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禀明
一夜大风吹过，天气就凉了起来，白色大雪落在红砖黄瓦的宫墙上，美丽而寂寥。
一到冬天，程昭就喜欢窝在屋里，抱着暖炉哪也不想去。盖着厚厚的羊毛毯窝在矮榻上，一旁的炉子里埋着板栗，香喷喷的牛乳热乎乎的，喝一口全身都暖和起来。
她最近迷上了做布偶。一开始是想着做一个大靠枕放在矮榻上，这样时时刻刻都可以舒服地往上一靠。
这个倒简单，空窕樱果都是绣活顶好的，两天就给赶工出来了。她又想着，做几个小布偶放在边上，也挺有趣的。
女孩子嘛，哪有不喜欢这些的，多做几个给郑雨馨和安她们。
于是乎，大雪天里，颐和轩静悄悄的，空窕未芙她们都围坐在程昭旁边，或是帮忙塞细棉，或是剪裁布样。
和安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你可别这样瞧我，喏，这个是给你的！”程昭摇了摇手中的“马儿”。
和安语气嫌弃，手上却接了过来，“你说说你，身为皇帝的妃子，整天不想着如何讨好我皇兄，却沉迷这些事。”
“看看你这颐和轩冷清的，除了我，都要没人来了！你哪怕是学学人家，另辟蹊径，找到我母后那去，也是一条路啊！”和安扯了扯“马儿”的尾巴。
“我这哪里冷清了？安安静静的多好，便是我谁都不讨好，你可曾见过我这缺过什么？”她本就不需要在这后宫中找路子，那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生活不是很好？
不过见和安的样子，“怎么？这是还去烦你了？”
和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这两日去母后那请安，天天的能看见人，不是端着热汤来的，就是捧着佛经来的。”
“便是我那翔凤楼，都不得清净。你说说，她们不去紫极殿卖好，找我母后有什么用？难不成，我母后还能逼着皇兄去她们那不成？”
“噗。”也不是不行，若太后有意抬举，皇上想必是会给太后这个面子的。
程昭收了线，“你是公主，想必不知道她们艰难。”和安说的这些人，定是那些位分低微的常在宝林们。
“这寒冬腊月里，只是炭火，就是一份大开销。你没觉着，她们平日里并不怎么出门，这些日子，却总到各位妃子那去坐坐？”难道不知自己位分低微并不讨喜？只不过是因为，可以去蹭蹭炭火罢了。
一坐，可以坐一天，就省了一天的炭火了。
“何况，若是多坐坐，能叫太后娘娘或者其他高位娘娘记住，又谁知没有机会呢？”程昭感叹，“明年里，可要选秀了。”
年一过，便是乾元六年，又是选秀的时候了。到时候新人一进来，那些本就不受宠的老人，更加被忘在一边了。
和安若有所思，“所以，她们如今才想争一争。”
“是啊！”只要有机会，就得争一争。
“嫁人就是麻烦。还好本殿下是公主，将来的驸马不允许纳妾，只能有本公主这一位妻子！”和安插着腰。
驸马纳妾，必须得禀明公主，经公主许可，方可纳妾。便是纳妾，妾也不得留有子嗣。
这是大荣朝给公主的殊荣。
“但是公主，您的驸马呢？”程昭笑她，宋会满可没答应要娶她呢！
和安“倏”地站起来，“你等着，本公主现在就去告诉皇兄，我要宋会满做我的驸马！”语气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却是落荒而逃。
未芙看着偷笑的主子，有些无语，“小主，您总逗公主！”
程昭大笑，“且看看，她敢不敢告诉皇上！”
程昭是真没想到，这一次，和安她真的敢！
和安离了颐和轩，就朝紫极殿去了。
傅景正与几位新科进士谈话，就听德海来报，和安公主来了。
傅景没察觉进士中站着的宋会满一怔，只对着面前这些人道：“你们先去偏殿等候，朕过会再召见你们。”
“是！”进士们拱手离开。
挑开门帘，外面站着的便是和安公主。几人连忙行礼。宋会满低着头，仍然感觉到那股炙热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随即一道淡淡的香气飘过。
“那便是皇上的妹妹和安公主！”
“听闻公主气质雍华，如今一见果真如画上的人儿一般！”
“和安公主还未定亲呢，也不知哪家男儿有这个福气……”
碎碎的讨论声在身后传来，宋会满有些出神，脑子里不时浮现出那日少女近在迟尺的脸，“我要你做我的驸马，你可愿意？”
“会满？”有人叫他。
宋会满回过神，“嗯？”
“走吧，先去偏殿吧。”林如瑾温和一笑。
“和安，你怎么来了？”傅景放下手中的折子，端起一杯茶。
“哥！我有意中人了，你给我赐婚吧！”
“咳咳咳！”傅景一口茶喷了出来，吓得身边的太监宫女连忙围过去，又是擦拭又是拍背。
和安也吓了一跳，“哥，你还好吧？”
傅景缓过来，“你们先出去！”事关公主清誉，这么多人在可不行。
等人都走了，傅景站起来，左走走打量和安，右走走打量和安。
半晌，问了句，“你是，又想出去玩了？这次想去哪？”
“……”和安气鼓鼓的，“哥！我说真的！我真有了想嫁的人！”
“哦。”傅景又端起了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那你说说，那人是谁，朕着人砍了他。”
“？？？”和安双手撑着桌子，“哥，你说什么呢！好端端的，你砍人家做什么！”
傅景低着头，“他勾引你。”
和安眨眼，宋会满勾引她了吗，好吧那张脸是挺勾人的。“他没有勾引我，是我自己看上他的！哥，他人挺好的，做我的驸马也很好！哥，你和母后当初承诺过的，我的驸马，得我自己喜欢才行！”
“也就是说，目前是你看上了他，他还没看上你。那他更该砍了，他眼光不好。”朕的妹妹，你居然看不上？
“他是谁？”傅景眯了眯眼，“你突然与朕说这人，想必认识不久，这京中儿郎，你最近见的，也不过那些。是这批新科进士？”
看了看和安脸色，“依你的喜好，林如瑾？还是宋会满？”
和安嘴角一抽。
“哦，宋会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