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玄水殿 (七)
“不是。”严映道,“他蒙着面,我看不出,但看功夫路数,确实不属水火金风中的任何一种。”严映道,“不过他的招式,倒是很像一个人。”
他抬眼又看向江邺,眼里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我原本并不打算告诉你。他的招招式式,都像极了江家的横江一刀。”
江邺眼皮一跳,唇线绷紧了:“为什么不打算告诉我?”
严映笑笑:“告诉你了,让你去天堑谷找他挑战么?”
江邺:“……”
严映:“你特意前来,不会只是问这个问题的吧?”
江邺:“内鬼是谁?”
严映:“为什么问我?”
江邺:“你把孟冬和蔷薇都叫走了,不是为了说这个么?”
严映叹口气:“我确实不知道,也猜不出,这个问题江小姑姑也许是知道的。”
江邺:“连怀疑的人都没有么?”
严映:“二长老门下能接触到我的弟子,除了孟冬,还有一个人。”
江邺:“为什么不怀疑孟冬?”
严映:“我相信他。”
江邺:“另一个人是应钟?”
严映:“你知道他的身世么?”
江邺摇头。
严映:“没有身世的人,最好利用。”
江邺站起身,走到严映面前:“不如将计就计。”
严映:“现在的我们不适合动身。”
“我只是将主动权放在我们手中。要利用好现下每一个可利用的条件,制造暗刺之人可动的时机。”
严映:“你说得这么直接,就不怕隔墙有耳?”
江邺:“有的条件,就是诱人到让人明知故犯。”
严映笑而不语。
孟冬又来拍门了:“严师兄!江师兄!长老叫你过去。”
江邺:“我推你吧。”
江邺推着严映一路走到议事堂,堂内只有二长老和三长老,严映先开口问道:“为何只有两位长老在此地?”
“结界有异动,掌门去看了。”
江邺:“二位长老有何事交代?”
“这一趟要严映亲自出马了。”易承安面露忧色,“不过……可能要江邺你陪同前去。”
“要去何地?”
“火云宗。”阳止道,“火云宗忽现邪阵,仲宗主和数万军士都被困在阵中,陷入祭灵之灾。这一趟我会同去,严映要负责恢复被祭灵的军士,江邺辅助我。”
江邺毫不犹豫:“好。”
严映的眼神在阳止上停留了许久,又看向了江邺,再落到了地上,神色意味不明。
“消息是刚刚发出的。事不宜迟,你们先去准备吧。一刻钟后便出发下山。”
“是。”
江邺答应得很爽快,行了礼后便离开了,严映还坐在原地,没有离开。
孟冬正要上来推他,严映抬手制止,问:“阳长老,此番严映的同行恐怕会拖累行程。”
阳止道:“两仪派的书,你看得最多,疗愈之术,也只你最熟练。”
严映沉默了一会:“……阳长老高看严映了,父亲高超的医术和母亲绝佳的武艺,严映不能顾全,这些年在两仪山当无用的闲人,实在有愧。”
阳止:“你要立功,这便是机会。”
严映神色哀伤:“那此番下山,严映还有个不情之请,若是长老觉得拖累了行程,可以不答应。”
阳止:“讲。”
严映:“双亲故亡已十载,严映却一直未有机会祭拜,甚至不知尸骨何处,严映想此番下山,去寻一寻他们的故地,在故乡为他们立一个衣冠冢。”
阳止似乎有所动容,他远远凝视了严映好一会,半晌,才低声道:“已经十年了啊……自你摔下瞭望塔后……你便没有提起过此时……是三师父疏忽,竟将此事忘记了……你想去,那便去吧。处理完火云宗的事,让江邺和孟冬陪你走走。”
严映:“多谢三师父……三师父,此番出行,严映还希望带上一人。”
易承安:“这……两仪山内还有谁能调动?”
严映:“十三师弟,应钟。二师父,你忘了,应钟是与我同一天上的两仪山。”
“喔……是那孩子……他今年几岁了?好像比你小一两岁,怎么会忽然想起他?”
严映:“严映这些年算不得交上什么朋友,除了孟冬,能跟我说说话的也就是十三师弟了,十三师弟说过,他母亲远在长云岛独居,碍于路途遥远,他也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严映想着将他带上,让他去一趟长云岛见见母亲。”
易承安:“想去便去罢,只是长云岛常年涨雾,海路不好走,叫他走得慢些。”
阳止:“那便准他独自下山,不必与我们同行。”
严映微微躬身:“严映代替十三师弟,多谢二位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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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奚何手上拴着玄水链,站在一边,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穿着白狐裘的少年在摊位上画糖人,偶尔听见他“咯咯咯”的笑声,便不耐烦地转过头去。
玄水这是拉着她上街的第六天了。玄水向域主提出助他上位的要求,域主答应了,现在的玄水是玄水殿真正的主人了,那个还不知姓名的魔正被域主关押在天堑谷谷底,域主要求七天内向玄水要关奚何,玄水答应了,然后照常天天拉着关奚何上街胡吃海喝。
“美人姐姐!你看这个公鸡像不像!像不像!”
玄水举着糖画给关奚何看,眼里映着亮亮的灯光,神色是十分虔诚的期待。
关奚何面无表情:“好。”
“美人姐姐说好肯定好!”玄水笑得灿烂,他把糖画塞进关奚何手里,“那这个就送给美人姐姐吧!”
关奚何生冷的表情略微松动,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怔住了一下:“……我,不吃糖。”
玄水:“为什么不吃糖?”
关奚何没答。
她没吃过糖。
那十二年间,别说是糖,她连一口热饭都没吃过,集市上的叫卖摊子与她而言更是可望不可即,而入了枯禅观后,她每日都在苦练阴火,枯禅观已经满足了她能吃得饱饭的夙愿,吃糖这种奢侈的事情她早已忘在脑后,然而当这个儿时梦寐以求的东西放在自己手中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一切太过不真实。
她没吃,一抬手用玄水链一把将玄水拽过来,玄水趔趄了一下,关奚何冷冷道:“已经第六天了,你还要玩吗!”
玄水悠悠迈着步子:“死之前多玩两天不好么?”
关奚何:“天堑谷的威力能镇压他七天,你便要用掉这七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