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初二
叶思娴当然知道赵元汲什么意思。
可她一个贵妃又能有什么办法。
外人眼里,她早就是个霸占皇宠、嫉妒心重、容不得妃嫔得宠生子的妒妇。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不好多说一个字。
“对不起”
云雨之后叶思娴钻到熟睡的赵元汲怀里,眼泪汪汪吻着他英俊的侧脸。
十几年过去,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成熟稳重。
他再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在朝政上输给谁。
可对后宫的女人他始终没有更好的办法。
全都遣散,怕天下人容不下自己。
全部宠幸,他自己又厌倦妻妾争斗的生活。
最好的状态就是保持现状。
大家遮遮掩掩心知肚明,虚掩着后宫的繁华。
“这么多年为了我,你当真是煞费苦心”
“我何德何能让你这般付出?”
自始至终,她除了一腔赤诚什么都没有,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助力。
“倒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叶思娴闭上眼,眼角有泪水滑落。
有时候她几乎都要放弃了。
那些女人在宫里待着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或者,皇上就算去看看她们也行。
只要他能少受些言官的弹劾,少受些流言蜚语,哪怕他真去找别的女人,自己也不会怪他。
可……
这些话说出来或许又是残忍。
左思右想没有出路,叶思娴倚在他怀里渐渐睡去。
……
翌日是初二,宫里又是另一番忙碌。
叶思娴一早得到消息,说母亲和嫂嫂要入宫,怡安也要回娘家。
她皱了皱眉吩咐。
“让母亲嫂嫂上午过来,怡安下午来,一定要错开”
巧燕十分不解:“这是为何?”
“就算来到一块,也不过寒暄几句,只要咱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圆月狠狠瞪了巧燕一眼。
“净胡说,还不快吩咐下去,越当差越没规矩了”
巧燕吐了吐舌头离开。
圆月一边替叶思娴梳头,一边笑。
“娘娘考虑得周到,就怕怡安打上夫人的主意”
“咱们夫人这样直爽的性子,恐怕会着了……”
圆月没继续往下说,叶思娴则笑了笑。
“还是你机灵,
最知道我的心事”
“唉,我真舍不得你出嫁了怎么办?”
叶思娴抚摸着圆月细嫩的脸颊,年过双十的圆月早已没了少女的稚嫩。
却多了几分知性优雅,尤其是在贵妃身边当差这些年,大事小情打理得妥妥当当。
单这一份举手投足的见识,就不比寻常人家的大家闺秀差。
“娘娘您又来”
“明明奴婢早说了不嫁人,您非要一次又一次提”
圆月脸颊涨得通红,叶思娴笑着打趣。
“呦呦呦,这是怪我光说不行动呢,你放心,今年我一准儿找个好婆家把你和巧燕两个都嫁出去!”
“越说越不像话了,主子您真是”
圆月气得扭头要走,叶思娴赶忙拉住她。
“别啊,我头发才梳一半,你就是再急着嫁人,也不能把我就这么扔着啊?”
话音未落,圆月彻底急了,跺跺脚就要冲出去。
慌得叶思娴一边哄一边道歉,废了好大劲才哄好。
好容易把头发梳好,简简单单用了早膳。
就见景珠一身红衣,带着弟弟妹妹浩浩荡荡进来。
“母妃,听说今儿个外祖母要来,还有舅母?”
“会给我带什么好玩的?”
八岁的小姑娘已经褪去婴儿肥,身形也日渐抽长。
她穿着一身红衣,绣着波光粼粼的雏凤,精致的小发髻只梳了一半,带着赤金镶彩翠的小凤钗,活脱脱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
景妍相对姐姐就朴素得多。
她只穿了一套天水碧绣青鸾鸟的宫裙,半梳的发髻戴着一整套温润细致的翡翠碧玉簪,通身看上去倒更像江南水乡里出来的大家闺秀。
至于两个四岁的小萝卜头,叶思娴表示,男孩子要什么打扮。
两人一律戴着锦绣小帽,穿着常规的宫袍,不起眼也不丢脸,只是中规中矩。
叶思娴满意扫了一遍四个儿女。
最后目光落在大女儿身上,敲了敲她的小额头。
“多大的姑娘了还一天天只想着玩,之前让你背的《诗三百》,背会了多少?”
听说要背书,景珠连忙缩在妹妹身后打哈哈。
“咳,那个……这大冷天的,背诗可是要伤嗓子的,妹妹你说是吧?”
“那画画呢,你之前说你喜欢素娘娘的画,还专门让怡安姐姐教你,学得怎么样了?”,叶思娴目光凉凉。
景珠都快哭了。
“这么冷的天,颜料都冻住了女儿怎么画?”
“母妃,大过年的您做什么啊?”
“你啊”
无奈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叶思娴由衷感叹。
“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妹妹,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差别怎么那么大?”
如果说景妍小可爱是暖融融的小棉袄。
景珠大约就是破了洞漏风的军大衣,棉絮都被掏空了的那种。
叶思娴还要絮絮叨叨的时候,小宫女来报,说忠王妃和世子夫人在外求见。
叶思娴愣怔了许久,才迫使自己接受了这个称呼。
“快请”
她终于起身露出真心灿烂的笑脸。
叶夫人带着儿媳,被宫人们簇拥着请了进来。
叶思娴亲自替娘亲摘去披风,拉着母亲去了内室。
云珠不卑不亢跟在身边服侍婆婆。
内室温暖如春。
三人坐定后,茶水点心奉齐,圆月带着人离开,只留下大大小小的主子们。
“外祖母,您可来了,母妃正在训斥我不学无术,还让我以后少出宫,在宫里好好读书学女红呢”
景珠扑到叶夫人怀里撒娇。
景妍领着弟弟们坐在小软凳上,乖乖巧巧不说话。
叶夫人将宝贝外孙女搂在怀里。
“别听你母妃胡说,她自己也没学会几首诗,更别提女红了,她小时候整天偷偷跟着你舅舅骑马出城”
“上山下河什么坏事不做?现在倒好来要求你”
叶夫人无情拆穿女儿好容易立起来的威严。
叶思娴只好哭笑不得:“娘,她是公主,总要学些技艺傍身,不然将来人家会笑话的”
“人家是谁?正因她是公主,才有资格对这些东西说不”
“如果连公主都活得不自在,咱们大景朝的女子还有什么信仰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