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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上巳

马车在候府门口停下,侯嫮才踩着脚凳下了马车,就看见不远处围了一圈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热闹极了。

这番场景……

侯嫮眼睫颤了颤,和那日倒是像。

却没有去看热闹的心思,提了裙摆就往候府里面走。

不远处被众人围着的巧媚,眉眼弯弯,绝色姿容被掩在头纱下面,还是春日的天气就细细露着一截小腰,盈盈不堪一握。

索性上京百姓多是见多识广,知晓苗疆女子如此服饰是正常,也没有给巧媚扣一个伤风败俗的帽子。

是她?

那日做诗的姑娘。

巧媚一双眼看着侯嫮走进了候府,脸上的笑意就愈发深了。

很早就听闻天越的太师是个奇女子,没想到就是她呀!

才学确实好极了!

巧媚这样想着,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只是都离她有些距离,眼睛皆是亮晶晶的。

不,也不全是!

有那么几个下流的眼神,扫视着她的腰,双手也蠢蠢欲动,好像要伸手去摘她的头纱。

巧媚眼睛微微向下看,便透出几分叫人心痒痒的媚意来,素手一翻,一些黑点落在了那几人身上。

而后勾唇轻笑,便转身离去。

许多人看着巧媚的背影,却不敢叫住她,只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变小,而后消失不见。

…………

…………

夜半子时,

有些人家的屋子里传来痛苦的叫唤声,男人翻来覆去的,疼得捂住了肚子,也不是吃坏了东西闹肚子,就是单纯疼得厉害。

等到天稍稍亮了,才慢慢能安稳地接着睡觉。

巧媚站在窗户边,夜晚的凉风吹着,撩起耳边的发,往空气里透了点馨香。

从这个地方看去可以看到有些屋子里的灯亮着。

巧媚弯唇,眼睛微眯,透出几分邪气来,“真是的,看舞就好好看,何必动些不该有的心思呢?”

声音清透又带了点媚意,勾人的同时又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窗户被关上,隔开了房间与百姓家,外面的灯火进不来,里面的香风也送不出去。

而另一边,

侯嫮半靠在软榻纸上,凉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了一些,鬓发被顺到耳后,侯嫮看着手中的信微微出神。

朝中剩下的赵王余党,查不到?

连阿姥也查不到……

手一松,信就轻飘飘落在了地上,被风轻轻那么一吹,翻了个跟头,服帖地倒在地毯上面。

侯嫮眼帘半阖,脸上就透出几分忧愁来。

八月秋闱将至,上一次参加殿试的进士们,也是时候该陆续入朝为官,亦或是外派职守了。

侯嫮垂着眼,突然起身走到桌前。

方才研的墨还未干涸,笔尖微触,落笔写下三个名字。

“探花廉士灵,榜眼张季谦,状元萧承文……”

口中轻轻出声,“廉士灵是江南望族廉氏的子弟,算是个世家之子,张季谦,是上京人士,家境算是贫寒,是最典型不过的寒门出身了,而这萧承文……”

“是个孤儿。”

“怎么……”侯嫮的手拂过三人的名字,在文字上面停住,“偏偏是个孤儿呢?”

侯嫮的话里带了点冷漠不近人情,按理来说,孤儿没有亲人,自然在这世间就少了牵绊,若是姬辛善用他,他会一心一意为着天越的,到时候,再赐个良缘叫他彻底收心,一个忠臣,不就来了吗?

可是,一个孤儿,没有生父生母,是真的没有,还是生父生母的身份,不能说?

一个亲戚也没有,慈安堂也没有登记过他,他的来历,真的是个迷啊。

这么多年,是如何活下来的?竟然还读了书,且造诣不浅。

在这个关键时期,侯嫮连朝中余下赵王余党是谁,还有几人也不知道,就更不可能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放入天越朝堂!

可是……

侯嫮眼睛看着萧承文这三个字,脑海中朦朦胧胧重现着两年前的光景,殿试之时,她看他就有几分眼熟,到底是像谁呢?

两年前侯嫮没想出来,如今一样不知道思绪从何理起。

这三人,要说文章水平,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可策问两题,廉士灵和张季谦相差无几,那探花给了廉士灵也有一部分他姿容出色的缘故。

可是萧承文,他的策问最好,是明显的,比其余二人要更好的好。

侯嫮一时有些焦躁,放下手中的笔就又躺在了软榻之上。

春日的时候,睡在软榻之上最舒服,软乎乎的,比床要透气些,也比在外面要温暖许多。

侯嫮单手撑着头,看起来眼睛闭着好像要就这样睡去,实则脑中思绪一团乱麻正在努力地一点一点理清。

手指微微动着,像在写些什么,又好像只是在胡乱玩闹。

夜深了,弯月高挂于床头,月光清凌凌地洒进来,叫侯嫮突然心尖一颤。

是不是,她钻牛角尖了?

是孤儿又如何?不知道生父母又如何?自小命运多舛又如何?

只要确保他有才学,能做实事,剩下的,究竟是不是真心为国为民,所有人都看在眼底的。

时间会主动去检验他。

而侯嫮要做的,应该是给他机会,观察他,而不是直截了当的因为这点猜忌就毁了一个人才!

轻笑一声,睁开双眼,她知道了。

廉士灵是为世族勋贵,江南望族,如此,就外派到别的地方去。

张季谦是上京寒门,倒是可以留下来,做个小官,让父母长长脸面的同时,他是上京贫苦人家,就该对上京的底层百姓更了解,也更明白一些未完善的弊端。

而萧承文……

既然不放心,那就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三人的安排皆已完毕,剩下的那些,侯嫮倒是不甚在意。

每三年就有那般多的人在太极殿见上一面姬辛,从此一辈子有了吹嘘的资本。

可是对天越而言,他们是重要的,和百姓一样重要,却也,不是那么重要。

天越朝堂无你,还会有别的人,可是天越又是由一个一个百姓组成的……

外面的风突然有些大,连带着毯子都被吹起了一个角。

侯嫮拿过一件衣服披上,身不冷,心,也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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