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顾清玥睁开眼，窗外日色明亮。

枕畔早已无人，顾清玥裹在轻如羽毛的被子里，周身仍萦绕着属于陆澜的气息，懒懒得一动也不想动，只觉全身从指尖到足尖都是软的，心知是昨晚一夜荒唐所致。她咬了咬唇，暗自鄙视自己在面对陆澜时的自制力。

在这种难得的安静中，外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犹带着几分稚气的清朗声音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母后真的回宫了么？”

是允衡。

“嗯。你母后还在睡着，你莫吵醒了她。”陆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嗯，嗯。”

顾清玥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她都能想象允衡捂着嘴巴拼命点头的样子，虽是挺拔少年，在母亲眼里，这孩子仍是有那么一丢丢可爱之气。

“父皇，那我能进去看看母后吗？我保证轻轻地，一点也不扰了母后。”过了半晌，又听允衡围着陆澜央求，顾清玥心中愧疚，几个月没见了，允衡必是想她得紧，随即她脸颊发热，大窘，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如何能让允衡瞧见！

好在陆澜知道分寸，他不动声色：“不行，你还是先把这阵子的功课整理整理，待会儿你母后起来，头一件事定是要查你的功课的。”

“儿臣都已经整理好了，紫韵姑姑带来了。嘻嘻，父皇，昨日先生随堂测验，儿子得了甲等。”不用想，也知允衡必是一幅求夸奖的表情，只是，允衡何时与陆澜这么亲昵了？

“哦？”陆澜仍是淡然，“尚可。”

“夫子的题应是出得中正，如朕所料不错，子钰、允明、梁辰等都应是甲等。不过你虽有进步，仍要戒骄戒躁。”在课业上，陆澜是妥妥的严父，向来不吝打击，而吝于表扬。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陆澜一严肃，允衡也收了方才的嬉皮笑脸，恭谨回道。

“昨日的功课拿来与朕先看看.......”

顾清玥动了动身子，“呀”了一声，身上没有一处不是如被车压过，酸疼酸疼的，虽说某项运动亦是燃烧卡路里，不过她现在并不需要。烟萝纱被从肩头滑了下去，素绫长裙虽仍在身上，可细细的系带一边早已半挂不挂地落在手臂上，另一边不知何时已脱落，柔软光滑的料子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无奈，她启唇唤道：“素绫.......”

素绫闻声进来，先将罗帐挂上帘钩，再扶顾清玥下床，不经意瞥顾清玥皓雪肌肤上红痕点点，如碾碎桃花，飞红片片，而顾清玥娇弱不胜，面色疲惫中透着一股妩媚春意。

她不敢再看，心里却在琢磨着：娘娘这是与陛下和好了吧.......

“娘娘，热水已备好。”

“嗯。”顾清玥轻声道，此时她也是又羞又气，陆澜真是胡闹，又见素绫面色泛红，避开了她的身子，她只得若无其事道：“放下巾子就好。”

顾清玥向来认为沐浴是一件隐私之事，并不习惯他人在旁服侍，素绫习以为常，遂应了一声便退下了。泡在雾气氤氲的浴池中，身子是清爽的，忽然想起昨晚，依稀记得陆澜抱着她过来清理过一次，然后，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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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玥洗漱完毕，和陆澜父子用了一顿看上去其乐融融的早膳，说是早膳，其实已是日近正中。

“嘻，母后睡懒觉了。”允衡得意，感觉自己抓住了母亲的小尾巴。

“你不是最爱这豆腐皮包子？尝尝今日是什么馅儿。”顾清玥忙给允衡喂了一个包子塞住了他的嘴，自己可是给小朋友做了不好的表率。

“你母后车马劳顿，偶尔晚起一次也没甚么，倒是你，多大了还要你母后喂。”这人没有觉得自己有错的觉悟，反而看着允衡和她腻在一起，有点吃味。

陆澜又严肃对顾清玥道：“衡儿大了，不要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一味娇惯。”

我不是，我没有，只不过，几个月没见了嘛，总是想多照料他一些。

顾清玥恨恨地在桌下用足尖踢了一下陆澜。

陆澜神色未变，伸手盛了一碗枸杞红枣粥放在顾清玥面前：“你昨夜惊梦，红枣和枸杞一起，可宁气安神，多喝一点。”

昨夜！因为某人之故，昨夜她分明没睡几个时辰......她眸光狠狠瞪了陆澜一眼，顾忌着允衡在，只得婉声道：“多谢皇上。”

因允衡今日休息，用完早膳后，顾清玥带着允衡在太极殿后的竹林里走了一会儿消食，回来发现陆澜仍倚在罗汉榻上看书，她后知后觉问道：“皇上今日不上早朝？”随即醒悟到若是早朝，陆澜必是卯时初便起身了，哪有此刻这么悠闲。

陆澜瞥了她一眼：“今日无事。”

既是如此，顾清玥索性不再管他，让允衡拿出近日的功课来，一份一份细细看过，间或就不足之处说上几句，因早已问过紫韵允衡起居，又见允衡功课进步了不少，顾清玥很是欣慰，心道孩子果然还是要适度放手，如今随着年龄增长，允衡的自律性和自觉性均较以往有所长进。

屋中母子俩头并着头，低声细语说着课业，陆澜倚在榻上看书，含笑的目光不时看向母子俩，抛去外界纷扰，倒是一幅岁月静好的天伦之乐图。

然而和谐的时光没有多久，一声禀报打破了平静，康连海硬着头皮进来，后面跟着贺明霜的侍女白秋。他是真不想做这个恶人，但是贵妃和小皇子的事又不敢耽误。说起来，对于贵妃和小皇子，康连海也摸不清陆澜的心思，传言中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并不尽然，但素日里，他冷眼旁观，陛下对贵妃也有几分垂怜。对拥有六宫的帝王而言，似也不足为奇，毕竟，即使不与先帝时作比，便就眼下的大齐官场而言，陛下与许多官员相较，亦是清苦许多。

“小皇子一直啼哭不止，贵妃娘娘请皇上去看一看。”康连海目光直视地面，声音平平道。白秋正要补上几句小皇子的状况，惊见皇后竟然也在太极殿，便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顾清玥的笔尖顿了顿，虽然连目光都没有抬起，却不由自主侧耳听着陆澜的答复。

陆澜沉默了一瞬，问道：“唤太医了么？”康连海此时却闭了嘴，白秋只得上前回道：“奴婢走的时候，郑院判已是到了。”她顶着陆澜清冷威严的目光，战战兢兢道：“虽有院判在，娘娘产后体虚，听小皇子哭得厉害，难免惶急不安，还请皇上抚慰一二.......”

“一、二、三......”顾清玥在心中默默数着，果不其然，陆澜沉吟了片刻，放下书起身道：“朕去看看。”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顾清玥心中一阵落寞，笔尖落下，洇开一朵墨痕。

陆澜走到顾清玥身旁，看她眼睫如羽，在脸上垂下扇形的痕，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心中一叹，摸了摸允衡的头：“等朕回来。”想了一想，又道：“凤仪宫正在修缮，这段时日你便住在太极殿罢。”言罢转身离开。

允衡莫名其妙：父皇是在说与母后听吗？为何摸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