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从皇后处出来，与郑雨馨慢悠悠地往回走。

“苏小仪承宠不久就有了身孕，倒是幸运。”郑雨馨道。

“怎么，馨姐姐还羡慕她不成？”

郑雨馨睨她，“我羡慕她做什么？我不过是想着，她前些日子，还被人暗中刁难呢，却有奇思讨了太后欢心，又叫皇上爱去她那，如今又有了身孕……我瞧着，这苏小仪，不可小觑。”

可不是，程昭有些惊讶，郑雨馨越发敏锐了。

“小瞧我了不是？”郑雨馨见她这样，得意地笑着，“总不是浑天无所事事的，也就尽琢磨这些了。总不能，只睁着眼，看着天黑，等着天亮吧。”她这话说得豁达，却叫程昭心酸。

皇上如今去她那的次数不多了。

明明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可程昭却无话安慰她，傅景去她那的多，她若安慰了，反倒像在炫耀似的。

因此只是笑道：“什么看着天黑等着天亮，怕是明月闹着你吧。”

郑雨馨一笑，“可不是，如今每晚闹腾得很，断断是不肯睡觉的。”知道是在提醒她，还有明月这个女儿呢。

“说起来，刚才还在皇后娘娘那竟看到了甄婕妤，看她那样子，是常去的。”郑雨馨又道。

说着便是满脸八卦的模样，“我听说，五公主送去许昭仪那后，甄婕妤可是一次都没去看过的！这也忒狠心了。”她自当了娘，一日不见明月心里就想得慌，也不是没让明月在程昭那睡上一晚的，便只一晚，自己都睡不着。

怎么甄婕妤就对这怀胎十月的孩子这般心冷呢？

“……”

“也不尽然。我倒是去过几次许昭仪那，有一次碰巧见着甄婕妤身边的小宫女送了些一看便是自己缝制的衣裳袜子。她那样子，是不想声张的，所以派了个小宫女，可你知道，我身边的樱桃最会记人的。”那衣裳定是甄婕妤让送过去的。

“那她都送衣裳去了，去见上一面，又如何呢？”

程昭便道，“当初她既然做出了决定，将五公主送给了许昭仪，那五公主就与她无关了，若是再堂而皇之地做出一副慈母心肠的样子，叫皇上看见了，皇上如何想她？许昭仪又如何能忍？”

“以后五公主长大了，到底喊谁做娘亲？但她又知道，只送些衣物，许昭仪的性子是不会生气的，反倒对她有几分怜惜。这甄婕妤，也是聪明的。”

她说出这话，是叫郑雨馨不要小瞧这宫里任何人，却见郑雨馨脸色幽怨地看她，“你竟这般了解许昭仪呢？”

突然闻到了一丝醋味……

程昭赶紧转移话题，“不过我总瞧着，皇后娘娘适才听见苏小仪有孕时，有些异样。”

她没看错的话，皇后当时的确是僵硬了一瞬的。

皇后对苏姎姎的态度，有些微妙啊……

回到程昭住处，郑雨馨也没多待，带着明月就回去了，只是走之前不忘落下一句:“等你研究出了那味吃食，记得叫我啊！”

嘿，怎么以前没看出来，郑雨馨还有吃货这一潜质？

明欢今儿个也算尽兴了，此时困得不行，趴在程昭怀里打盹。她肚子大了抱不起来她，空窕便接过。

轻轻地给报到里屋里睡了。

程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召来樱桃，“我记着那孙氏被送回宫好些日子了。那件事有些蹊跷，之前一直想查，但没顾上。如今我身体好些了，这事还得查的。”

樱桃点点头。

之前是程昭总是孕吐嗜睡，也没心思管那事。可不找出孙氏背后的人，心是无法安下来的。

时间久远，突破口或许还在孙氏身上。

她身边，在宫里最如鱼得水的，便是樱桃了。

樱桃也明白主子和她说这话的意思，想着那日的惊险，义不容辞道：“主子放心吧，园子里的各种东西都是宫里送过来的，寻常物件是每十日一送。其中送蔬果的夏公公，奴婢有些联系。”

樱桃即如此说，那这联系就不浅。

宫里有人，就好办事。

对于樱桃，程昭还是很放心的。

苏小仪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散出去。皇上晋封其为美人的圣旨也到了苏美人的住处。

正巧，第二日便是众妃给皇后请安的日子。

自到园子来，皇后就下令半月一次请安便可。毕竟园子太大，众妃之间住的也不近，便是路上也得走上许久。

高位的嫔妃还好，还能坐软轿，而位分低些的，可得自己走了。

程昭并没有坐软轿，她如今孕期到七月了，肚子渐重，总是懒散不想动，长此以往是不好的，因此便趁着这个机会走动走动。

毕竟如今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总不能一直不去给皇后请安吧。对皇后还是要尊重的。

她左边空窕右边樱桃。未芙和樱果留在屋子里。屋子需要未芙看管，樱果则是照顾明欢。

樱果最细心，而且她进宫前，家中弟妹多，对照顾小孩子也算得心应手。平常也多是她负责明欢相应事物。

“柳绿花明春”离皇后住处有些远，她出门的便早，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叶织楠。

“宜修仪安。”

“叶美人好啊。”程昭笑着道。有些日子没见叶织楠了。

上次她救了程昭，事后程昭也有感谢，还想去拜访来着，又因为身体不舒服耽搁了。皇后那边的请安，也因着她有孕免了。

而叶织楠也不是爱出门的人，两人竟许久没见了。

“嫔妾来扶您吧？”叶织楠走过来顶了樱桃的位置。

程昭牵过她的手，有些凉。

叶织楠长相属于清冷挂的美人。但因为眉间那颗红痣，又徒生一丝媚意。但她平常穿衣多以冷色为主，也不苟言笑，倒只叫人觉着清冷。

她身形还算修长，而且程昭记得，之前叶织楠救她时，反应极快，抱住她的身姿也很矫健。联想到她出身叶家，想来叶织楠是会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的。

程昭没往习武上猜测，毕竟……叶将军夫妇去世得早，叶织楠就算想学习武艺，又有谁为她做主呢？

不过……

“前些日子我家里送了些固元丸，都是些温养身子的药丸，也没什么后遗作用，对女子是极好的。待会儿我给你送去一些？”

程昭虽不大会医术，但浸淫医书已久，理论知识还算丰富的，她缺少的是实战经验。于是私下里便拿空窕几人练手，给她们把把脉什么的，又不时请教宋会和几句，对一般病症也了解几分。

望闻问切，她都是浅道。而她细心，看叶织楠面上有几分病态之白，又想起除夕宴上新妃独独她未献艺，只坐在位置上，似有不耐的样子，便明白了几分。

女子嘛，体质不同，每月月信来时的反应也不同。如程家大房三姐妹，都是比较好的，月信来时只是有几分不适，身子惫懒，只论疼痛却是没有多少的。可二房的程晓，每次月信来时那真是痛不欲生，连下床都困难。

程昭估计，叶织楠在这事上属于后者。当然，应该没有程晓那么严重。

这固元丸，便是程家自己的私方，对女子最为有益，多有滋阴暖宫的作用，程晓吃了，也是很有见效的。

叶织楠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一丝笑意，“恩，好！”

慢慢走着，便到了皇后住的“国色香春”。正直春季，百花盛开，“国色春香”里种满了牡丹，如今正含苞待放。想来再过不久，这园子里的牡丹就要开了，那时定是一片盛景。

她们俩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有好些人已经坐在里面了。

见她俩进来，纷纷起身。是向程昭行礼的。

程昭是修仪，比她位分高的只有无人，现在只敏妃到了，含着笑坐着看她。

其他人都比她位分低，见了她自然要见礼的。

众人给她行了礼，她便再往前走两步，给敏妃行礼。

敏妃站起身拉了她的手，邀她坐在自己身侧的位置。

程昭看向敏妃对面的位置，是空的，心中却了然，许昭仪今日应该是要来的。

都说自来到万春园居住后，许昭仪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虽然程昭是觉得，许昭仪以前身体不好，纯粹是寂寞的，整日缩在春和殿里不见人，喜欢的又是那些很艺术很独的玩意儿，这身体上没病，心里也得有病了。

后来得了五公主，小孩子嘛，总是得用心照顾的，这一哭一闹都牵引着人的心，许昭仪不寂寞了，身上的病自然就好了。

总之，许昭仪的身体好了，她也恢复了给皇后请安。

敏妃是想着她许久未来，不了解情况，怕她坐了对面的位置，所以拉了她坐下了。

程昭对她感激一笑。

果然，没多久，许昭仪就来了。柔德妃懿贵妃也先后到了。众人又是一阵起身行礼。巧的是，丽婕妤今日也来了。

同样是有孕，皇后自然也免了丽婕妤的请安的。

可有孕的两人今日都来了。都是来看苏美人的？众人这般想道。

便都齐齐地等着今日的主角苏美人。

于是苏姎姎进来的时候，便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她呼吸都停顿了几秒。

“苏美人来得倒早！”懿贵妃眯着眼，语气不耐道。

之前除夕宴的事，懿贵妃还记着呢！可是一直没收拾苏美人。

苏姎姎心里叫苦，她住的地方离“国色香春”最远，她只是美人，是没有资格坐软轿的，她又刚得知自己有了身孕，自然处处小心，这路上也就走得慢了些。

又不住的懊悔，本来昨日，她是想着晚上皇上去了她那，她便借机求个恩典，今日不来请安。想也知道，这些人知道她有孕，定是要把她当眼中刺的，何苦来哉！可谁知道，皇上虽然下了她晋封美人的圣旨，晚上却没去她那！

于是她今日也只得来了。

她面上笑着，“春日百花盛开，嫔妾来时一路繁花，尤其是那杏花，娇艳欲滴，嫔妾便想着折上两支送与皇后娘娘赏玩。也因此耽误了些时辰，实在是嫔妾的不是。”说着，身后的宫女便捧着几支杏花上前来了。

她也是有准备的！

她是为了给皇后娘娘摘花才晚到的！

这还能说她什么，说她不该对皇后尽心么？

“呵，牙尖嘴利。”懿贵妃看到那几支杏花，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只这么说了一句。

危机已过，苏姎姎不顾众人的打量，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人到齐了，皇后便出来了。

先是问程昭许映心，“……身子怎么样，都说了不用你们请安。”

程昭笑道：“皇后娘娘慈心，臣妾心里感激，之前不来，实在是身子不允许，如今好了，再拿乔，岂不是辜负了皇后娘娘一片慈爱之意？”

“正是如此。”许映心也道。

皇后满意地点头，就该这样，恩典她会给，可她们不能恃宠而骄，对她失了尊重。她最喜欢宜修仪的，也是这一点。

于是便看向苏美人。

“听说苏美人给本宫折了几支杏花？”

苏姎姎起身，从宫女手中接过那几支杏花，上前道：“皇后娘娘宫里每日鲜花不断，嫔妾瞧着这杏花开得好，便想着献几支给皇后娘娘。”

却不曾想皇后用帕子捂住口鼻，意心更是上前一步挡在皇后娘娘身前，厉声道：“苏美人！你不知道三公主对杏花过敏吗？！”

苏姎姎脸色一僵，她真不知道。

她进宫才多久，之前半年又一直没出门，没什么交际，消息来源闭塞。后来得帝王宠幸，晋升之快又惹嫔妃嫉妒，与她真心交好之人寥寥无几，谁又会和她说这些私密之事。

所以，她是当真不知道三公主对杏花过敏的。这杏花，不过是她来请安途中，随手折的几支花罢了。只是为了应付别人的言语机锋，哪里还会想折什么花，看到什么折什么便是。

众人闻言，也想起这么一码子事。准确地来说，三公主是对杏仁过敏，但杏仁是杏花结果，所以皇后宫中是从不见杏花的，皇后本人也一直避着含有杏花之物，就是怕自己身上沾惹了，再接触了三公主，叫三公主过敏。

平常没人碰这霉头，所以刚刚看见苏美人手中的杏花时，也没人想起来。

一时间，看向苏姎姎的目光，都有些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