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三大警醒
丞相府邸。
案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糕点,沉诸却只顾喝茶。
这段时日以来遭遇的挑衅,令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迈入权势末期了。
相比起过往的敌人,这次的敌人不是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仅仅是暗处操纵百姓舆论就将他推向了众矢之的。
门外的的沉岳看着父亲忧愁的模样,根本不敢打扰。
夜深人静,流言唏嘘。
渠良从达荀那儿听闻了神明金像流血泪之事,第一时间告诉了言翊。
言翊眼里闪过一瞬惊讶,他并有做过此事。
“想来是有其他人在利用诅咒,会是谁呢?”戎尔判断道。
“无论是谁,沉诸已经被逼上风口浪尖了。”言翊严肃了神情,“人感到危机时就会寻求帮助,现下是他的用人之际。”
“他会用怎样的人?”渠良问询道。
“理解他、并且有能力助他之人。”言翊勾起一抹轻笑,抿了口清茶。
翌日清晨。
转入御花园的席景宥停了脚步,他眺望向北停,只见沉诸和言翊正面对面下着围棋。
吉琅樱也觉得奇怪。
“只要老夫落下这子,你的领地就被我侵略了。”沉诸双指夹着白子,笑容得意。
“丞相请。”言翊也微笑着,毫无紧张。
沉诸落子取走黑子,捋了捋花白胡。
“丞相,您现在要防守的话,可太迟了。”言翊再落子,进攻的白子反而被包围。
沉诸稍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仍旧保持着笑意,“是本丞相疏忽了,只顾着进攻。”
他放下其他棋子,语气和蔼:“是老夫输了,说你想说的吧,毕竟你不是那种只想悠闲和老夫下棋的人。”
“我已在这盘棋局里说明了。”言翊认真地看向沉诸,“丞相您之所以会输,就是因为只顾着进攻。”
“太强大反而会输是吗?”沉诸也是个明白人,“你认为,老夫陷入了需要你帮助的那种危机,是吗?”
“难道不是吗?”言翊冷脸反问道。
“这对老夫而言,只是阵雨。”沉诸并不想接受言翊的帮助,“想通过老夫来重新登上王座,你还是省省吧。”
他要把言翊留在身边,也要继续控制崎屿,所以不会让言翊重新成王。
“据我所知,丞相如今的权势是通过背叛帝君祖父,禹光帝君而得来的。”言翊继续争取着,“在绝对权利下生长起的野心也并非泛泛之辈,丞相您应该最能理解。”
沉诸怔了怔,明白言翊正把自身比作当年的他,而他即是禹光帝君。
“你想死吗?”沉诸阴郁了脸色,声音低沉。
“丞相您,可别犯禹光帝君的错误。”言翊面无惧色,语气不卑不亢,“毕竟,阵雨有时也会刮起台风。”
说完,他起身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沉诸陷入了沉思。
夜晚再落起白雪,他站在府邸廊台,心思沉浮。
“父亲,您还未就寝吗?”被召来的沉岳关切道。
“今日,言翊给了我三大警醒。”沉诸幽幽开口。
“孩儿洗耳恭听。”沉岳语气恭敬。
“第一,因顾及眼前敌人从而忽视了隐藏敌人;第二,消灭敌人不一定要用强硬的手段;第三,眼下我们正值用人之际,最佳人选是言翊。”
“能相信他吗?”沉岳向来不喜言翊。
“从未有人能给我警醒。”沉诸决定相信言翊。
“您不能相信他,绝对不能。”沉岳焦急地加快语速,“我了解言翊,他是绝对不会甘心忠于父亲您的。”
沉诸不满地瞪向沉岳,“你是在嫉妒言翊的实力吗?”
“孩儿没有嫉妒他。”沉岳反驳道。
“你的双眼满是愚蠢,正因为这样的愚蠢,你违背我的命令将他发配到南疆。”沉诸翻起旧账,面色温怒。
沉岳紧抿着双唇,不再辩驳。
沉诸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我现在不需要只会犯错的儿子,你这小子到底能为我做些什么?”
“父亲......”沉岳分明对父亲言听计从,忠心耿耿,居然比不上区区外人。
他轻蹙着眉头,心中酸楚翻涌成泪光。
“啧啧啧。”沉诸嫌弃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差地远啊,想与言翊比肩,你差地远啊!”
话音落下,他将双手背到身后,大步走远。
沉岳哽了哽喉咙,委屈变为不甘与愤懑。
他亲眼见到言翊与吉琅樱拥抱,很确认言翊不可能真心帮助沉氏,正如吉琅樱一样。
可他还是隐瞒了,他不舍吉琅樱卷入权势斗争,他希望吉琅樱好好活着。
哪怕她与他势不两立,他选择保护她。
沉岳望着沉诸离去的背影,咬牙道:“父亲,孩儿会证明你是错的。孩儿会揭穿言翊的面具,只会揭穿他的面具。到时你会知道,我是怎样的儿子。”
尚宫局。
从润圣殿归来的吉琅樱刚踏入寝院,就听见有个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轻唤着她。
吉琅樱应声望去,只见言翊从灰墙后探出个脑袋,对她招了招手。
她小跑上前,他迫不及待地拉上她的双手。
“殿下,您怎么来这了?”吉琅樱面露担忧,“内侍宦官会来巡逻的。”
“我,我马上就走。”言翊笑意青涩,松开了吉琅樱。
吉琅樱做了个噤声手势,警惕地左顾右盼着。
“琅樱。”言翊乖巧地压低嗓音,“那个,神明金像的血泪是不是你......”
“不是殿下做的吗?”吉琅樱惊讶反问道。
确认了吉琅樱没有参与斗争,言翊松了口气,“是我做的。所以,你不要被奇怪的传闻所蒙骗。”
“明白了,殿下。”吉琅樱点了下头,“您快些走吧。”
“喔,那我走了。”言翊深切凝望着吉琅樱,脚步未动。
“殿下?”吉琅樱再次催促道。
“走,我这就走。”言翊依依不舍地迈开步伐,走远了还时不时回头望。
骤雪后的月光格外清朗,吉琅樱望着他的笑颜,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
回想起涂抹血泪,她还是心有余悸。
但他如此辛苦,她不会袖手旁观。
“原谅我对您说谎了,殿下。”吉琅樱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