，萨曼莎那边有啥事可以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