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对不起

要说路小妹的善妒，唐少衡是领教过的。孙玉妍缓了好一段时间，才从遇刺受惊中走出来。

路小妹可以自由出入唐少衡住的主院，可是至今没去给孙玉妍请过安。就连香兰院和玉幽园里的那些，也不准唐少衡再接触，唐少衡索性都禁了足。

除了每隔三四日，去一次宸柳院，唐少衡基本都宿在依澜院。如此娇宠，府上的人也都在看路小妹的脸色，尤其是德胜。

柯氏有点为自家小姐抱不平，可孙玉妍的心思却不在此，她通过小桃红频繁打听梅玉郎，当然，都避开柯氏。

明天便是问斩之日，监牢中一间昏暗的牢房里，关着赵启峰、穆小晴、程颂，和被酷刑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的左原。

赵启峰手托着左原的肩膀，“师弟，师弟，醒醒。”

程颂瞥了他们一眼，冷哼道：“还叫醒他干嘛？反正明天就都上路了。”说完，竟然狂笑出声，直到泪流满面。

穆小晴甚是平静，她一向争强好胜，就算直面死亡而心有胆怯和不甘，也不愿显露脆弱。

突然，程颂疯了似的紧紧握住穆小晴的双手，“师姐，小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也好。”

穆小晴甩开他的手，冷声道：“现在问这些有何用，明天就上黄泉路了。”

程颂不甘心，他本是富家公子，家中还有双亲，他加入昆羽派，只是为了眼前这个冰山美人。他才二十岁，大好年华，难道就要命丧在此了吗。

“是你出卖了我，都是你。”程颂又往左原身上狠踢了两脚。

穆小晴忙拉开了他，“你发什么疯！”

由于几人手脚都绑着铁链，铁链声声作响。吵到了牢卫。

牢卫不耐烦的呵斥了他们。

可是程颂还是不安静，拼命的大喊大叫。

牢卫禀报了牢头，牢头让人把程颂单独提出来，拖走了，没多久那头传来程颂的惨叫，听的穆小晴暗自心惊。

唐少衡半夜醒来，发现身旁的路小妹在暗自啜泣，他以为她是因为想念爹娘，忙柔声安慰，“别哭了，爹娘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将来会把他们平安接回来的。”

路小妹哭的额头都出了汗，唐少衡起身去拿帕子亲自给她擦拭。

路小妹沉默不语，半天才回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唐少衡愣住了。“爹娘的事，我相信相公。我哭，是因为别的事，但是我不能说，说出来，怕被讨厌。”

唐少衡困劲儿全无，起身掌了灯，路小妹还是静卧在那，不肯转头。

“我真的猜不出来，说吧，不会讨厌的，我保证。”

突然门外有人禀报，“主上，有人求见。”

唐少衡一怔，谁会大半夜跑过来。

要不是看到屋里的灯笼亮了起来，他们是不敢半夜来报的。

唐少衡出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路小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等到他回来，路小妹又嫌他把冷风带了进来。

“别再哭了，你哭，疼的是我的心。”唐少衡深情的说道。

路小妹终于转过头来，泪眼朦胧，低声回答，“相公每次去宸柳院，我都很难过，想到相公还有别的妻子，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忍也忍不了。”说着，又抽泣起来。

这本是善妒之言，尤其还事关嫡庶，可听在唐少衡心里，却莫名的感动。

犹记得当年，他告诉路小妹已经决定离开路家时，路小妹也哭的泪流满面，“少衡哥，你走了，会想我吗？真的会想我吗？”

唐少衡瞬间心酸，垂下头，轻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就快天亮的时候，牢卫们拖着“程颂”回来了，只见他被打的浑身是伤，趴在地上起不来。

穆小晴再也忍不住，她知道有些话，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马上，就天亮了。“程颂，其实，你对我的情，我知道，可是我比你年长，而且我的心都在昆羽派。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从来没有遇到我。对不起，对不起……”

刚强的穆小晴还是为了那个喜欢她的人流下了眼泪，连赵启峰都很动容。可是地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穆小晴轻轻帮他转过身，瞬间吓了一跳，那人的脸上虽然布满伤痕，但是可以认出，他不是程颂。

午时行刑的时候，只有柳兰亭监斩，唐少衡借故未来。

柳兰亭恨不得此案早点审结，对于唐少衡的果决处置心中无比庆幸，也很疑惑为什么唐少衡会如此急于了结此案，而且没有再追查有人放冷箭的事，只是双双没有放回来。

赵启峰也暗中庆幸赵小萍逃了出去，他也相信路无忌会照顾好她，想起年轻的时候成为明山派的嫡传弟子，那时有多么意气风发。他看着旁边奄奄一息的师弟左原，心想他们师兄弟一向要好，现在就做个伴，一起上路吧。

穆小晴看着身旁假的程颂，若有所思，也好，这样自己心中的愧疚就少了一分，她只恨自己当年错信了唐少衡，间接害死了自己师父，今生是无法复仇了。

午时已到，随着柳兰亭手中的斩令落下，一切归于尘埃。

赵小萍在城外没有等到赵启峰他们，很是着急，想再往城门口方向探一下。

此时有人路过，应该是从城里刚出来的。

路无忌拦住他们，焦急的问道：“城门不是关着吗，你们怎么出来的？”

来人回答，“城门已经开了，刺客昨天就抓到了，三男一女，今天午时已经处斩了。”

赵小萍只感到天旋地转，大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还是旁边的李远及时扶住了她。路无忌也感到十分悲痛，他自责，是他害死了恩重如山的师父，而他却好好的活着。他本来打算先回江州城救回妹妹，然后再去岭南救他的亲人的。

李远虽然胆小，但却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望着同样情绪失控的路无忌，他大声劝慰，“再恨也不能改变什么，活着的人总要过下去。”

赵小萍清醒过来后，一直痴痴呆呆的，仿佛听不到别人跟她说话。满脸泪痕的路无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