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这日，因得知密太妃亦感染时疾卧病在床，顾清玥带着素绫至太妃们所居长春宫探病，吩咐翠袖回凤仪宫，将一些作画惯用之物送至太极殿，因已近年下，她与陆澜两人商议好要画一副雪月清供图，缺了的几份重彩颜料她记得凤仪宫里有。
与堂皇大气的慈宁宫相比，长春宫多了几分婉约精致，曲折回廊如珠链一般，串起假山流瀑和亭台楼阁，然而先帝时嫔妃虽多，但活到如今的有子嫔妃却不多，所以长春宫虽然小巧，几位太妃住得也算宽敞，但即便再怎样描金绘彩，长春宫里总是萦绕着一种陈年的暮气，仿佛早已远在繁华之外，便如这深宫里无声凋零的红颜一样，令人惋惜又无可奈何。。
顾清玥到密太妃居处的时候，密太妃早已提前得了消息，带着宫人笑吟吟站在殿门口等候顾，她着一身莲青色暗花细丝褶缎锦衣，一如既往的淡雅温婉。顾清玥忙近前几步扶起正要行礼的密太妃，嗔道：“外面冷，太妃娘娘病体未愈，无需如此客气。”密太妃只笑着摇头：“礼不可废。”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进了殿里分宾主坐下。
“前日去慈宁宫时，听母后说起太妃偶感时疾，母后也为您担心，这些金丝燕窝是广东承宣布政司刚进上的，素来是补中益气的佳品，臣妾问了太医，道是与太妃的时疾也算对症，您先用着，用完了便让尚宫局再送来。”顾清玥命素绫端上带来的滋补之物，笑道。
密太妃闻言也是一笑，眼角浮现浅浅的皱纹，更显慈和，她轻声慢语：“每月的份例里都是有的，娘娘执掌六宫法度严明，尚宫局不错日子的送来，倒是又劳烦娘娘费心了。况且我已好了，只是这几日天冷，太医道不妨在屋里多养几日，其实我也挂念太后娘娘，赶明儿去与她打叶子牌去。”
有感于穿越前看到的宫廷小说中，时有拜高踩低的现象发生。顾清玥参照之前看过的某篇网文的做法，要求尚宫局列出一份《后宫行为守则》和《尚宫局业务指南》，张贴于后宫来往显要之处，由识字的小太监每日诵读一遍，久而久之，宫人们自然就记在心里了。简单的说，就是把能做和不能做的事情明确化具体化。比如此前，各宫份例具是按月发放，但难免得皇上青眼的那几处便早早送到，冷清的宫室便需多次催要。顾清玥接手后，要求尚宫局按宫室排出具体的日子，到日子各宫可以自取，也可以由尚宫局送，一应物件如出现短缺需候补，必须提前向凤仪宫或永福宫掌事姑姑提前禀报。
然而，即便政令再如何清明，事中和事后监督必不可少，上面一套，下面一套，曾经是现代打工人的顾清玥最是熟悉不过，因此她又采取了不定期抽查和随访的形式。例如，皇后娘娘逛御花园，遇到一个宫人，便会与她闲话几句，问一问最近份例可按时领了，四季的衣裳有没有下发，午间用的什么饭食，这么几回下来，无人敢弄虚做鬼。只是今年她一直避居在西山行宫，回宫后大半心思放在照料陆澜身上，再有一小半关注着允衡，也不知如今宫中风气如何。
听密太妃如此说了，顾清玥放下心来，她又细细问了密太妃日常起居，两人闲话一回，顾清玥想着陆澜用药的时辰到了，打算起身告辞。
话还未出口，太妃的侍女连翘迈着轻巧的步子进来，喜孜孜地禀报道：“成王殿下来看望太妃。”密太妃脸上亦浮现喜色，却仍笑着抱怨：“都多少日子没进宫了。”
不料今日能在太妃处见到成王，顾清玥目光一闪，低头抿了口茶，如今立时走反而尴尬，少不得要打个招呼。
随着连翘的禀报，一个身穿宝蓝色亲王锦袍的青年男子大步迈入，朗声笑着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密太妃忙命连翘上前扶起，指着顾清玥道：“也不看看是谁来了。”
成王起身，微含笑意的桃花眼掠过顾清玥的脸庞，朝顾清玥一礼：“臣弟见过皇嫂，允程一事还要谢过皇嫂。”顾清玥亦笑着回礼：“不过是凑巧碰到而已，许久没见王爷，王爷一向可好？”她打量了成王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成王较之以往更为沉稳，隐约之间有了几分陆澜的气度。这个念头刚转过，顾清玥便在心里一笑，毕竟是兄弟，有几分相似是难免的。
寒暄过后，密太妃又命宫人重新上了茶，先向成王问道：“可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了？”顾清玥感叹密太妃这样的谨小慎微，但如不是这样，又怎能在太后底下熬到如今的风光。
“这是自然。”成王笑道，密太妃面上带了关切之色，问起容姵和允程，成王敛了面上笑意：“这些日子天气冷，程儿夜间咳得厉害，怕过了病气给您，就没带进来，王妃担心，夜里亲自照料，临来时再三与儿臣说，她记挂母妃，过几日必来给母妃问安。”
“我这里无事，皇后时常关怀，宫人们服侍得妥帖，你们无需挂心，还是好生办好皇上交待你的事，和你媳妇说，让她仔细照料程儿便好，若有闲暇，多多休息，保养自身。”密太妃忙摆了摆手，细细叮嘱成王。
成王笑着应是，又对顾清玥道：“锦儿也一直念着皇嫂，过几日臣弟也让她来给皇嫂请安。”他唤得亲热，顾清玥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王爷说笑了，便是本宫的宫女，也要遵循王府的律例，还请王爷转告锦夫人，她的心意本宫领了，本宫这里一切都好，请她务必服侍好王妃，为王妃分忧。”
顾清玥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密太妃告辞：“皇上用药的时辰到了，臣妾就先告辞，改日再来看望太妃。”她一起身，成王自然不好坐着，两人并肩立在一起，倒是如一对璧人，密太妃心中一叹，面上笑容如常：“如此便不留你了，皇上若是好些，也打发人与我说一声，也好欢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