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蠢蠢欲动
沈斯南从池州回来后,便成日在书房里写写画画。这幅反常的举动,不止身为妻子的孔秩幽觉得奇怪,连院子里的下人都道怪异得很。
心里有一部分疑惑不解,另一部分有些许的察觉到他埋头专注所为何事。
因此孔秩幽并不去打扰他分神,带着已经会嗷嗷乱叫的沈颂榛往离书房远些的地方玩。
虽然他这些日子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事上,可是每当用饭食的时候,沈斯南总要从书房出来,陪着妻儿一同。
孔秩幽早已发现他近来面上多数是愁眉深锁的样子,不似平日里喜好嬉皮笑脸个没完。
过于安静的周围,让一顿饭除了沈颂榛调皮吱呀两声,便显得空荡荡的。
孔秩幽轻拍着沈颂榛狂乱朝着桌上瓷盘伸去的小肉手,阿榛近日对身边的物什好奇的紧,又是贪嘴,见什么都往嘴里塞去。凡是一不留神,这小子嘴里总能挖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孔秩幽凝眉嗔怪道:“总捣鼓那些不能吃的东西作何,待你能吃了再扒也来得及,乖呀,那不是阿榛该拽的东西。”
淡淡的语调每每遇上沈颂榛变得柔软,再是怎样严苛的一位过往,面向懵懂的亲生骨肉,那是下意识地放轻放慢放缓了一切言行。
沈颂榛一点儿也不因他娘的打断而恼怒,反倒是仰着沉沉的脑袋,水灵灵的眼瞳紧紧地粘在他娘脸上。
“咦呀……呀呼……”
笨拙地伸着一根短秃秃的手指节,意图去碰一碰娘亲好看的脸颊。
孔秩幽无奈地笑了出声,到底没想过她竟是生出一个喜好好看物什的儿子来。
譬如,沈颂榛见了长得好看的人便激动的张开双臂咿咿呀呀求抱。譬如,沈颂榛见了好看精致的糕点,拦都拦不住地往嘴里塞。譬如,沈颂榛总在两张脸间迟疑做着比较,最后选出他认为较好看的那一位,冲人咧嘴一笑。
握住摇晃的指头,孔秩幽瞬时低着脸去,帮着他顺利地帮软乎乎的指头碰到她的脸颊。
浅笑盈盈地询问道:“可以了么?”
沈颂榛像是在回应她娘似的,扬起嗓门,“啊哒哒哒….”
沈斯南如梦初醒,愣是让他胖儿子的一声吼给惊着了。
懵然地抬目望向对面亲昵友好母子互动的一幕,茫然问道:“儿子,喊什么呢?差点儿给你爹吓得坐地上去了。”
沈颂榛头也不回,扔了个后脑勺给他,埋进娘亲的怀抱里,他有点儿困了呢。
孔秩幽一见他如此,便揽过圆乎乎的身子,手掌背在他的背后,轻轻拍着哄他入睡。
目光却是转向沈斯南,轻声道:“不曾见你想事想的这般入迷,你有何烦恼么?”
刹那间让夫人戳破了自己的心事,沈斯南霎时僵住了,面上尴尬不已。
他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过了半响,方才启声说道:“回来那日,池州那边已经在准备第二次出海的事项了…”
其实他心里是有许多想法强压着,毕竟他现下不是潇洒自如的一个人,背后有妻儿。
况且,胖儿子才多大呢,他这般狠心抛下妻儿独自出海潇洒,当真是不太好。
孔秩幽见他难得吞吞吐吐,忍不住想要发笑,但到底忍住了。
她淡然自若地问他,“恩,然后你在为这件事烦恼么?”
沈斯南缓声回道:“我心里一面是想要参与这第二次出海中,一面又舍不得夫人放不下儿子……”
他愧疚地看了眼夫人的脸色,发现她面色不改,依旧那么如仙境里走出绝色佳人般。
惭愧啊……
偷偷摸摸,不住地瞟来瞟去,东躲西藏,紧张兮兮的模样让人觉得好一个可怜兮兮。恨不得下手揉搓两下。
孔秩幽直视他躲避的目光,倏然正声道:“想去便去。此前你便在我面前透露过想法,现下怎么又顾忌这顾忌那。一点儿也不像你。”
平日里与她腻歪的厚脸皮都上哪儿去了?真是活见久。
沈斯南叹了口气,直言道:“为夫确实是猜到了夫人会有所反应,但是心下的不舍让为夫烦恼的很。”
眷恋地再三睨着她看,怎的日日看都觉得不够,离了她几月的日子,到时候自己该以什么度日。
孔秩幽反倒比他镇定多了,她认为他只是暂时没有体会到乘风远扬的感觉,兴许此趟去过了,他便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不过,那宽广无际的海应是个探索的过程。
她晚了晚眉眼,尽可能的以最宽和的方式面向他,终是开口鼓舞他。“你去吧,我也想见到更好的你。”
低头看了眼已经入睡的儿子,她的眉眼越发的温柔动人。
她缓缓又道:“说好的要给孩子看他父亲的厉害所长的。所以,沈八公子,你准备好了么?”
有了她三言两语地推动他前进,心里头那股子难分难舍的情谊好似都给冲劲给淹没了。
沈斯南十分感谢地同她道:“夫人就如一汪清泉,将我这颗干枯的树枝给浇灌复生。”
仿佛美景瞬间都晃荡在了眼前,他沉浸在其中。沈斯南想,这一回只当自己前去为夫人探探路,日后定然要与夫人同游。
他们二人总能一同见识碧海青天,以及外海那不一样的风景秀丽。
孔秩幽笑了笑,“多谢你啊!将我比拟的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真假。大步前行吧。”
恍然之间,那两双相视触碰在一起的目光,通达深处,慢慢地燃起一团火花,烘得眼底发热。
沈斯南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身后,伸臂捞起酣睡香甜的胖儿子,小心翼翼地他放入摇床中,享受着甜蜜的负担。
再回身走到她身旁,在她不易察觉之时,一把将人抱起。
他习惯性地用额头去蹭她的脸颊,贪恋着她每一处散发出来的香气。
若不是她在他身边,那些艰难的路都变得困难无比。她眼下成了救赎他的一位药丸,见其便满身欢喜。
沈斯南低喃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女子轻笑一声,细瘦的手臂勾着他的颈子,接过他的话道:“有夫如此,其生无求。”