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墓前目前
按照泰勒生前的要求，葬礼一切从简，骨灰会埋葬在国家英雄公墓的中心地带，再立一个稍大的墓碑……
前来哀悼的来宾没多少，但大部分是能够影响当今世界格局的大人物。
可再大的身份，也大不过面壁者。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乔·哈德森在泰勒的墓前单膝下跪，并献上自己亲自挑选的鲜花。
碰巧有一只蚂蚁爬上墓碑，然后，它在泰勒名字的凹槽处徘徊，似乎暂时不想离开这个崭新的路线。
但乔·哈德森，却把这只蚂蚁当成泰勒的化身，向它谈论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爸，你知道吗？火星三号被毁、阻拦火星试验、以及KILLER计算机病毒的诞生，以上这些都是地球三体组织所为，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弃针对全人类。”
“但是，前两种他们没能得逞，火星试验不仅没有受到制裁，还成功了，人类在火星背面‘种下’了一颗小太阳，那画面，比水星试验还壮观，不仅如此，我们人类得到了一种划时代的新材料，名字还取好了，叫新固态……你和雷迪亚兹的努力没有白费，”
“虽然，ETO在各个太空都市、月球基地都埋藏着微型核弹，威力不亚于炸毁火星三号的那一枚……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想着要威胁全人类，倒不如说，是连条件都没有摆出来，就被我们和太空军及时拆除了他们的筹码，他们的计谋才没有得逞。”
说了这么多，跪着也有些累了，乔·哈德森索性坐在墓碑旁，一点都不嫌弃地面到底干不干净。
其他人不敢随便离开，也没有出声劝导乔·哈德森。
“至于KILLER计算机病毒，我已经跟PDC商量好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KILLER从这个世界上铲除，摧毁ETO设下的局。”
似乎是厌倦了这些英文，蚂蚁走出了这个英文名字迷宫，往那一串数字慢慢爬去。
“爸，我会努力活下去的，你就在这里吧。”
站起身，乔·哈德森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在一众来宾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他好像没有走出泰勒逝去的阴影。
夕阳照耀着一排排灰暗的墓碑，乌鸦在半空中呼叫着，向同胞们告知这里的公墓已经清了场，有了驻足的地方。
先前的那只蚂蚁，则向上亮出自己的獠牙，像是在炫耀自己找到了一处好玩的地方……
而在另一边，有一个很特别的人，还愿意驻留在纽约曼哈顿公墓的某一座墓碑前。
那个人，正是陪同乔·哈德森一起返回地球的雷迪亚兹。
而他眼前的墓碑，在大约半个世纪以前，也就是在他遇见自己的破壁人的时候，被乔·哈德森亲自打扫过。
雷迪亚兹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其实，知道也没用，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看望你，因为我并不爱你……”
“当时兵荒马乱，你作为一名战地记者，逃命也无可厚非，但逃到我的临时藏身地，就是你的……该死，我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挠挠头，雷迪亚兹直接靠在她的墓碑旁，曾几何时，他也像现在这样，靠在石头旁休息，顺便欣赏夕阳。
假装自己患有太阳恐惧症的时期，雷迪亚兹不时回想起以前在太阳底下，为自己的人民战斗到底，身体则沐浴在胜利的阳光中，是真的舒坦。
没有任何隐瞒和欺骗，身心都得到了最大的解放。
“当然，我和战友们没有刁难你，而是选择拿出好酒好菜来招呼你，以至于你喝醉了，睡在我的房间里……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其实没什么感觉吧，你那时也很惊讶，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真该死，我说不下去了。”
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雷迪亚兹至今都没能回想起喝醉酒而断片的记忆。
其实想不起来，也未免不是一件坏事，起码，是对于自己而言……不感觉羞耻就是了。
“后来……你怀孕了，我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当了一位父亲……这其实嘛，这也需要一定程度的运气，对吧，否则不可能一次就中……的吧，乔·哈德森的诞生，可能是一种概率，对！没错，那就是一个概率。”
“至于概率有多低呢，我感觉……感觉就像是买福利彩票，突然就中了十亿，虽然我从来就没买过福利彩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搞笑，说话支支吾吾的，语气上也完全不一样。”
“但是，你能看到了吧，应该能看到的吧，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现在再看看乔·哈德森走得有多远，他已经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面壁者了，带领全人类抗击三体危机。”
夜幕降临，附近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雷迪亚兹这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此时，有几只不自量力的蚂蚁，正在撕咬着他的手背……可能是想驱逐雷迪亚兹。
不痛不痒，他没有想捏死它们的心情，于是甩了甩手，就把它们甩开了。
雷迪亚兹认为是时候要离开这里了，便慢慢地站起身，并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把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在墓碑前。
“我也是其中的受益者，不然，我早就死在我的人民手中，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有空，跟你在这说这些话了。”
雷迪亚兹接着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不会说这些肉麻到连我自己都感觉羞耻的话，但只要一想到以后可能都没有时间看你，没法子找机会向你解释，我就想着把这些话说出来，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他用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这个竖立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墓碑，所积累下来的灰尘，居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多。
可能，有部分积累下来的灰尘，早与这个墓碑融为一体，简单用手擦，是不可能擦干净的了。
临走前，他的眼睛含着泪水，说了几句：“原谅我的自私和无能，我忘记你给这个孩子取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